周向晚实在是不明白,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作对?
现在,周向晚坐在探视窗前,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看着昔日的好友——萧锦河。
“我输了。周向晚,这大概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
周向晚仔细端详眼前之人,他一身黄色囚服,金丝边眼镜下一对晦暗,布满血丝的眼球,昔日贵公子的风采荡然无存。
周向晚心想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年疏于保养,都已经有白头发和皱纹了,侧脸还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周向晚面无表情道:“我是真的拿你当过朋友。为什么?”
“呵。”萧锦河捏着电话,玩味地看着周向晚,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纹,“因为我恨你。”
“周向清,你还记不记得?”
这个名字像蟒蛇一样,吐着猩红的信子,将周向晚的心紧紧缠绕,让他喘不过气来。
周向清是他父亲的私生女,北京姑娘,杏仁眼,大波浪,有着温暖的笑容和野马一样的心,哪怕周向晚刚开始非常讨厌她,最后也渐渐接纳了她,会在心里默默喊她一声姐。
他想着就在自己生日那天叫她一声吧,那个傻女人说不定会很开心呢。
可是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周向晚生日那天传来了周向清潜水意外死亡的消息。她为了拍一张蓝鲸的照片潜入深海,只为了他一句要送就送鲸鱼好了的玩笑话,遇上了潜水事故,葬身大海。
周向晚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神冷淡:“所以?”
萧锦河道:“她从来都没想要周家的股份,你又何必害他。”
周向晚顿觉荒谬至极,道:“你觉得是我害她?说话要讲证据,你这废物别随便往我头上扣黑锅!”
萧锦河长久地看着周向晚,忽然笑了一声,声音透过话筒,听起来无端轻柔诡异,“不管是不是你害的她,我都需要恨你来支撑自己活下来。只是,已经没必要了。”
周向晚一直知道萧锦河这个人很是有点毛病,但没想到都坐牢了还这么神神叨叨的。周向晚皱眉道:“什么没必要,你要自己杀自己?”
萧锦河像是听见了一个好笑的荒唐段子,嘻嘻哈哈了一通,神经质地盯着周向晚,伸出一根指头划了划喉咙,道:“你是他要杀的最后一个周家人。周向晚,这些年你的兄弟姐妹一个个都没了,车祸,癌症,溺水……你真的觉得是天意吗?”
周向晚怀疑萧锦河受了刺激,脑子更不正常了,道:“你什么意思?他是谁?”
“没什么意思。就是给你提个醒。”萧锦河笑了笑,道:“我希望你活。但是我觉得以你的狗脾气,你活不了。周向晚,我们……地狱见。”说完,萧锦河挂了电话,透过玻璃深深地看了周向晚一眼,不等周向晚再问几句,摇摇晃晃地被狱警带走了。
周向晚这种威胁听得多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他死,要是真能被吓到,那干脆不要出门好了。所以,周向晚只当萧锦河不甘心在恐吓他,没有在意。
半年后,周向晚在高速上出车祸,两辆卡车不要命地撞过来,将周向晚碾成了肉酱。憋屈到三十五岁,周向晚痛迎人生憋屈巅峰,死于最恶俗平常的车祸,可见泼天富贵,滔天权势加身,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具有生有死的肉体凡胎罢了。
所以,周向晚自知自己已经死透了,连尸体都不可能完整,没想到不仅能再次睁开眼,还见到了一个极其匪夷所思的人。
第2章年少轻狂周向晚
周向晚浑身都痛,骨头痛,头痛,脸也痛。
被车碾过时他还没有死,每一次破风箱般呼吸都带着血沫,他看见自己的腿就在眼前,肠子还在蠕动,他抽搐着只求快死,然后被碾了第二次,是真正意义上的粉身碎骨。
周向晚满头大汗,先望见窗外黑沉沉的天空,下一秒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在小桔灯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光。
那人一身黑色西装,坐得无比端正,发丝却有些凌乱,皮肤白透,唇色淡淡,眼神淡淡,衬得他眼睛极黑,黑得都有些吓人了,让周向晚想到了中国神话里的仙人亦或是游离的鬼魂。
原因无他,这个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吴凉,为什么你在这?”周向晚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吴凉,严格来说并不是周向晚朋友,而是一夜情对象兼顶头上司。
周向晚和他爸的关系还没到水火不容的时候,周鉴林以为周向晚只是单纯的叛逆,将周向晚扔给了公司最年轻的行政总裁吴凉,给他当秘书。
周向晚自是不服,处处与吴凉作对,直到某一天出了意外和吴凉打了一炮,可是在那之后不过三天,吴凉就死了。
吴凉的死因可笑又可怜。吴凉发烧,外出见了前男友一面,回来的路上遇到抢劫犯,双方争执间,吴凉为了保护前男友被刺死。
“不应该吧?”周向晚捏了捏眉心,恍惚道:“这世界真的有天堂?那也不该是你来接我吧?我妈呢?”
吴凉眉头不受控制地一跳,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既然醒了,就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