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接下来是几天的冷战,任凭已经作好了离婚的准备,所以他不再说些道歉的话,杀人不过头点地,什么事情一旦豁出去也就无所谓了。

他从电脑上把自己起草的《离婚协议书》打印六份——准备先拿出三份,一旦有什么不测,再拿出另外的三份。

每当回到家里都有一种很悲壮的感觉。

但是越是任凭作好了离婚的一切准备,乔静越是不说那句话。

所以有时候他也觉得很烦。

有时黄素丽缠着他不走,渴望得到他的温存和爱抚,他总是一把将她推开,弄得黄素丽以为他变了心,不喜欢她了,当着他的面哭了好几回。

皎月仍然不接他的电话,他就到街上用公用电话打,即使这样,皎月接了电话一听是他就挂掉。

他实在摸不透她的心理,是生气了呢,还是觉得后悔?

他决定去找她弄个明白。

这天上午他敲开了皎月住处的门。

出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姑娘,他问清了任凭的身份和来历,从一张简易的三斗桌的抽屉里抽出一个雪白的信封,上面印有一只鸟,好象是和平鸽,里面是皎月写给他的一封信。

“皎月搬走的时候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姑娘说。

任凭问那位姑娘:“她搬到哪里去了呢?”

“我也不知道,我们也只是才认识,她说她不在这个城市干了。”那位姑娘说,就要把门关上,任凭透过门缝朝房间里瞥了一眼,发现那张他们曾经在上面战斗过的劣质席梦丝床还在。

任凭下楼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掏出那封信来看。

只见上面用圆珠笔写着:

任哥:

我知道你要来找我,所以我就写封信给你。

不知道该给你说什么好。

记得上中专时有一位语文老师讲古文时讲过:“不迁怒,不贰过。”况且说这是做君子的美德。

我犯了同样的两个错误,我不可原谅。

我只是一个烟花巷中的女子,根本没有爱的权力,但是还自作多情地和你保持了那种没有金钱交易的性关系,这种畸形的花不可能结出什么果,只能带来苦涩。

那天晚上的事是好事,正好惊醒了我,要不真不知道我还要痴迷多久。

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被你的纯朴和善良打动,决定和你交往。

那时我也很纯真,我以为配和你交往下去。

但是现在我变了,我正准备给你说,我的理想就是充分挖掘我的潜力,挣大钱,然后等到人老珠黄的时候用挣来的资本办一个美容店之类的实体,再嫁一个诚实憨厚的老公,安安稳稳地过上一生。

我才二十岁,长相也还说得过去,我可以再做十年。

也许你会笑话我的浅薄,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我准备到广东发展,听说那里的人有钱,挣钱较容易点。

如果有可能,还想到澳门闯一闯。

干什么都有门道,一点也不假。

现在我做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摸到了一点这一行当的脉搏,下一步我打算继续学学舞蹈、唱歌,还准备投资学古琴。

我发现中国做这一行的人很多,但是都不上档次,平庸得很,眼光太浅,短期行为严重。

真正像日本那些既有姿色又有艺术修养的艺妓基本上还没有,我觉得这是个巨大的市场,非常有发展前景。

不要给我打电话,打我也不会接,何况我不久就会把号换掉。

我害怕接了你的电话动摇了我的计划。

再见了,希望我们十年以后还能再见。

JY

皎月的字写得不算差,柔中带刚,整体看也很干净,在女孩的字中算是出类拔萃了。

特别有意思的是落款,只写了两个字母,是表示对自己的蔑视呢,还是对自己缺乏信心呢?

抑或是故弄玄虚呢?

真让人猜不透。

任凭回到了办公室,门口等了一大帮人,只听见有的说,现在机关作风真差,一点也不为老百姓着想,只知道上班时间办自己的事,我都来了三趟了也没见人。

另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妇女抱怨说,我也来了三趟了,人是见了,但还是没办成,他不是说缺这就是说少那。

一个高个子男人说,你要是给他送点礼就给你办得快了。

他们也不认识任凭,任凭过来的时候还在说着,任凭也不理会,走过自己的门去了卫生间。

这时有人小声地说,别说了,来了。

任凭开开门,那些人争先恐后地朝门内涌去,任凭突然觉得有一种烦躁的情绪。

黑着脸说,你们乱哄哄的没有秩序,叫我先给谁办呢?

查查一共几个人,我写几个号,然后一个一个地来!

于是有好事者开始查人数,一共是九个人。

任凭撕了九张小纸片,上边写了从一到九九个数字,然后分别在手里揉了揉,揉成了九个纸团,然后向桌子上面一撒,说声:捏吧。

大家纷纷去抢,有人捏到了一号,兴奋地叫着,一号,一号。

有人捏到了九号,就跺着脚说自己倒霉。

真是月儿弯弯照高楼,几家欢喜几家愁。

任凭大声地说,一号留这儿,其余的到外面等,叫住几号几号进来!

这一招还真灵,其余八个人都退出去了,只剩下那位大腹便便的中年妇女,原来她是一号。

任凭翻了翻她的资料,头也不抬地说,缺一份身份证复印件,回去准备。

中年妇女说,上次你就说缺一份身份证复印件,这次我拿来了,你怎么还说缺身份证复印件?

你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吗?

任凭大声地说,谁故意刁难你了,你长得老好看吗?

我非刁难你?

上次给你说夫妇双方的身份证复印件,你为什么只拿了你自己的?

怨你还是怨我?

中年女人也急了,那你也不能侮辱人啊!

任凭说,谁侮辱你了?

是你先说我刁难你的,你才侮辱我了呢!

中年女人说,我长得好看不好看和你有什么关系?

又没吃你的喝你的。

任凭说,不好看就是不好看,看着难受!

中年女人说,你老好看,脸像吊孝的一样,要不是办事,你八台大轿请我都不来!

任凭霍地一下站起来,紧握拳头快步走到那妇女的面前,那女人大声说,怎么,还想打人是咋的?

机关干部就这水平?

这时外面的人听见里面吵得厉害,都进来劝解。

有两个女的把那位中年女人拉走了,任凭气得只哆嗦。

在单位他轻易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

中年妇女走后,任凭把所有人的批件——不管是合不合规定的,都统统予以批准,那些人都满意地走了。

他关上办公室的门,闷闷地坐着,想理清一下思绪。

几天冷战耗尽了自己的热情,他真想现在就去办了离婚手续,即使租房独居也比现在要好。

他已经打电话咨询了民政局,问清了办理协议离婚所需要的手续:单位介绍信,户口本,结婚证原件,协议书等。

介绍信自己开了一张,用自己拿的单位印章盖上就成了,别的东西都已齐备。

连民政局星期三、星期五两天办理离婚手续都打听清楚了,只要他两人一到场就能永远解开两人脚上拴着的红绳子,获得永久的自由了。

中午自然没有回家,家已经不是什么温馨港湾,而是恶水坑,让自己厌恶。

不知怎么回事,他刚开始觉得有点愧疚,现在一点也没有这种感觉。

是自己道德感丧失了吗?

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