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断裂的碎片(1 / 1)

阿胜很单纯,或许没见过大世面的他还不了解社会的形形色色,就这么把我安心放他们家了,在和阿胜随便聊了几句后他让我好好睡觉,明天带我去四处转转,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招待一个陌生人,不怕我是坏人么,他一摸脑袋笑了,他说我不像坏人,最起码被他摩托车放倒后我一句没提钱的事,要是坏人,早讹他钱了。

这个理由让我很无语,他不知道我从地上刚爬起的时候连喘气都费劲,嘴摔成个菠萝样,我即便是想提钱都说不出口,我怕一张嘴,门牙都要跟西藏似的搞独立了。

阿胜随意嘱托了我几句后也离开房间去睡觉了,他说这两天家里厕所的顶梁断了,晚上要内急的话就出门左拐几十米处就有个公厕,如果害怕的话到时就叫醒他。

我说阿胜你别操心了,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害怕那俩字怎么写。

阿胜的家里虽然不大,但很干净,他这么一个壮小伙能把家里整理的如此洁净,这在我意料之外。

房子的横梁很敦厚,深褐色不知什么材质的木料在六十瓦的灯泡下显的很深邃,朱红色的窗棂安静的伫立在那,如天空般湛蓝的窗帘随着夜风有条不紊的摆动着,我微笑着闭眼,陷入沉思。

从小到大的画面像一张张老式的胶卷划过脑海,那些断裂的碎片渐渐融到一起:

小时候偷邻居老蔡家的葡萄,被我妈知道后把我按到地上一顿暴打。

幼儿园里我因为掀女孩子的裙子研究小内裤的图案,被老师一把拎到办公室K了一顿,并且对我说了我平生第一回被称呼的俩字——流氓。

我发烧时,老爹骑着摩托车在公路上飞奔着,闯了很多红灯,差点跟七辆车亲密接触;教室里,盈盈趁我课间睡觉时,从外面捉了一只螳螂顺着脖颈的开口塞进去,痒的我一把掀翻了桌子,水杯里面的液体溅了她一身。

球场上,我和兄弟们臭汗遍身,时不时的叫骂几句狗日的。

高中毕业那天,课本教材被我们在教学楼顶端烧了个精光,晚上,许多人喝多了。

刚进大学时,盈盈脸上都是兴奋到极致的表情,并扬

言要学跆拳道收拾我。

刚进宿舍,小三背着行李在我打扫完卫生时突然出现,并递给我一支烟。

在机房里,看到《流浪的青春》,开始结识“浮生若梦”,也就是秦楚,她的那篇文章让我沉思许久。

第一次在操场上见到秦楚,那天飞雪漫天,她如一朵雪莲,绽放在雪中。

盈盈生日那天,小三点的花炮姗姗来迟,被他一顿臭骂,盈盈宿舍里的女同学和我们兄弟几个还有秦楚,都张着嘴笑个不停。

有那么一天夜里,盈盈电话里对我说:我喜欢你,只在今夜。

秦楚的眼泪,盈盈的眼泪。

还有白恺,小强,梁晨,小涵,王程,薇薇,纪晴,KTV,打架,天津,程俊涛,医院……

想着想着,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什么画面也没有了,仿佛那都不是我的轨迹,我茫然的睁开眼睛,过去呢,到哪里了?

我所经历过的那些人和事,到哪里了?

我呢,到哪里了?

我又闭上眼,希望自己能再回忆些东西,可我让自己失望了,脑子里除了黑夜就是白天,白与黑互相纠缠到一起,在我脑海深处迅速旋转着,转着转着,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顿时头痛异常,忙睁开眼,很奇妙,眼睛睁开的一刹那,一切不适都烟消云散。

起身端坐桌前,阿胜给我沏的花茶还兀自冒着热气,时间看来没过去多久,将茶杯放在嘴边缓缓吮了一口,不甘不苦,如同现在的我一样,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如阿胜所说的神经病,脑子里怎么总是突兀的冒出那么多奇怪的东西,我的行为逻辑和思考方法,在自己现在分析开来,好像不是一个正常人该去做的。

轻轻放下茶杯,燃了支烟独坐于窗前,外面一片漆黑,如果没有这房间里的灯泡,我想我可能会认为自己在地下。

右手支起下巴,我凝望着眼前的将军,他在燃烧,头顶冒出缕缕青烟,如一个在风中舞蹈的女子,临风轻舞,彩衣飘飘,她在冲我笑。

雄壮的国歌声响起来那一刻,我被吓了一跳,因为周围一切都很寂静,阿胜和朵朵已经睡着,我甚至模糊听到了阿胜的呼噜声,拿起手机,果然是盈盈打来的,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除了她,很少有人会在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接起电话时,我们都很有默契的沉默了小许,盈盈发问:“章清,你在哪?”

我:“好像是长沙。”

盈盈:“你累吗,跑那么远的地方干蛋啊!!!”

盈盈竟然对我动用粗口了,我很想乐:“没啥,就是想溜达溜达,在学校憋的我胃疼。”

盈盈:“我不管你什么理由,你个王八蛋!去哪里我都不知道,就那天发个短信说不让联系你,这是你说了算的嘛?你怎么那么自私,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想怎样就要怎样的嘛?啊???”

我沉默了,信号那边的盈盈好像很激动,我能听到她急促的喘息声和她们舍友的嬉闹声,只不过很不清晰,我当机立断,飞速转移话题:“你在厕所给我打的吧,留神手机掉粪坑里。”

盈盈并不吃那一套,她的情绪愈加愤怒:“你少跟我来这个,章清,你是什么鸟我清楚的很,老娘今天打电话的目的就是告诉你,我他妈怕你让人拐了,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