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皇帝陛下看上去并不像觉得受到冒犯的样子,司俊也是真心诚意的教导皇帝陛下,而皇帝陛下正缺人引导,他们虽心里觉得不妥,却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其实如果是一个年老有声望的老臣带着皇帝陛下这样做,他们也觉得没问题——辅政大臣托孤大臣,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只是司俊太年轻了。
可若用此攻讦司俊,他们又站不住脚。
司俊虽年轻,但确实是皇帝麾下功劳最大的人,也是皇帝最信任的人。若论声望,他们自己也知道,若没有皇帝陛下横叉一杠子,司俊是逐鹿中原最有力的人选。
他们这群人,还真没资格说司俊能力不够资格。
但理智上明白,他们心里还是很别扭。
被这么一个人年轻人比了下去,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当刘荨叫来的益州官吏们陆续到来,烧烤晚宴开始的时候,刘荨把司俊拉到身侧,凑司俊耳边道:“看,他们嫉妒你。”
司俊很想白刘荨一眼。刘荨似乎对感知人类的情绪十分有天赋。不过他从来没把这用在正事上似的。在八卦的时候,刘荨倒是很敏锐了。
司俊没回答,刘荨也没有在意。他低头看着自己碟子里切开的红薯,总感觉没有司俊碟子里的好吃。
刘荨把自己的碟子和司俊的碟子换了一下,尝了一口,又觉得自己碟子里的红薯更甜一些,于是又换了回来。
他又尝了一口,还是觉得司俊碟子里的红薯味道更好,于是陷入选择困难症中。
司俊深呼吸一下,把自己碟子里的红薯掰了一半给刘荨。
刘荨礼尚往来,把自己的红薯掰了一半递司俊碟子里。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到他们两这小动作。
王祈身边安排的人是付寿。虽文武差别,这样安排似乎有点问题。但王祈和付寿有旧,付寿原本在朝廷的官职又足够高,比起益州这里都是一群地方官,付寿原本品级算是最高的,和王祈坐也算合适。
王祈知道付寿对汉室忠心,和付寿说话少了一些顾忌——这毕竟是在司俊地盘上。
“付将军,陛下和州牧似乎太亲密了一些。”王祈小声道。
付寿平静道:“若陛下不是陛下,州牧也不是州牧,他们举止还亲密吗?”
王祈陷入沉思。
这个时代的友人之间都异常亲密,比妻子情人还亲密,若不顾及两人身份,这似乎真的没什么问题?
付寿道:“陛下和州牧彼此的友谊无关身份,十分纯粹。他二人举止也不避旁人。若非如此,陛下和州牧,也不会打下如今良好局面。”
王祈道:“但这与礼仪不符啊。”
付寿道:“若事事都按照礼仪来,陛下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尚书令应更关心陛下本人,而不是陛下的身份。”
付寿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明显,他补充道:“之前寿忠于的是汉室朝廷,而今,寿忠于的是陛下这个主公。无关陛下身份,只是主公而已。益州上下也如此。”
王祈倒吸了一口气,听明白了付寿华中警告和提醒之一。
他正色道:“祈明白,谢将军提醒。”
付寿举起酒杯道:“以后寿与尚书令同为主公做事,尚书令不必如此。”
这事不止发生在王祈和付寿这一处,其他益州官员也纷纷给京城来人洗脑,陛下和州牧感情就是这么好,这很正常,这很自然,这一点问题都没有,他们两感情好是应该的,如果他们两没有这么亲密了,像普通君臣,开始注重礼仪了,那么他们才该惶恐了。
京城来的大臣们一拍脑门,觉得言之有理。
正因为皇帝陛下和司州牧关系好到模糊了君臣的界限,皇帝陛下才会放心让司州牧在益州发展,并且只身来到益州;司州牧也才会勤勤恳恳在益州耕耘这么多年,然后反手将所有成果交于陛下。
正因为两人关系如此好,益州既是司州牧的人,又是陛下的人,不分彼此。若两人起了间隙,益州分裂就近在眼前了。
他们心里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又开始担忧。本来看着皇帝陛下这里形势一片大好,但如今看来,弱点也十分明显。
这就是皇帝陛下和司州牧之间的关系。
只要这两人关系破裂,相互猜忌,这大好的形势就会像阳光下的泡沫一样,看着绚烂,实际上一戳就破。
他们开始担心,虽然现在陛下和司州牧关系很是和谐,但两人还年少,心思还单纯,这事业也刚起步,看不得准。
许多皇帝在年轻的时候,都和臣子相处融洽。可稍稍上了年纪,别说大臣,就算是儿子,都可能被皇帝猜忌。
司州牧手握大权,即便是他一心为了皇帝,皇帝将来又真的容得下功高盖主的他吗?
他们只能希望,皇帝和司州牧之间的关系破裂,是在天下平定之后。
到时候,或许不会造成太大灾难?
但他们能看到这一点,其他势力难道看不到吗?
这么一想,这美味的烤肉也没了多少吸引力。他们心中充满了愁绪。
刘荨正吃得欢畅,在感觉到许多人情绪低落的时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小声问道:“子杰,这些人抽什么风了?怎么吃着吃着情绪就不好了?难道你给他们的烤肉加了奇怪的料?哼,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司俊无奈:“别开玩笑了。”
刘荨道:“那他们怎么回事?难道是正在减肥,计算了卡洛里之后,开始忧虑以后身上长的肉?”
司俊无奈:“陛下,你就不能想一点正常的?”
刘荨十分光棍:“想不出来。”
司俊道:“想不出来,你可以事后找人打听,何必乱猜?”
刘荨道:“事后派人打听是一回事,和现在娱乐自己不冲突。”
司俊:“……”
司俊:“你是陛下,你说什么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