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7章(1 / 1)

那臭丫头何止是跟你玩两面派啊,她跟谁又不是两面处事两面为人呢?

虽然心思早熟却圆滑不足,但这种凡事都追求左右逢源的风格,也确实让我没啥底气反驳虎姐那句‘有其兄必有其妹’——人是一种自以为是的动物,总是可以很轻易的挑出别人的缺点,可是当自己身处同样的环境犯下同样的错误时,却大有可能毫无自觉,抑或双重标准的不以为然,更甚是引以为荣,就好像此刻才被虎姐一语惊醒的我……楚缘为什么是个两面派?

那还不是因为我在她面前一直都是个两面派!

她的性格和行事风格,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我这个当哥哥的影响。

所以我倒也可以确定,楚缘未必是存心使坏,她可能就是单纯的想装个老好人罢了,所以她好像谁都敢得罪,事实上却是谁都不想得罪的,无奈城府不够,过于着相,,所以就显得忒两面派了些,还远远达不到心机复杂圆滑如我的那种了无痕迹的境界。

听虎姐也吐槽楚缘是个小王八蛋,同仇敌忾之余,深以为叫楚缘回家是后妈下的一盘棋的流苏,对被亲姐算计了仍不自知的虎姐,不仅是有些同情的,似乎也通过她的这种反应,完全理解了她的那种感受,“不说缘缘那个小混蛋了,我刚才也是开玩笑的,小夜姐你别往心里去,你说一个人在楼上那种感觉,心里很不踏实,满脑子胡思乱想,我很理解的,喏——”流苏伸手一指地上那一箱啤酒,道:“我也一样的,说不上是害怕,但就是觉得和某人待在一起,心里才踏实,因为这样就不用担心对方也像自己一样在胡思乱想了,而且我胆子比你小,症状可能比你还要严重一些呢,所以才特意带了一箱啤酒回来,因为喝醉了就不怕自己睡不着了。”

看到虎姐盯着那箱啤酒眼都直了,流苏笑问道:“我看你的伤口恢复的好像不错,少喝一点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小夜姐,要不,一起喝点?”

“好啊!”虎姐这声应的,口水差点跟着一起流出来,忙不迭的吞咽了一口,也顾不得矜持的形象了,红着脸儿,一只手抹着嘴巴,一只手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争求我的同意,道:“我这伤早就不碍事了,不信你可以叫若雅过来,问她我能不能喝点啤酒。”

看你这架势也不是只想喝一点的样子……不过我还是点了点头,表示不反对。

我太了解虎姐了,知道她并不单单是馋酒了,更是馋醉了,因为只有醉了,她和流苏才能敞开心扉,才能肆无忌惮,如此即便是有些掏心窝的话无意中伤到了对方,事后也大可当做是酒话,默契的不以为杵,自欺欺人——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两人都迫切的想要通过交心,来打破彼此之间因为与我愈发亲密的关系而带来的那种自然且不受控制的隔阂感。

不止她们俩,我也一样感觉得到并深以为然,流苏暂时疏离小夜的初衷纵然是好的,抑或说站在她的立场,更是一种必须的态度,可一旦两人之间达成了这种共识,形成了这种相处模式,即便现在只是权宜,并不至于长此以往就这样了,然而今天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一种默契,以后彼此之间闹个矛盾起个争执什么的,说不定王不见王这种相处方式就会变成一种选择甚至是一种习惯了,那时对于我们的关系乃至是我们的家庭,都绝对是有害而无益的。

所有不好的苗头都该被扼杀在摇篮里—— 虎姐说自己一个人在楼上的时候会胡思乱想,多半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的,所以才会忍不住下楼来,无非就是想看看流苏的反应,想看看有没有回转的余地,故而流苏邀她喝酒,她才会这般忙不迭的应下。

留下,哪怕只是多待一会,亦足矣证明,她们达成了默契,即,打破之前那种想要王不见王的默契。

而流苏的态度,则显然是盼着能和小夜交心的。

所以也就更不需要问若雅的意见了,考虑到虎姐目前的精神状态,且不说若雅一准儿也是不反对的,即使她反对,虎姐肯定也不会听的,更何况,我对此也是乐见其成大于心中忐忑。

二十四听一箱的啤酒就放在两人的手边,流苏却是一口气全都捡出来摆到了桌子上——说是一口气,实则是看起来慢条斯理到让人觉得异常认真和慎重的你一听我一听、我一听你一听的整整齐齐码放在两个人面前,好像下棋似的,分配过程颇具仪式感,或许在小夜看来,流苏这样的行为是一种暗示或者铺垫,是有什么内涵想要让她自己琢磨的,于是安静的端坐着,非但不敢催促,更是连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紧张到额头都憋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那模样,宛如大战将至列阵在前只待冲锋迎敌的兵将似的,既有着视死如归一般的觉悟,又有着几分面对生死时不可避免的惴惴不安,看的我都有点想学高渐离击筑为荆轲而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其实程姑奶奶哪里有什么高深莫测的想法啊?

不过就是因为她主张,我沉默,面对小夜,她在犹豫该怎么做个开场白罢了,是小夜自己心虚,再加上流苏以前确实有过以交流棋艺为由心理博弈为实的例子,自然而然便先入为主的以为姑奶奶是又在摆什么龙门阵了,浑然未觉流苏也是像她一样在故作淡定,心里恐怕比她还要紧张慌乱呢,要知道,那次下棋虽是小夜输了,却是输的踏实,流苏赢是赢了,可赢的多少有些憋屈。

都说情场如战场,修罗场即试炼场,而程姑奶奶这辈子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进考场,性格中自带了百分五十的虚弱属性,所以她在分酒的时候,多半是在催眠暗示自己:这听我已经喝了,这听我已经喝了……

酒壮怂人胆,流苏是在给自己加油鼓气,凑巧歪打正着,真就威慑到了小夜,小夜多半当流苏这是打算跟她来个第二回合战了——斗过棋,现在又要斗酒了。

分到每人最后三听的时候,流苏是先开了罐的,最后一听亦是直接递到了小夜的手里,“先来三杯再吃菜,我敬小夜姐,也希望小夜姐敬我——酒过三杯,咱们就是一家人,当然,如果小夜姐酒量不济,陪不了这三杯,咱们俩也还是好朋友。”

措辞许久的程姑奶奶,开口便是话里有话,意思是这头三杯,就是交心酒,她程流苏想说的话就只有三句,所以虎姐若是连听进这三句话的肚量都没有,那就是敬酒不喝,大家便只能喝苦酒了,但即便是苦酒,她程流苏也保证,只伤彼此的感情,不伤我们的关系。

这气场,这格局,这说话的技巧,都让我不禁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尽管这还是那个我熟悉的直肚直肠不会绕弯子的程姑奶奶,可气质谈吐,相较以往,却已经有了脱胎换骨一般的蜕变,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也未必黑,至少墨菲这个看上去不太靠谱也没有啥榜样作用的领导兼导师,实际上对流苏的成长所产生的正面影响,是肉眼可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