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喜欢聊八卦看热闹的若雅这次没有趁机奚落我，一来是给我个台阶，与她门外偷听一事就算扯平了，二者，则是对于我没有告诉流苏的答案十分好奇，所以流苏才挂电话，她便忍不住问道：“张力的反应到底说明了什么问题？！那个叫王小梦的女警察，怎么错有错着了？”

我没有回答若雅，而是转头望向林志，“老林同志，你怎么看？”

“不敢说一定就是问题，但确有两点不合常理之处，很值得怀疑，”林志既是在回答若雅的问题，亦不无是在求证是否与我想到了一起，“其一，惊闻噩耗之后当即勃然大怒，对程小姐横加指责，爆粗甚至是动手，不合理……”

若雅嗤的一声打断道：“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张明杰还不是一样，张力只是摔了个水杯，张明杰可是抄着刀子过来找楚南拼命的，但你们有觉得不合理吗？反正我没觉得，而且我认为这才是最合理的反应啊……案发现场流出来的照片我已经看过了，换做是我的亲人被那样蹂躏至死，我肯定也会失去理智的，就事论事，既然不是张力杀妻或者张明杰弑母，他们第一个便怀疑到楚南头上，也是很合理的吧？毕竟沙之舟顶风犯案，风险太大了，而楚南既有雇凶作案的动机，也有雇凶作案的能力……”

林志看了看我的反应，见我不以为意，这才笑着对陈若雅道：“就是因为‘太合理’了，所以才不合理——张副董的行为，乍一看好像和张明杰一般无二，是愤怒失智，但你细想一下，应该就不难发现，其实非也，张力那种反应，更似谋而后动，而惊闻噩耗，却心神不乱，陈小姐，你觉得，这合理吗？”

陈若雅没好气道：“我要是能想明白哪不合理，我还用问？你要说就把话说明说透，别卖关子考验我的智商！”

林志本是好意，让若雅有机会证明一下自己的智商并不低，不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神情略窘，我便接过他的话，道：“既然你也看到过现场照片……话说你是从哪看到的？咳，这个等会再说，你先回答我，就算张家父子的第一反应皆认定是我所为是合情合理的，可你觉得，张明杰冲我发难，和张力冲流苏犯难，却又是一回事吗？”

若雅一怔，随即恍然大悟的拉长音‘哦’了一声，拳砸掌心，道：“确实有些牵强！张夫人是被侵犯凌虐致死，哪怕程小姐就是真凶，就一个人的正常思维来说，看到案发现场的照片，第一反应都该是排除掉作为女性的程小姐作案乃至是知情的可能性才对啊！”

“所以，张力第一时间将怒火对准流苏，大概率是心怀叵测，有意误导大众觉得这就是我们这对‘狗男女’打击报复他们张家的手段，且不无是想借此威逼恐吓他尽快割让股份……”

“他想拖延时间……不对，”若雅自我否定，然后说到了点上，“龚凡林在你手里，张力再怎么拖延也毫无意义，他就是单纯的想要误导舆论，如此一来，那百分之七的风畅股份他越快给到程小姐名下，你威逼和报复他张家的这份嫌疑也就煞有其事一般变的越重，只要真凶不落网，哪怕警方证明了你的清白，但凡他不停的朝你们泼脏水，配合一定的表演，这种舆论就会一直存在，就总会有人相信，久而久之，对你和程小姐的负面影响，简直无法估计——他这才是实打实的打击报复！他如此反应过激，就是为了加深大众对这件事情的印象！因为今天知道并且相信这件事情的人越多，今后他就越容易操控和引导舆论！可惜他百密一疏，因为你不在，所以只能去针对不太可能是凶手乃至不太可能知情的程小姐，于是这种乍看之下合乎常理的反应才会暴露出这样一个用力过猛却又很难惹人怀疑的不合理的小瑕疵！恰恰被你给识破了，楚南，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小瑕疵吗……或许是吧，”我笑着摇头摇头，道：“此为其一，而第二个不合理之处，便是你所谓的大众之所以都不太容易起疑的原因了，即，张力夫妇，人前始终都维持着一副和谐恩爱、感情深厚的虚假形象，所以他再夸张失智，旁人也不会觉得他的过激反应又什么问题，可是咱们知道，他也知道咱们知道，实际上他与张夫人的婚姻早已是名存实亡，张夫人对他或许还剩下几分感情，然而他对张夫人，却是半分感情都没有了——所以你还觉得张力闻讯之后伤心欲绝、暴跳如雷的反应是正常且合理的吗？即便他没有刻意针对我的用心，单单是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他还能顾及到自己在人前的形象和反应这一点，至少我个人觉得，也是很不正常且很不合理的，我能想到的唯一一种解释……”

我没往下说，而是同样用一种求证的目光望向林志，林志则认同的点了点头。

“是什么你倒是说呀！”同样是催问，若雅对林志的态度是不耐烦的厌恶，而对我，则更像是在撒娇，那嗲嗲的口吻加上飞过来的媚眼，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比警方更早便知道了张夫人遇害一事。”我将涌自肺腑的那口凉气重重吐出，不是因为若雅做作的嗲态，也不是因为张力的自私和城府，而是张力的反应，让我几乎可以确定，杀害张夫人的凶手，就是漏网却藏匿于北天的沙之舟！

因为张力若事先之情，也只有一种可能，即，沙之舟挟持张夫人以后，必是联系了他的，而这，多半也就是沙之舟杀害张夫人的起因——张力没能满足沙之舟提出来的条件，才导致了沙之舟虐杀张夫人泄愤！

张力确实没有杀妻，但其妻却无异于死于张力之手，怎能不让人心寒悲叹？

不晓得张明杰知道以后，又会是怎样一种反应，他会不会意识到又或是懊悔他当初选择的，是这样一条大错特错的毁灭之路呢？

林志感慨道：“因为事先有所消化，所以张力才能做出对他有益同时又对楚南你不利的‘第一反应’，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也未必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整理了一下情绪，道：“聪明人，同样的亏不太可能会吃上两次，所以张副董大概也是有心克制的，可不管换做是谁，心中藏了那种秘密和复杂的情绪，却要拼了命的压抑和伪装，待到终于可以宣泄出来的时候，恐怕也是很难再控制好分寸的……林代局长，让你的人别急着离开公司，去问一问张副董身边的人，张副董今天上午有没有什么行为异常或者是哪方面表现不太对劲的地方……就算帮我的忙好了，稍微高调一点。”

林志本已张口欲言，闻言又止，怔了一怔，随即恍然应道：“明白了，我再去叮嘱一下。”

见林志拨号，若雅不解亦不满道：“他给你根杆子你就爬啊？他不说，他们警方例行公事，难道就不会问了？还真当是帮他的忙了不成？”

“问当然是一定要问的，但强调一下问话的重点还是很重要的，虽然张力那种城府极深的老狐狸，多半不会漏出什么马脚被我抓，但也不算是我帮楚南，而是楚南帮我，可是叮嘱一定要高调这一点，确实是我帮他，”林志笑道：“不高调怀疑调查一下张副董，难道就任由他将脏水可着劲的往楚南和程小姐身上泼啊？你便是不了解楚南这个人，看见他这一身伤，也该知道的，这小子，是那种宁可自己挨刀子，也容不得自己的女人受到半点委屈半点伤的，他不让程小姐跟张力计较，却没说过他不会跟张力计较吧？哈哈，楚南，我就中意你小子这一点，虽然忒的花心，但小夜跟了你，我却也放心。”

你放心有个屁用，你又不是小夜她爸……

待林志走远几步去叮嘱手下的时候，若雅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什么，“我懂了，确认张力事先知情，虽然未必就能找到证据，证明他和沙之舟之间联系过、有关系，甚至就算查明凶手就是沙之舟，张家父子也可以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可以确定沙之舟果然如你所料，确实没有外逃，而是潜回了北天！且他主动找上了张家，还怒而虐杀了张夫人，更加可以确定，不仅他确实已经走投无路了，张家对他，更是只有杀人灭口这一种选择了！所以他们必然、必须、必定是要有所动作了——这就是你所谓的对咱们极其有利的转机，对吗？！”

是对我，不是‘咱们’……我倒也不好在这点小事上跟若雅较真儿，只笑而不语，很敷衍的摆出一副‘你好聪明呦’的表情，惹的陈小姐一脸‘娇羞’，‘不好意思’的朝我吐了吐舌头，就是动作多了点，三寸湿润粉肉隔空挑衅，害我又差点压不住巨龙昂首的欲望，见她趁林志背身俯首向我贴过来，我下意识的以为她是要用她那条灵活的舌头来解我的衣服扣子，忙抓紧了衣领，却听她在我耳边小声问道：“你真的喜欢女人的脚？”

"啥？"话题太跳跃了，惊愕之余，我扭脸望她，却忘了我俩近在咫尺，险些跟她来个嘴唇碰嘴唇，饶是如此，呼吸可闻，我俩也是同时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