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诺也看出虎姐有点被打击到了，忙继续之前的话头，道：“当年曲小姐能从萧战赫手里夺下一把刀，凭的也是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如雅姐所说，她能站稳不动的接招，不是轻敌或者自信，纯属无奈罢了，为什么最后放了萧战赫一马？就是因为萧战赫从始至终也没动过，他站在台阶下面，曲小姐站在台阶上面，但萧战赫每一刀都是大开大合，从上往下劈，还只往曲小姐头上招呼，看着是挺唬人的，可十分的力气挥出来，被挡住的时候也不过只有三四分的效果，所以反而是他先力竭，等他没力气了，曲小姐的技巧优势才算发挥出来，制伏他也就容易多了……曲小姐说，萧战赫唯有最后几刀像那么回事，吓得她对萧战赫下了死手，要不是萧战赫刀一脱手就心灰意冷自己跪下了，那就不是他头上只多了一条疤的事情了，而是萧一可那丫头一准儿早就没了爹……萧战赫从始至终都只是想要逼退曲小姐，事不成，宁愿死，也没对曲小姐下杀手，可见他确实是个极讲江湖规矩和道义的人，曲小姐都信他的人品，我确实不该怀疑他，楚南你说的对，张明杰母亲至死，不可能是他做的。‘’

虎姐沉吟片刻，也觉得是自己主观了，却也为此更加困惑，“不是冉亦白，不是曲笛奏，也不是萧战赫，那你身边，还有什么人有能力有动机去做这种事？难不成，是邢思喆或者柳晓笙？”

“打住，你快给我打住吧！”哥们气笑道：“且不说那哥俩都跟张明杰翻了脸，现在避嫌还还不急呢，你为什么觉得就一定是我身边的人做的呢？你这不也是认定了张明杰他妈妈的死一准儿和我脱不了干系吗？”

冬小夜一愣，毕竟是科班出身的刑警，既讲究逻辑性，又不乏跳跃性的思维，一点即透，越想越怕，面露惊惧道：“对啊！连我都不自觉的认为他妈妈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死亡，肯定和你脱不了干系，更何况是其他人！仔细想想，这件事情对你非但无益，反而会害你徒增许多非议，而要说谁会为此受益……唯一的受益人，竟然是……竟然是……”

冬小夜双手掩口，不想说，也不敢说。

“竟然是谁？”不太擅于动脑筋的天佑着急的问道。

“张家父子……”若雅脸上泛起一层阴郁到可怕的肃杀之气，用拳砸桌，道：“难道是张明杰或者张力的手段？为了保住那百分之七的风畅股份，不惜杀妻、弑母，引导舆论攻讦你？！这的确是他们擅长的手段和风格，若果真如此，这种畜生，再让他们多活一天都是祸害，都是罪孽！”

甄诺、天佑闻言，脸色具是变得同小夜一般无二，外表再怎么坚硬强势，也终归还是个内心柔软的女孩子，故相较于愤怒，更多表现出来的是惊慌恐惧，胆子最小的楚缘干脆整个人都钻到了虎姐怀里，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满是担忧的望着我，好像我已经被什么凶禽猛兽给盯上了，下一秒就会被尖牙利爪给撕咬成碎肉一摊似的，我哪忍心让她为我担惊受怕？

当即否定道：“不可能的，虽然我第一时间也是那样想的，但现在我可以十分确定的告诉你们，张明杰不可能弑母，所以张力也绝对不敢杀妻，否则就可能会父子反目，要知道，张副董那可是个爱惜自己胜过爱惜儿子的人渣，他能不怕张明杰一怒之下将他给撂了？至于他们会不会存心将脏水泼到我身上来，误导舆论攻讦我，我就非常的不确定了。”

冬小夜是除我之外，唯一见识过张明杰暴露过真实面目的人，张明杰的疯癫偏执在她心里已是阴影一般的存在，所以对我的话反而也是最怀疑最不肯相信的，“像张明杰那种阴狠毒辣、不择手段的人，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你说不可能是他干的，依据是什么？”

“依据吗……”我挠了挠头，道：“依据就是，本质上，我和他是同一类人，只不过是各自的选择和机遇不同，所以走上了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罢了，但根本上，我们其实很像，唯一的区别，仅仅是他做人的底线比较低，可就算底线再低，本质的东西还是不会变的。”

“老娘听不懂，你能不能别那么抽象，”冬小夜斜睨着漂亮的丹凤眼，没好气道：“本质本质的，本质到底是个啥？”

还是楚缘最了解我，跟我也最有默契，抢答似的说道：“一个人的本质，就是他的初心、本心！就是他做人做事的初衷和原则！对吗哥？”

“正确，满分，”我竖起大拇指，不吝啬对臭丫头的表扬，接着对虎姐说道：“本质上，我和张明杰都是那种将至亲之人看的比自己更重要的类型，你说张明杰阴毒狠辣、不择手段，这没错，但我就要问你了，你难道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我怎么不知道？”虎姐想都不用想，张嘴便答，“还不是被他那个伪善的爹给连累了，一步错，步步错，他错就错在当他老子犯了错的时候，他应该做的是引以为鉴，珍惜自己的未来，而不是去想该如何帮他老子掩盖过失、逃避责任！那张力就是个虚荣的老混蛋，承认错误改过自新很难吗？自己的声誉和面子，怎么就比儿子的前程和人生还重要了？他但凡有一点担当，张明杰也不至于堕落至此，张明杰不回头，不是因为他没有退路，纯粹是因为他唯一的一条退路，被他亲爹给堵死了！”

“即便如此，张明杰也没有憎恨他爹，不是吗？”我叹了口气，感慨说道：“人啊，大多如此，任你精明也好，憨厚也罢，在涉及到至亲之人的问题中，是非观都是很容易变得模糊混淆，甚至很多时候干脆就是明知故错，正所谓帮亲不帮理啊，用大道理解释，这是受传统文化的影响，咱们中国人受儒家思想两千多年的熏陶，从来都是将家庭伦理看的极重的，你不也是如此吗？知道我后妈是你姐，瞧给你折磨的，事实上咱俩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你怕的是什么，悔的又是什么？不外是你爸妈的看法和感受，至于他们是对是错，对你来说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虎姐又羞又气道：“说正事，你别借题发挥行不行？！”

“行行行，”我差点被这妞一脚从床上给蹬下去，虚惊之余，赶紧严肃了表情，一边揉着被她踹的其实也不是很疼的屁股蛋，一边继续说道：“再就是未必人人嘴上都能说明白，但人人心里都明白的小道理，那便是‘理常在，而亲不常在’——你说大义灭亲，人人都知道那是深明大义，是高尚情操，可真正能做到的人又有多少？莫说自己很难做到了，身边若有人做了大义灭亲的事情，你去看，你去听，又有几个人是真心夸赞您情操高尚、深明大义的？除非您那位亲戚确实犯了什么罪恶滔天、人神共愤的大案，否则背地里不嚼舌根骂你狼心狗肺才算是一件新鲜事——你对佑子的态度还不足以证明这一点吗？许恒杀了龙啸天，佑子却包庇许恒还帮他藏匿，可你作为警察，又有觉得佑子是坏人吗？你最欣赏她的地方，不正是她对许恒的感恩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