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3章 二分之一与四分之一(1 / 1)

如果辛去疾见识过张明杰的歇斯底里,我想他一定不会觉得我妖魔化那厮到了可能已然迷失了自我的程度,不愿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人,亦不希望我那样去做,可见辛去疾这人没溜儿归没溜儿,率性浪荡到好像连生活的主次都分不清楚,故而对某些于人无害与己有益却受到了伦理道德约束的世俗规则堪称不屑一顾,可对于是非善恶,他是一点都不含糊的,直言不讳,既是坦率单纯的表现,又何尝不是责任感与使命感的证明?

与邢思喆、司马洋那种建立在利益捆绑之上的交心不同,辛去疾值得交心,是因为与这样的人做了朋友,可以得到的,将是一份纯粹的友谊。

我对辛去疾报以感激的微笑,道:“并不是我厉害,就结果论,张明杰虽然歪打正着命中了我的死穴,可就事论事,他这一招非但不算厉害,而且绝对是昏头失智的——他暴露了太多的信息给我。他应该是心存侥幸,觉得昨天刚刚祭出了百客登门,今天紧接着在我背后捅上这样一刀,既然动机是相同的,我便未必会有更多的想法吧?可这根本就是一种赌徒心态,因为分散警力人力和分散我的个人精力,完全是两码事。在全城搜捕沙之舟的前提下,他想擦干净自己的屁股,无论时间、机会,都是极为有限的,分散警力人力很容易,百客登门,所有人都变成了无头苍蝇,但想在这有限的时间里,给我制造出足以分神扰心的麻烦,难度太大了,第一,在严密监视下,他行动力有限,第二,则是即便如此,我也未放松警惕,照样严防死守住了每一个角度,让他根本无从下手……正因为他绞尽脑汁都未必想的出辙来,我却主动送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我才觉得,他必犹疑,故而不敢加以利用,却没想到,在他看来,甚至不足五成、保底最多四分之一压中宝的可能性,他偏偏还是赌了,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

紫苑急道:“小南,你倒是说清楚啊,他到底赌了什么?”

我歉意的看了看虎姐,然后又将目光转到若雅脸上,道:“雅姐,你方才不是也问我,怎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其实答案你们都知道的,正因为前因后果,你们太清楚,而辛医生完全不清楚,所以刚刚哪怕我一遍又一遍的提到,你们也还是始终忽略着,全然没有意识到,以至于辛医生觉得我可能是着了魔障,不仅过分妖魔化了张明杰的智商和险恶用心,这种不健康的心态已经开始影响甚至是完全同化了你们,其实不然的,张明杰如此反应,之所以出乎我的意料,就在于他完全的‘如我所料’了————我,小夜,还有后妈,我们的家事,他张明杰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知道的那么一清二楚?”

“是……”差点脱口而出的若雅反应迅速,抿唇掩口,硬生生将吐到嘴边的话又强行咽了回去。

“对吧?你们是太清楚起因了,于是当我将这件本该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定性为情理之外的发展以后,你们才会茫然困惑,”我讪笑道:“没错,他之所以知道我们这些事情,根本就是我授意一可,故意散播出去告诉给他的……”

“啪——”

恼羞成怒的虎姐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我的脸上,我可以躲,但没躲,不理众人惊慌失措的反应,我若无其事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目光坦然的望着扬着手,站在我面前被气得浑身发抖的她,用柔和的口吻继续说道:“我不否认,我固执的认为隐瞒和逃避一样,都是没有勇气承担的胆怯、懦弱的表现,但我也没有粗心大意或者愚蠢透顶的忽略由此必将招致而来的各种各样的议论会给你带来怎样的困扰和伤害,所以对张明杰,我就更不能也不可能隐瞒了——不可能的原因,你可以完全视做我大男子主义的体现,敢爱、敢做,我还不敢当不敢言了吗?唯有对你和他,我绝不会含糊态度!至于不能的原因,则是想瞒也瞒不住,你姐姐是我后妈,这是现实,不但张明杰迟早会知道,所有人都会知道的,就算全世界都会相信,你我甘愿为了保护对方舍弃自己的性命,是因为本能啊职责啊亲情啊之类的说辞,他张明杰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你我彼此相爱,情比金坚,至死不渝,他不仅仅是个见证者,他更是个验证者!”

虎姐不语,俏寒的脸上,却不见了怒意,得亏是老夫老妻了,平时比肉麻调情更没羞没臊的事情都做过了不知多少,好歹有些免疫力,饶是如此,听我如此的强势、坦白,她眼中亦露出了难掩的慌张与羞涩。

她并没有因为对我们这种关系有所抵触便失去理性,令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口中则继续说道:“既然瞒他不过,与其遮遮掩掩等着他不知哪一天发现继而加以利用的做文章,不如第一时间就让他知道的清清楚楚,于是我就让一可那只小妖精将这些事情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的散播给张明杰的耳目知晓,他不会怀疑内容的真实,却不可能不琢磨,究竟是萧一可大嘴巴,还是我存心未约束,我到底是真的乱了心神,还是假装乱了心神,给他下套子,盼他往里钻……”

“我明白了!”紫苑拍手道:“这就是你为什么说张明杰想要利用这些事情做文章,其实是昏头失智的、挺而走险的,因为你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了,你是‘希望’他这样做的,而只要他这样做了,就意味着他必然是要走出那不成功便成贼的最后一步棋,毕竟,他时间有限,能给你制造分神乱心之麻烦的机会更是难得,且暴露一次,恐怕就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当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你的猜疑,之后对此倍加防备警惕的人也必然不再是你一人,他再想分你的神乱你的心,基本是不可能了——明明知道你是主动将这些事情泄露给他的,试探意图如此明显,对于总是将自己棋差一招输给你归结为运气太差的张明杰而言,他确实应该不敢赌的,更甚,唯恐你误以为他想大做文章,连舌头都不敢乱嚼才对啊,尤其你之前还总是有意无意的向他强调你运气好他运气烂,好像激将法似的巴不得他狗急跳墙再搏一次运气,都足以让他更加多疑、忌惮才对……如你所言,站在张明杰的角度分析,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该当先不露声色,沉住气,再多些观察调查,待百分百确定了你是诈他,他再做文章,才最稳妥,而如今这般急不可耐,任他如何乐观估计,保底也不过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这便敢赌,不但暴露了动机,更暴露了心态,的确不像他的风格,着实出人意料,即便他……错有错着。”

“说的全对,除了保底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我刚刚跟雅姐缘缘也说过,对这件事情本身,我压根也未心存侥幸,主动泄露给他知道,不过就是想利用他多疑的性格,让他不至于现在就开始乱嚼舌头,以免刺激到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以及各种消极情绪中没有缓过劲来的小夜,给她造成更深的负面影响,但也就是拖拖时间而已,除非沙之舟落网,否则张明杰确认我是诈他,不过迟早的事,甚至他会利用冬伯父冬伯母,都在我意料之中,可我还是大吃一惊,就是因为他如此迫不及待,其实连五成把握都没有,保底最多不过四分之一而已,”我道:“换一个人,不是精灵古怪叛逆无常的萧一可,或成熟稳重,知书达理,或年少懵懂,乖巧听话,不管让你们谁去泄漏此事,泄露的如此清楚详尽,都足以让张明杰想都不用想便笃定是我授意的了——我偏偏挑了一可去做这件事情,就是要让张明杰不太容易确定究竟是我授意的,还是我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