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2章 欠债肉偿(1 / 1)

“邢……邢先生?”我想笑,不是笑他的狼狈,而是庆幸,庆幸现在不仅仅是我,包括雨秋和若雅,在对于邢思喆造访只有心理准备却未来得及串通细节的前提下,现在做出的任何反应、任何表情,即使再怎么异常、不自然,也不会被他猜疑为演技了,因为任何人见了他这般副狼狈失态的模样都会忍俊不禁,继而需要一定的伪装啊。

“楚少……咳,楚兄,见你无恙,真的是太好了。”邢思喆变脸似的,脖子一扭,便不见了凶神恶煞,虽然知道他这般夸张做作的激动关切是有意演给对门的张明杰看,我却还是很有飞起一脚踹他脸上的冲动,不是因为他这样做恶心不到张明杰,实在是将我也恶心的够呛——这货长得阳刚,可言行举止却颇为女性化,再加上方才那一通让人毛骨悚然的威胁,转过头来便如此谄媚于我,莫说那些本就对我心怀恶意的人会怎样毫无下限的联想编排了,就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怀疑他对我是不是真的有啥非分之想,看丫那张开手臂要扑过来拥抱我的架势,哪像是朋友来探病?

倒像极了久旷的人妻终于见到了回家的丈夫,然后被比我媳妇更像我媳妇的郑雨秋横身挡住以后,表情讪讪的变化,又完美诠释了久旷的少妇终于见到了隔壁家的老王,可老王身边却伴着他家的母老虎时,会作何感受有何反应……我他妈才注意到,总是一副沧桑忧郁气质的邢思喆,其实长着一双好看程度甚至不逊于郑狐仙儿似的桃花眼!

平时倒不会觉得怎样,可此时目中有泪,闪闪亮亮的掩住了那份沧桑与深邃,这般漾着水波朝我瞅过来……哥们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其实经郑雨秋各方面调查了解,我早就知道这个自诩纯爷们却钟情于香奈儿五号的家伙确实不是同性恋了,之所以让人觉得他有些娘炮,一方面肯定与他较为中性的嗓音有直接关系,另一方面,亦不无他在同辈人中年龄最幼,又多姐妹而少兄弟的缘故吧,言行举止很容易被周围人影响甚至同化,卓尔不群也罢,长辈们对他过分的宠溺呵护也罢,总之观望他整个少年时代,身旁都未曾有过男子气特别突出的玩伴,脂粉气自然而然就较常人要重一些。

邢思喆自己应该也不是没有察觉,所以给人感觉不算特别帅但捯饬捯饬应该也可以非常帅的他,却不喜欢像张明杰柳晓笙这样的风流公子哥般追求潇洒俊俏,反而刻意的扮颓废沧桑,以显阳刚吧?

他这个人看似复杂,却也简单,恐怕这就是最大的原因了——他勇于担当,渴望证明自己,或许并不是因为他多么的骄傲和自信,而恰恰相反,是源于他内心深处的自卑,迫使他觉得自己必须去证明什么,所以这个能够在我如此一个小人物面前轻易放下身段的纨绔子弟,面对着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的超级大纨绔苏逐流,偏偏就是不愿服输;所以只是为了约端木夫人吃一顿饭就大手一挥借给张家一亿真金白银,却因张家的敷衍而一抛豪爽本色,化身为催债厉鬼,逼得张家为了还他的月息都快要砸锅卖铁……

若用一句话概括邢思喆,即,他是个非常理智又极易冲动的人。

理智,源于自卑——他想要证明什么。

冲动,也是源于自卑——他还是想要证明什么。

而这样的自卑,说到底,又何尝不是一种骄傲?

所以,也可以说,他是个非常骄傲又非常自卑的人。

这种人身上往往长着一片或者几片极为显眼的逆鳞,只要你看得到,他就是个简单的人,如果你去碰了,他才会变成一个很麻烦的人。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性格这种东西一旦养成了,也就很难再改变了,至少邢思喆并不是一个善于自我改变的人,这一点,从他平时很注意隐藏和掩饰却又总是在放松或者疏忽时不经意间暴露出来的一些小习惯便可见一斑,是的,我说的就是他的兰花指……

不晓得被兰花指指着的张明杰是不是与我亦有同感,觉得邢思喆爆菊言论并不是随口说说的……我绝不是怀疑郑雨秋的业务能力,前提是她不会自我怀疑啊——我之所以会菊花一紧,产生动摇,还不是因为一脸激动的邢思喆刚朝我迈出一步,小秋同学就防狼似的学方才若雅那般摆出个白鹤亮翅的架势护在了我身前的缘故!

旁人不知郑雨秋干嘛如此警惕的防范邢思喆,或许还会当她过于紧张我的安危,对与张家沾有关系的一切人等皆无信任可言,但邢思喆根本就是她的同伴,是应该帮助他与我递进信任与友谊的人,现在却成了阻挡他接近我的第一道屏障,焉能不知这货是误会了什么啊?

顿时无比尴尬,似乎也才意识到他刚刚威吓张明杰的话实在太容易惹人质疑他的性取向和性癖好了,这对接下来要说服我与他合作可不是一个好的开始,故而忙不迭的澄清道:“咳,楚少……楚兄不要误会,我说要张明杰拿屁眼抵债,并不是我要干他屁眼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找人干他,也可以找狗干他,嗯,将你害成这个样子,他活该被狗日,也只配被狗日。”

人精就是人精,似乎未经深虑,只是为了澄清自己没有菊花之好,可如此直言不讳,倒像极了配合郑雨秋夸张架势的玩笑,不仅很好的掩饰了彼此的尴尬,这般尺度的玩笑,还颇具欺骗性,让旁人下意识的认为我们私下里的关系是十分亲近的,然后顺带着又定性了是张明杰将我害成这副惨样的事实……无论他只是随口说说,还是真的记了仇,事后会去报复刚刚那些动手打了他的家伙,无形中都已经将事情的起因归结到张明杰害我这件事情上面去了。

利用我来讨好我,出的却是自己心中憋着的一口窝囊气,我含笑望着满身狼狈眼神却异常清澈透亮的邢思喆,心中暗赞,这顿打,果然是自找的,却不是白挨的……

我对邢思喆的警惕亦果然不是多余的,这货,同我预想中的一样,是个相当敏感且心细的人,这一点从他对我的称呼就可以见得——楚少改口楚兄,若是巴结客套未免太假,毕竟他长我幼是明摆着的,所以显然就是在避讳楚少这个称呼了,由此不难知道,他甚至连楚少这个称谓的由来都调查的清清楚楚,知道这并源自抬举和尊重,而是张明杰和柳晓笙的明捧实讽,强调似的嘲弄我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罢了。

“邢兄说笑了,冤有头,债有主,公道自有法律裁决,私下里的打击报复,岂该安分守法之我辈所为啊?或是楚某傲慢了,自认为还未被区区宵小逼迫到那般束手无策不得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地步——狗咬了我,难道我还要咬回去不成?退一万步再说,纵是法律死板,制裁不了有罪之人,难道我便那般不济,没了其他手段炮制它了?呵呵,我有我的坚持,却也有我期待,坚持或是一种伪善,未必就是我的底线,所以期待才是绝对的真实,一个被逼得杀过人跳过山,现在身上又被捅了八个窟窿的人,我相信换了谁,都只会觉得法律的制裁,对凶手实在是一种宽容,而非能令他满意的期待的,不是吗?”我丝毫不掩这话就是存心说给张明杰听的意图,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若是自愿肉偿……嘿,嘿嘿。”我没往下说,几声幸灾乐祸的坏笑,让门外不少人脸上都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