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本心仍是听不懂，我也不再解释，既是对他亦是对所有人道：“我的病房，就在张明杰的对门，白天都会开着门，随时欢迎你们，无论你们能不能给我我想要的，我保证，但凡进过那个门的，不会为此失去任何东西，只会得到超出你想象的好处。”

话落，便瞧见刚刚还闭着的病房门被拉开了，从里面出来的，却是身材高挑到惹人瞩目的御姐若雅，然后才是美貌与气质皆让人自惭形愧到无法直视的伪冰山女神墨菲，两个成熟美女的映衬下，畏畏缩缩跟在她俩后边的楚缘反而不那么显眼了，可见自信对于一个女人的重要性，看臭丫头那副和小初五一样怯生生的模样，我是又好笑又好气，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我对她们招了招手，又对小初五摇了摇手，然后对张本心道：“很久没晒过太阳了，我去楼下透透气，便先告辞了，本心大哥，记得我说过的话，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只有一种选择的，有时候，尝试一下其他的选择，未必不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张本心愕然的点了点头，和所有人一样，注意力都被墨菲楚缘和若雅吸引过去了，也不知我的话听没听进耳朵里去，我淡淡一笑，便带着几个丫头回了电梯，奔楼下去了——我很享受旁人惊羡不已的目光，但很受不了某些不懂掩饰的低俗的人，那充满淫邪意味的龌龊目光，在我旁边几个丫头身上肆无忌惮的瞄来瞄去。

估计这几个丫头也受不了，电梯门一关，便一个个的如释重负般。

“天啊，张家这是要干什么啊？”墨菲道：“我不知道，恐怕就是我大伯和雪冬阿姨都不知道吧？张力竟然还有这么多乡下来的亲戚……”

“因为没有往来的缘故吧，”我笑道：“像我们这样的普通职员，知道的只有张力留洋归来放弃了轻松百万的年薪，和墨老以及端木夫人他们一众志同道合的朋友艰苦创业的传说，对于再之前的事情，包括他们的出身，听都没听过，我甚至不知道张力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人……”

看看张本心这些人的现状，可想张力儿时的生活环境必不是那么优越，然而他还是走了出来，留洋，创业，闯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付出的努力和心血，可想而知，如今却一步走错，不肯回头，固执的步步皆错，不免让人唏嘘，是命运弄人，还是自作自受？

想想张力平时那一套一套的洋派作风，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披著名曰虚伪的礼服，他的堕落，或许，从他忘了本的那一刻，便已经开始了，因为成功二字，于他的意义，早已不再是纯粹的。

若雅笑问道：“我看你好像一猜就猜到了这些人和张力的关系啊？而且连这些人或有难处求助张力，或是想要攀附巴结他们张家，都是一猜就中了的，这是为何？”

“你家小白也好，北天警方也罢，这几年与张家关系密切的人，你们早就查了个遍，了解的清清楚楚了吧？按理说，再大的阵仗，甄诺也不至于慌慌张张的，而你应该知道方才我在楼上，却第一时间到了我的病房，和菲菲缘缘待在一起，显然，是因为你们无法判定这些人是否有威胁，他们完全不在你们的了解范围之内吧？即，他们与张家，平素定是很少往来，甚至是完全没有往来的，可这样一批鲜有来往的人，今天却同时出现在了这里，再看其中一些的衣着打扮，气质谈吐，还难猜他们大多是张家在乡下的亲戚吗？于是也就更不难猜了吧？除了极少数抹不开情面的，也就只有遇着困难的，抑或有攀附巴结心思的人会风尘仆仆的赶来北天探望他们连见都没见过几面甚至可能根本就从未见过的张明杰了……或者也可以这么说——张家人知道谁有困难，谁想攀附巴结，所以才会联系谁。”

若雅脸上挂着轻松的微笑，眼中却有一抹无法掩饰的凝重，“因为有困难的人，最容易被利用，被说服，继而去做一些挺而走险的事情，例如……杀人？而且有这样一层关系，无论事成事败，即使落网，也不太可能供认出主使者？”

“最重要的是，虽然有名无实，但有这样一层关系存在，杀人动机便很容易成立，那么，杀人者就可以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主使者，”我道：“讨好张家，抑或为张明杰不平，就是动机。”

“杀谁？”楚缘一脸惊骇道：“哥，张明杰找来这么多人，是要杀你吗？”

“我刚才已经将这种猜疑挑破了，你觉得，张明杰还会那么蠢，要他们来杀我吗？就算他蠢，那些人也不蠢的，我既然有了提防，哪个还敢轻易对我下手啊？要知道，我可是正当防卫杀过人的，新闻虽然没曝光，但这事在北天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何况，我命有多硬，想杀我有多困难，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我笑着对楚缘道：“而且，张明杰一下子便找了这么多人过来，若是针对我的，岂非已经告诉我了，他想要干掉我？任何人看到他今天这个阵仗，都会想到你们担心的这种可能吧？”

楚缘闻言，长长吐了口气，只要我没危险，张明杰闹出什么样的动静，她都毫不在乎的样子。

紫苑蹙眉道：“那他就是想要找人对沙之舟下手喽？”

墨菲道：“可这个目的，同样太过一目了然了吧？”

我笑道：“对啊，但他要的，就是这个一目了然的效果……”

墨菲一脸困惑道：“什么意思？”

雇佣兵出身的若雅在这方面心思颇快，恍悟道：“原来如此——无论是谁，又有多少人想要对你下手，只要你得到了足够的保护，他们便还是没有机会的，可目标换成了沙之舟则不然，这么多人，人人都有对沙之舟下手的动机，无论怀疑哪一个，都会漏掉其他更多可能会下手的人……”

紫苑道：“那就将他们所有人都监控起……来……”话没说完，她已经反应过来了，气恼道：“怪不得张明杰那个混蛋整出这么大阵仗呢，敢情就是在告诉咱们、告诉警方，他要抹杀掉沙之舟这个把柄！他这是在存心分散警方的监控力度，今天就来了这么多人，明天可能还会有找来更多的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帮他的动机，谁又能晓得最后哪个会去为他行凶或者买凶的？！”

电梯里的氛围随着紫苑话音落地，亦变的沉重无比，好一会儿，墨菲才装出一副乐观轻松，不无自欺欺人的安慰道：“不知道谁会为他行凶买凶又如何呢？张明杰找来的人再多，多得过北天警方？本事再大，大得过三小姐？道行再深，深得过萧三爷？咱们这么多人都找不到沙之舟，他们想找到，怕也没那么容易。”

紫苑犹豫了一下，还是丧气说道：“可沙之舟被咱们逼得走投无路，会不会自己找上张明杰，将张明杰当成他最后一根活命稻草，也是很难预料的啊，万一如此，那小南你之前的所有安排……倒……倒都是帮了张明杰呀……”

我心道，即使摆平了沙之舟这个心腹大患，也只是能逃过法律的制裁，我还是不会放过他的，但这话免不了会让几个丫头担惊受怕，便只道：“我现在怕的，不是张明杰会做些什么，而是他什么都不做，做了，便有露出马脚的可能，不做，咱们才真的拿他束手无措，无可奈何——这个问题，你要分两个方面看，狗咬狗，张明杰咬死了沙之舟，他虽然有可能为此逃过法律严惩，可对咱们而言呢？也永远没了沙之舟这样一个威胁不是吗？我和张明杰已经撕破脸皮，明刀明枪，我怕他什么？再说，他这阵仗，真正该被吓到的人，不是咱们，而是沙之舟才对吧？沙之舟不是傻子，若这样都察觉不到张明杰有杀他之心，那他一开始也不会躲起来了，张明杰这招哪里高明了？只是无奈之下的挺而走险罢了，沙之舟不死，他心里不踏实，可是在警方眼皮子底下只能如此大张旗鼓的阵仗，一旦被沙之舟识破……呵呵，到底是我帮了他张明杰，还是他张明杰在帮我，现在就下定论，为时尚早呢。”

几个丫头听我如此一说，脸上的阴霾顿时一去七八，紫苑更是横了我一眼，道：“你早说不成吗？刚刚那几分钟，我得少活好几年。”

若雅则道：“你方才在楼道里和那些人说，你可以出比张明杰更高的价格……那话是故意恶心张明杰的？让他不敢轻易相信那些人，继而将需要怀疑和监控的人排除掉一大批？”

“即使可以排除掉一大批，剩下的一部分，也依然盯不过来，毕竟，纵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警方，抑或是你家三小姐，也不敢押宝似的不去监控吧？”我道：“我那话是认真的——若谁能为我提供张明杰买凶杀人的切实证据，张明杰许了他什么好处，我就给他两倍，三倍。”

若雅笑道：“你倒真是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我笑望着她，道：“反正是你家小白买单，我哪有钱？”

若雅笑得更夸张了，花枝乱颤，“我说的，就是你真舍得祸害我家小白，不过，嘻嘻，你恐怕要失望了，你这样不拿她当外人，她非但不会生气，相反，倒是会很喜欢呢。”

我心中莫名一阵乱跳，“啥意思？”

若雅眨了眨眼，待电梯下到了一楼，轻轻一笑，道：“你自己去问她喽。”

电梯门开，我下意识的朝门外望去，“她来了？”

“一大清早就来了，”若雅笑容复杂，说不清是吃味还是嗔怪，道：“在车里枯坐了两个小时……”

我不解，“在车里？为什么不上楼？”

若雅一脸暧昧的调侃，道：“方便吗？”

我顿时烧了个大红脸——这女人昨晚都没来给我送药挂液瓶，显然也知道流苏留宿在我房间，孤男寡女，肯定会发生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羞羞的事情，三小姐哪好一大早便来敲门啊？

“不过今天见不到她，你也不用失望，”若雅推着我走出电梯，道：“因为小白今天并不是来找你的。”

“嗯？”

我闻言一愣，正待再问，便见空荡荡的大堂里迎面冲来一娇小的身影，一边跑，一边喊，声音和胸前那两团雄伟一起抖颤着，“南哥哥，不好啦，程流苏被妖精抓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