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那些东西并没有我们现在想象的那样沉重……”

“对啊，”紫苑道：“所以，你现在不要太着急，也急不来的，小夜姐真正在意的，其实只有你，你是不是真的不在意那些不友善的目光和议论，不是用嘴巴说的，而是要用行动证明给小夜姐看的，因此你应该给小夜姐一些时间观望的，看到那些目光和议论对你真的没有影响，她自然会慢慢冷静下来的，相反，你这样过分紧张在意她的态度，要我看，倒容易适得其反。”

道理是简单的道理，可一看到冬小夜，就不由自主的忘到了脑后，只想她下一秒就破涕为笑扑到我怀里来才好，这便是关心则乱了吧？

“我懂的，”紫苑的体贴让我感动，也让我内疚，“只是觉得太对不起你们了……”

紫苑闻言，却是板起了小脸，表情认真到有些可爱，道：“我呢，有的时候很喜欢，但有的时候，又很不喜欢，就是你这种将什么责任都大包大揽到自己身上的大男子主义——感情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儿，你情我愿才走到了一起，哪有谁对不起谁呢？对不起，应该是分手的理由或者台词吧？所以你千万别跟我说这三个字，一来呢，无论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我都会原谅你的，二来啊，纵是你不喜欢我了，一定要我离开，那也不算对不起我，因为在一起本来应该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却是我用不光彩的手段强迫了你的，你不怪我，我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有什么资格要你对我说对不起啊？”

望着她一脸小委屈的表情，我失笑道：“怎么这话听着听着，味道就有些不对了呢？”

“有吗？”紫苑的小眼神有点飘，“没有啊，实事求是嘛，我是绝对支持你和小夜姐在一起的，也知道，最难的那一关，就是她爸妈的那一关，肯定不好过，所以先给你吃一颗定心丸——万一凭着你这条三寸不烂之舌，好说歹说，说服了他们同意你俩在一起，可前提是你必须断绝和其他女人的关系，那你只需烦恼流苏那边就可以了，我是绝不会死缠烂打的，只要你说句滚蛋，我立马识趣的消失，保证从此以后都不会再在你眼前出现。”

口中如是说着，两只抓着我手腕的手，却是快要将我的骨头都捏碎了，我疼的直抽凉气，偏又忍不住笑，这丫头，说谎的时候真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表情有多假。

“乖乖，你确定说的不是反话？”我一副很心动很不可置信的反应，佯作出压抑着的窃喜，求证道：“以前你可说过的，这次回来，就不再走了，哪怕我赶你走，你也不会走的。”

紫苑多半就是随口说说，相比安慰，更多是试探，听我如此一问，却是真被吓了一跳，登时怒了，气得脱口便道：“那是因为我以前根本就没想过你真的可能会赶我走！”

“但是现在，你没有那样的自信了……”我敛起玩味的笑容，语气不自觉的沉重，内疚，“是因为小夜？还是因为流苏？”

紫苑一怔，恍悟被我套出了心里话，又是羞恼又是慌乱，恨恨的扭过头去，一副不想理我，想要冷战的样子。

逃避回答，其实就是回答，我苦笑，这丫头，果然是在为我昨天险些迫使流苏与我分手的事情而生气。

尽管我从来没想过要和她分手，更不要说赶她走了，可是因为流苏的事情，还是让她产生了现在这样的危机感——我可以为了她和小夜，狠心离开流苏，那我又会不会为了小夜，而狠心离开她呢？

正如紫苑所言，我和冬小夜能不能在一起，冬爸冬妈那一关，本就是最难的，而现在，她又成了我的小姨，这一关便更是难如登天，即使有后妈求情，又看在我为小夜挡过枪、挨过刀的份上，勉强默许了我俩在一起，恐怕也会附带出所有能想得到的刁难人的条件出来，逼我知难而退的，届时，我多半，甚至是绝对只有妥协的份儿，哪里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啊？

对此我也只能安慰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了，又怎能怨小紫想太多呢？

“我很好奇……”我道。

“好奇什么？”紫苑下意识的追问，问完才想起自己是想冷战的，不由得懊恼不已。

我一边欣赏着这丫头可爱的表情，一边问道：“都说女人善妒，可你们为什么都不会吃醋呢？你是，缘缘是，就连墨菲也是，你们应该都是早就察觉到我有离开流苏的心思了，可非但没有落井下石的，反而一个个装作不察的同时，还不约而同的持反对态度，甚至捅破之后，都是为她愤愤不平，尤其缘缘和墨菲，最让人想不通了，她们平时不是很不待见流苏的吗……”

“现在也未必对流苏有什么改观，”我话没说完，便被紫苑打断了，紫姑娘咬牙切齿道：“知道装作不知道，不希望你和她分手乃至为她愤愤不平，只是因为谁也不希望今天的她，就是明天的自己——你是因为喜欢她才要离开她的，这远比你是因为不喜欢她了才想离开她要可怕一百倍、一千万、一万倍！”

我愣了愣，“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最简单的道理！”紫苑道：“两个人，本来就是因为互相喜欢才想要永远都在一起的，如果不喜欢彼此了，分开未必不是一种幸福，但喜欢却还是要分开，对她，对你，都只是一种折磨吧？对你们的这种折磨，对我们，何尝不是一种罪恶感？我，流苏，缘缘，墨菲，包括小夜姐，不敢说谁是背负不起这份罪恶感的，可若是谁说了自己从未想过成为你身边的唯一，我告诉你，那一定是她这辈子撒过的最大的谎言，你可以说我是小人之心，但我敢赌上自己的脑袋，说她们心里和我藏着一样自私的想法，即，我们都巴不得对方主动退出呢！没有逼你，或者说是不敢逼你做出选择，只是因为我们现在谁都没有那样的自信罢了，成为最后留在你身边的人！女人天生就是自私的，对于爱情更是如此，所以我们哪里是不会嫉妒啊？你以为我们对你花心的那份包容，不过是因为我们害怕自己成为被你割舍掉的那一个而已，但你也莫要觉得这和谐的表象是我们认命似的无奈，而是每个人都有野心、有觉悟，跟对方死耗到底，纵是熬不到对方主动退出，大不了，也就是彼此嫉妒一辈子——女人之间的战争，是永恒无止境的，未必多么的残酷惨烈，但一定不会偃旗息鼓的。”

“没有自信成为我身边的唯一……”我喃喃咀嚼着这句话，讪讪笑道：“这应该是对我最大的讽刺了吧？确实，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最爱哪一个。”

紫苑道：“你最爱哪一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哪一个都爱，而我最爱你这句话，你可以对我们每一个人都说，明知道是哄我们的甜言蜜语，我们也爱听，也会信的——至少，我是这样的。”

“明知道是假话？”我不解，“为什么？”

紫苑未答，手沿着我的肩，滑落到手臂，再到我的大腿，最终将掌心停留在这一处伤口上，反问我道：“小南，如果沙之舟要杀的人是我，你也可以为我挨上这几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