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8章 宣泄(1 / 1)

爸妈也是无奈,虽未对我明说,但显然是想到了种种的可能,所以才将唱白脸的任务交给了我,估计也是料到了吧,我既然唱了白脸,单纯善良如流苏,就必然要唱红脸了——看看现在程姑奶奶紧张关怀的模样,臭丫头将来哪还好意思嫉恨排挤她啊?

由此可见,爸妈是真心喜欢流苏这个准儿媳妇的,我既感欣慰,可这心里,却也不禁有点吃味与不平衡了——这媳妇不贴心啊!

只顾得在意楚缘了,竟将我这重伤号的准老公完全忘在脑后、晾在身后了!

哥们被丢在门口吹风,饶是扶着门框,两腿仍在打颤……

倒并不完全是因为伤口在作祟,更大一部分原因,是那种紧绷神经之后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的虚脱感……

眼看流苏拥着楚缘直接就奔洗手间去了,我不得不轻咳一声,提醒姑奶奶,我还挨门口戳着呢,程姑奶奶闻声回头,竟是茫然的怔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一脸恍然,更是让我气笑不得。

“缘缘,你先进去,我扶你哥回床上,然后再帮你洗澡……你睡衣没带回家吧?在哪放着呢?我一会给你稍进去。”流苏也是过分关心了,楚缘身体好好的,既没受伤又没生病的,难道自己不能洗澡吗?

需要照顾的人是我啊。

楚缘哦了一声,目光从过来搀扶我的流苏身上转了回去,走了两小步,突然一顿,又扭头望向屋里,好似发现了什么非常在意的东西,继而便换了方向,直奔我的病床过去了,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哎呦我的祖宗欸!

哥们一张老脸,瞬间烧得火红,想要制止楚缘,可只焦急的“嗳”了一声,后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慌乱无措之余,表情相当的狼狈。

“你干嘛?”流苏背对着楚缘,没看到那丫头发现了啥,虽然听脚步声应该也察觉到楚缘并没进卫生间了,可多半以为她是自己去取睡衣了,正奇怪我这尴尬的反应呢,等下意识的回头,看到楚缘的时候,臭丫头已经将挂在床尾的那双黑色的连裤丝袜拾在了手里,目光亦转向了她,不过并未对视,而是看向了她裙下两条裸着的雪白修长的美腿,待得流苏一愣的工夫,臭丫头又已经有了新的发现,从床尾快步走向床头……

“啊——”流苏一声尖叫,几乎震碎我的耳膜,幸好我还扶着门框,尚未将身体的平衡与重量转移到她肩上,否则我的骨头八成也得摔得七零八落,这丫头以不逊于百米起跑的爆发力和速度窜了出去,总算是抢在已经伸出手的楚缘之前,先一步抓起了丢在枕边的东西,然后飞快的背手藏到了身后。

“内裤?”

“不是!”

“胸衣?”

“……”流苏满脸通红,没否认。

楚缘看看她,又看看我,表情与口吻一样,复杂且奇怪,“我是不是……回来太早了?”

流苏下意识的回道:“没有!”

楚缘眼睛里亮起一抹异色,似欣慰又似失落,似欢喜又似吃味,各种矛盾闪烁变幻着交织在一起,就是红果果的八卦,“已经做过了?”

“没……”才说了一个字,察觉到楚缘眉头微蹙,程姑奶奶竟是一副心虚惶恐的模样,目光稍偏,蚊声哼道:“算是吧……”

楚缘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强势追问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叫算是吧?”顿了顿,又不无一些自责的猜测道:“不会是正好做到一半吧?”

我和流苏不约而同的对望,皆是窘的不行。

楚缘更窘,刚抹干的眼圈又湿了,一瞬间的强势,又在一瞬间崩溃,自责又慌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惶恐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来捣乱的,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就回来了,而且我没想进来打扰你们的,我……我只是不知道回家以后该和爸妈说些什么,我本来是想上楼的,但……但我又怕看到小夜姐姐,我……我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夜姐姐,是我将妈从她身边抢走的,如果没有我,妈就不会离家出走,爸也不会为了帮助妈而和妈结婚,我知道的,在爸眼中,妈只是个和我一样需要人照顾的孩子,他心里真正喜欢的女人其实是岳悦阿姨,岳悦阿姨也是为了我和妈才离开爸的……所有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只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但是你们每个人都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呀?明明我是多余的,是我让你们每个人都变得不幸福的……唔……为什么?为什么呀?”

说着说着,她终于哭了出来,仰着头,眼泪还是止不住的簌簌而下,就像这些她憋在心里的话,当那脆弱的堤坝被汹涌的情感冲垮,就再也遏制不住的宣泄了出来。

流苏慌了,要哄,被我摇头阻止了。

哭吧,痛痛快快的哭出来,无所顾忌的哭出来,让那些可能积郁在心中的悲痛、委屈、无助与自责,随着眼泪一起流出身体,你需要去面对和选择,但你并不需要独自承担这些感受与烦恼,释放了一切,我们才会知道,你在意什么,纠结什么,又有多少无法释怀……

所以,我由着她哭,由着她大声的说着她是个多么多余的存在,不知怎的,双腿就突然有了力气,感觉不到了疼痛,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她,流苏欲扶我,我朝她摆了摆手,就这样颤巍巍却坚定的站在楚缘面前,毫无表情的听着她哭着、说着,而她也就那样看着我,哭着说着,好久好久,才哭没了眼泪收了声。

“说完了?”我问道。

楚缘怔了怔,哪怕是一起长大,了解我甚至胜于了解她自己,对于我此时此刻的安静与漠然,她也是陌生的,故而流露出一丝丝本能的敬畏,没做声。

“你哭够了,也说完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说一句了?”我望着她,道:“我也只有这一句话,但你所有的问题,答案都在这一句话里,你懂了就懂了,不懂,将来我也不会再跟你说,因为你迟早还是会懂、得懂。”

楚缘其实不懂,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

我深呼了一口气,就在她和流苏都以为我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我嘴未动,却是手先动了,忽地扬臂,毫无征兆也毫不留情的便是一记耳光,抽在楚缘白嫩如豆腐般的左边脸颊上,纵然是手上缠了绷带,仍是啪的一声脆响,楚缘那半边脸颊,以肉眼可以看清的速度红肿了起来,她甚至没有来得及痛呼。

“南南你干什么?!”短暂的错愕之后,情急的流苏一把将我推倒在床上,连自己手里藏着东西都忘记了,紧忙捧着楚缘的小脸,轻轻的呼着气,仿佛能替她感觉到那里的火辣辣似的。

挨了打的楚缘反而很迟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望向我,目光中先是费解,然后是委屈,最后才感觉到疼痛……我不是没打过她,但真要说起来,却从没有因为生气打过她,即使长期冷战过程中,她总是千方百计招惹我,想要我教训她,我最多也就是佯怒打过她的屁股而已……

打脸?

还是那张漂亮精致到不像话的俏脸?

莫说我了,就是后妈也不舍得啊,所以这应该是楚缘生平第一次被打耳光,她怎么可能不惊讶,不委屈?

这不,就连流苏也气得不再顾忌怜惜我这一身的伤,狠狠将我推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