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3章 落差之嗔(1 / 1)

她不重提那晚的事情倒也罢了,这么一说,我真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想想都觉得后怕——我哪是不忌惮啊?

我是压根就没想到啊,当时只觉得她是个虽然有点自大有点傲慢但心地并不坏而且还很无辜的女人,浑然忘了她是一个枝蔓交错的庞大家族的唯一继承人!

万一这妞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谁会理解我是为了救人啊?

单是让他们稳定安逸的生活从此陷入新一轮利益纷争的混乱,我在他们眼中,就比沙之舟这个真正逼死人的凶手可恨百倍千倍,故而纵是杀我百遍千遍,恐怕都是不足以平息他们的怒火和怨气……

见我脸色苍白,她忍俊不禁,贝齿如玉,笑靥如花,道:“现在知道我那天为什么火气大脾气差了吧?”

我心有歉意惧意,可就是不愿示弱,死鸭子嘴硬道:“我觉得你这句话完全是在为我那天不肯给你穿鞋子所以你当众失态耍了小性子找借口。”

“我不否认,”在若雅口中一点也不坦诚的她,此时在我看来确是一如既往的坦诚,“也正是那件小事,让我彻底明白了,我在你眼里,只是一个傲慢任性讨人厌的女人。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比你更高傲更优秀也更成功的男人巴不得我给他们一个机会俯身下跪为我穿鞋子?尽管他们可能比你更受不了我的傲慢任性,但至少到今天为止,除了你之外,我还没有看到甚至是听到任何一个有意接近我或者我主动接近的男人,对我有哪怕有一丝丝的不满,即使是那些懂得欲擒故纵以为我叫小白就真是小白的有着强大自信和智商优越感的蠢货,忌惮着我会白痴到有一分可能信以为真,或知难而退或为此记恨,也断然不敢真正客观的评价我……”

我心里暗忖,这妞萌蠢那一面,果然是一种伪装吧,为了试探某些人是否别有用心……

“你不觉得你的自信更容易被我理解为一种自恋吗?”

“你不会,你无视我,但你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她道:“所有人都明白,只要能脱掉我的衣服,把我哄骗到床上,得到的将不仅仅是我这个人,还有我拥有的财富、权势、地位,甚至对于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得到我不过是忍辱负重的过程,得到我拥有的东西才是真正且唯一的目的——我任性叛逆,是因为从懂事起我就知道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代价,可即使一切都是虚伪的,听多了歌颂赞美花言巧语,见惯了谄媚殷勤百折不挠,在一个已经习惯了所有人都在乎我的世界里,突然遇见了你这么一个完全不将我放在眼里的男人,就算我欣赏你的诚实,可心里的落差,还是让我觉得屈辱,相比你无视了我以为我一直都不想被人重视、几乎完全取代了我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而存在的家世背景,最让我气愤的是,你居然连我也给一起否定了,好像没有了财富权势和地位的光环,我作为一个女人,简直一无是处了似的,你自己说,对于自信的我,那是不是一种羞辱?对于始终憧憬着摆脱命运的我,那算不算一个打击?然而比那些更过分的是,找不到任何借口的我,被逼得无理取闹到只能借着计较鞋子那样一件小事朝你发泄、拒绝感谢,你竟然反感厌恶到了连一点点同情怜悯的迁就都吝啬施舍给我的地步……楚南,我不信你不懂,那天晚上,你若给我穿上那只鞋子,于你我而言,各自意味着什么——没有了迁怒和争吵的理由,我便是再怎么想要否认,也必须承认,你是两次救我性命的恩人,为此你可以得到什么,又可以得到多少,你这种表面老实本分实则善于投机的坏痞子,怎么可能想不到?”

“哎呦!”我猛地一拍脑门,一脸做作的懊悔,道:“我当时真没想到!对啊,那天我又救了你一条命,却因为不肯给你穿鞋子被你给赖掉了,我亏大发了呀!一条命就够你还我一辈子的,那两条命,该够让你以身相许了吧?我伺候你一次,换你伺候我一辈子,咋想都值啊!诶?我现在跪舔还来得及吗?”

说完赶紧伸爪,不是要去摸她的小脚,是怕她啐我一脸,可挡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她的反应。

我怔了怔,发现她同样在怔怔的看着我,好一会,才问道:“你是认真的?”

“什么?”

“让我以身相许。”

“不是……”我有点慌,因为她好像挺认真的,心中一漾,下意识的问了句,“如果是呢?我这只癞蛤蟆,还真有机会吃到你的天鹅肉不成?”

她笑了笑,挺大方的那种笑,“抛开你救过我的命,我一直在用你做挡箭牌,就算真的陷在你这只癞蛤蟆的泥塘里,也是我作茧自缚、自作自受、咎由自取,莫说没有人会为此觉得惊讶,似乎,你还是那个最不该惊讶的人才对啊,拒绝比妥协更难,这个坑是我自己挖的,所以反而我很是费解,只有报复我的理由没有同情我的必要,可只有在这件于我看来最过分最自作主张的事情上面,你好像格外包容,为什么?”

暧昧的话题往往都是这样,男人的勇往直前利用的无非是女人的矜持腼腆,当她坦然以对的时候,结局便无非三种,要么无耻饥渴的得寸进尺,要么就是嘴贱人不贱或者有贼心没贼胆的适可而止,再不然,那就是干柴遇着烈火了,非烧出一段激情或者一段奸情不可。

显然,我不是干柴她也不是烈火,激情没有,奸情更不可能,我没有那么无耻,她也不像那么饥渴,所以她的坦然,明摆着就是嫌我嘴贱了,我知趣的适可而止,道:“贱已经是我的底线,卑鄙则属于禁区,也许我不是尚义君子,但我更不屑做趋利小人,你信不信,都是如此而已。”

“我信,”她道:“如果你是个卑鄙小人,那你也帮不到我了……虽然被你这种花心色痞子否定了我作为一个女人的魅力,我心里实在说不上欣慰,这感觉也是当真奇怪。”

“千万别觉得奇怪,”我笑道:“那证明你可能真的爱上我了。”

“不可能!”她腾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很生气的样子,“我爱你什么?”

我一愣,还以为抻被子的时候拽着她尾巴了呢,“我哪知道你爱我什么……”

“那你为什么说我爱上你了?”

“这就要你先回答我了,不爱我,我没让你以身相许,你为什么不觉得欣慰?我否定了你作为女人的魅力,但懂欣赏的,还是大有人在吧?例如,那位京城大少苏逐流……”

听到苏逐流的名字,她皱了皱眉眉头,感觉就像吃饭的时候从菜里拨出了一只苍蝇似的,还没动筷子,食欲就没了,“你提他干什么?”

“你说呢?”我揉了揉发紧的眉心,道:“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这位自诩小肚鸡肠的爷对我一派宽厚大度,恰恰是铁了心想要碾死我的证明,那真是因为天佑踹了他一脚,或者我威胁要切掉他的小丁丁?就算是也绝对不是主因,否则这仇根本结不着——第一次见面,那货一听我名字就跟遇到抢了他媳妇的仇人似的,你不跟他好,我能落得好?”

“滚!”她顺手从旁边那张床上抓起一个枕头,狠狠朝我砸过来,出离愤怒,道:“你以为你是谁?又当我是什么人?!你自我感觉良好我管不着,但是请你不要侮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