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1 / 1)

至于说刑法第19条第2款所规定的内容,即:第三人由犯罪人处获得的资产,是在犯罪人犯罪行为发生后实现的,那么没收对第三人同样适用。

这样的规定漏洞太多了,因为它执行的前提,是第三人对犯罪人的犯罪行为提前知情,这个知不知情谁能证实?

而根据无罪推定的原则,一般情况下,没收处罚都不会涉及到第三人。

所以,在日本,对犯罪人财产和非法所得的追缴,一般都很难执行。

但裁判所和地检做不到的事情,宫下北还真是能够做到,因为他可以通过银行,找个理由冻结麻原彰晃以及奥姆真理教名下的账户,如果想做的更彻底的话,他甚至可以安排石井久子“消失”,没了这个大管家,他们什么事都做不成。

至于麻原投到各个暴力团的资金,那更不用说了,宫下北能保证他一分钱都拿不回去。

而那些在麻原名下的不动产,就不是宫下北需要去操心的事情了,不动产的转移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如果说地检方面不能抢在对方转移资产之前,结束搜证工作,那他们这碗饭就真是白吃的了。

“办法当然是有的,”看了一眼入江优辅,宫下北放下手中的筷子——这里的鱼生不和他的口味,说道,“如果裁判所方面真的准备采取行动的话,我当然是可以帮上忙的。比如说银行方面,我可以保证在24小时内,冻结麻原彰晃以及奥姆真理教的所有账户。”

说到这儿,他笑了笑,又调侃似的补充一句:“石井久子想要拿出50亿元来做悬赏,呵呵,我真担心她是不是真能把这么多钱拿出来,除非她手里有这么多的现金。”

这一番话,算是将他自己的态度表明了,不用说得太多,只要有这个表态,下面的事情就可以做了,至于到时候好处如何分润,那就是后续的事情了。

不管在任何国家,没收处罚都是存在着巨大利益的环节,按照规定,所有的充公财物都需要收归国库,但这个流程在执行的过程中,总免不了会有人上下其手,最终真正进入国库的财富能占多大比例,实在是不好判断。

日本自战后以来,一直都在完善相应的没收制度,不过直到现在,相关的法律除了刑法中的部分条文之外,就是一个《应急对措法》在起作用,其中可以运作的空间很大。

比如说对没收资财,尤其是不动产的拍卖,这里面的猫腻太多了,不说外围的围标,单单是内里见不得光的路数就有的是,这一点,在任何国家都是如此。

事情谈到这个份上,下面的问题就不需要具体谈了,几个人岔开话题,开始谈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宫崎真太郎这个人,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花花公子,但却不是酒囊饭袋,实际上,类似他这样的家世背景,也很难养出真正的酒囊饭袋来,真正有底蕴的豪族,往往都非常重视教育的问题。

也正因为如此,在随后闲谈的过程中,话语权基本上就被这个花花公子给掌握了,从花边新闻到国际形势,从艺术品鉴赏到女星名模,他都能说个滔滔不绝。

而且这家伙还不是胡说,都是有根有据的,令人不钦佩都不行。

就在宫崎真太郎侃侃而谈的时候,宫下北却是有些走神,他在想前世的一些事情。

他记得很清楚,前世的时候,东京地下铁沙林毒气案件,一直搞到2018年才算是最后终结,前前后后的,历经了20多年时间,以至于这家伙死的时候都六十多岁了。

更重要的是,在那个时候,奥姆真理教始终都没有被取缔。

尽管当时的公安调查厅将其定性为有组织犯罪的危险团体,但其提交的要求取缔该组织的申请,最终还是被最高裁判所驳回了。

有趣的是,当时力主驳回这一申请的大裁判官,貌似就是入江优辅。

历史的问题很多都是搞不清楚的,大量的事实都被掩埋在岁月的尘埃里了,随着当事人的消亡,即便是竭尽全力的去挖掘,恐怕也找不出什么所谓的真相了。

从“雪之味”料理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钟,尽管白天的时候经历了一场令人感觉惊悚的恐怖袭击事件,但东京的夜景却是依旧的璀璨,对于那些富裕的人群来亦或是极度不富裕的人群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主人,咱们去哪儿?”车上,梁家训坐在副驾驶坐上,视线通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座上的宫下北,问道。

有时候,可以去的地方太多也是一种烦恼,因为每到心里真正空虚寂寞的时候,可以去的地方越多,越是觉得无处可去。

面对梁家训的问题,宫下北没有直接回答,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浏览着车窗外街道上的霓虹,看着那些或匆匆疾行,或悠闲散布的人们,脑子里突然闪现奇怪的念头。

他开始揣着这些行人的生活,尝试着想象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做着什么样的工作,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每天会为了什么事情而烦恼,又为了什么事情而快乐。

这么想着想着,思维就拓展到了前世。

也不知道是不是重生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他现在回想起前世的生活来,竟然感觉那个时候的某个瞬间,似乎比现在的生活更加的快乐。

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

前世的时候,尽管生活拮据,又备受欺压,妻子不贤,家事不静,但除了工作和家庭之外,宫下北还是有一些朋友的,尽管为数不是很多,但那却是真正的朋友。

不说是共患难的那种吧,但至少每到心烦的时候,这些朋友都能为他开解,大家可以坐到一块,敞开心扉来谈一谈,把心中的烦闷与压抑,都向对方倾述一番,这有助于释放压力。

但是现如今呢?

他过上了前世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在外,没有几个人敢给他脸色看,在家里,尽管没有妻子,但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得顺着他,对他不敢有丝毫的忤逆。

可是每到有心事或是感觉压抑的时候,他却没有人能够倾述,一切的喜怒哀乐,都得装在心里,掩藏起来,自己扛着。

朋友?

这个词对如今的宫下北来说似乎有些陌生了,他的确有很多伙伴,形形色色,方方面面的大人物,他只要想,往往都能说的上话。

可他的心里却非常清楚,聚拢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希望从他身上得到些好处,或者说是通过他去获得些好处,这些人里,绝对没有哪一个希望看到他虚弱的一面——哦,或许也有,不过那些都是希望弄死他的,他绝不能在这些人面前显露出他的虚弱,哪怕一次也不行。

身处高位的人,总是需要付出些代价的,坚强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可以说他是死要面子,也可以说他是骑虎难下,总之,当站到那个位置上的时候,普通人的那些感情就要舍弃掉了。

等等!

说到朋友,似乎也不能说是一个都没有。

将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宫下北说道:“问问吉冈那家伙在哪儿。”

梁家训点点头,拿过移动电话,直接拨了吉冈错的移动电话号码。

电话等了很久才接通,还没等梁家训开口,就听到一个凶狠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真是他妈的混蛋啊,打电话之前,你没有看时间的吗?我给你五秒钟……”

不等电话里骂完,梁家训已经开口说道:“我是梁,是吉冈君吗?主人想知道你在哪儿。”

电话里的咒骂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就听到电话里有人在骂人,很快,吉冈错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是宫下吗?我是吉冈,怎么现在打了电话过来,是有事情吗?”

梁家训将移动电话递过来,宫下北伸手接住,拿到耳边,说道:“你这个老鼠一样家伙,藏在哪儿了?”

“我在世田谷看拳赛,”吉冈错大声说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找你喝酒,”宫下北随口说了一句,直接挂了电话,这才对梁家训说道,“去世田谷宇奈根,走东名高速路,在喜多见下。”

吉冈错在电话中说的看拳赛,并不是看什么正规的拳赛,而是看地下黑拳,地方就在世田谷的宇奈根,在那里的多摩川畔,有一大片的垃圾场,黑拳的场地就设在那里。

如今的东京毕竟还不是后世那个东京,在宫下北的记忆中,这个打黑拳的地方,在两千年初的时候,被改建成了目黑区砧野球场,至于现在,那里却还是个藏污纳垢的破落地方。

过去,宫下北的前身与吉冈错还是苦逼的时候,两人经常会跑到那里去看拳赛,一方面是为了寻求刺激,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赌,不过,那时候他们都得偷偷去,因为那个拳赛是由稻川会负责经营的,他们在那里不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