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欲再解释什么,转身朝那纤细的背影追去。
顾西月轻轻勾起唇,脚步却加快了,清平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不知该说些什么。
身前人忽然停下转身,她正出神,猝不及防便与顾西月撞上。
“将军这是干什么?”顾西月揉着鼻尖,气呼呼地看着她。
清平咬咬唇,眼不住往下瞟,沉默许久才问:“你生气了?”
顾西月气极反笑,“将军一直不说话跟在我身后这么久,就是为了跟我说这句话?”
“不是……”她有些手足无措,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低头亲上了顾西月的额头。以前每当顾西月闹小脾气时,这招总是屡试不爽。
感受到额上那片温软,顾西月如遭雷击,登时愣在了那里。
清平拨弄着她乌黑柔顺的发梢,小声说:“我已经不许他喊我平儿了。”她见顾西月仍张大着眼木木立着,又重复道:“我已经不让他喊我平儿了……”
顾西月晃过神来,脸涨得通红,忽然抬起头,恶狠狠地撞上清平的唇。
清平顺势揽住她细瘦的腰,熟练地在她唇上吮吸着。前世她与顾西月交往七年,吻技早就被这人调、教得很炉火纯青。
顾西月被吻得气喘吁吁,无力地倒在她的怀里,然后想到什么,呜呜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轻轻捶着她的胸口:“你以前同谁相好?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清平嘴角抽了抽。
还能是谁?她本如浮萍飘絮,未与尘世有太多牵扯,可偏偏遇到了一个人……偏偏遇到了这个人,耗尽一生功德,无缘仙途大道。
然而白鹤观中,将死之时,回想前尘往事,倒也不觉后悔。
三日后,陆舟归朝,清平驰马将他送至临州郊外。
“平儿,”看到清平不善的目光,陆舟失笑,“好吧,清平,谢将军,就送到这儿吧。”
清平颔首,从袖中取出虎符,“天狼军,我交给你了。”
她语气平淡,可话中尽是诀别之意。
陆舟神色肃然,翻身下马,双手合起从她手上接过乌黑镀金虎符。入手是沉甸甸的冰凉,陆舟微一晃神,突然好似看到血染黄沙之景,听见铁马冰河之声。
手中之物,重若千钧。
陆舟收敛心神,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黑衣女人,眼中透出一两分真心实意的悲伤来。这个时候交出虎符无异于求死,他们都很明白这个道理,若是一般人,少不得也要拿着百万雄兵搏上一搏。
可是谢家儿女并非一般人。
大晟立朝四百年,谢家十二代,满门忠烈,代代战死沙场,从未有一人年过半百,享过齐人之福。
丹心赤血,天地可鉴。q.u.n霸而死物而琳琳就
街头巷尾只唱谢将军,不知大晟帝。功高盖主,让身居九重之人不能安眠。
陆舟自小学权谋之术,也曾许多次想过若身居帝位该怎么处置这一个烫手山芋,分而化之,或利以诱之……可他从未想过,天狼虎符会这么轻而易举地交到自己手里,而这谢家最后一人,安安静静地束手就擒,竟然不做半点反抗。
他却忘了,十三年前长安巷里,三个孩子齐齐拜在神明脚下。
谢清言说:“我要保家卫国!战死沙场!”
谢清平说:“我要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而那时的他,真心实意地许愿道:“我要治世天下,做一个名垂千古的圣明天子!”
他握着这方牵系无数性命的虎符,此刻终于找到了自己迷失已久的初心。
“清平,你且放心,你的心愿,我会替你完成。”陆舟承诺道。
衰草连天,荒原无际。一行人驰马往广京方向行去,愈行愈远,只变成视线里的数个黑点。
将军双手合十,朝着那远去之人,遥遥一拜。
只盼君他日手掌天下,得偿所愿,莫忘今朝誓言。
“宿主为什么不同宁王一同进师广京呢?”系统问她,“大晟疲弱,定然挡不过天狼军的。”
清平静静地看着枯黄的原野,伸手接过一片悠悠落下的雪花,“北厥虎视眈眈,天狼军不能离开临州,何况举兵就意味着杀伐,苍生何辜要遭此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