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安良如是说道。

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虽说一开始不想让池也担心,但是现在身体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再怎么隐瞒也没办法瞒下去了。

秦净见状找了个借口出了病房,剩下的就让他们兄妹两个说吧。

“怎么回事?是残留毒品还是?”

安良指了指柜子里放的病历资料,“算是后遗症吧,在前几年遇到你之前就有时候身体不舒服,后来检查了一下肝肾功能有些受损。”

“本来以为不会有特别大的发展,但是没想到这几年恶化的有些严重。”

池也没学过医,但是报告单上下下上上不同寻常的箭头她还是能看懂的。

安良的脸因为肾的排泄功能受损有点微微肿胀,但是身体的消瘦让他显得更憔悴了。

见妹妹不说话,安良笑着安慰她:“别担心啦,还能活一段时间呢,你看你丧着一张小脸都不好看了。”

这次池也并没有反驳他,她只是静静坐在床旁然后握紧了哥哥的手,一言不发。

出了病房以后池也找医生详细了解了一下安良的病情,在得到确切的回答以后她心中一阵抽痛。

安良是她遇到最神奇的一个人,毒品把他的容貌留在了十几岁,把他的欲望和爱情留在了地狱,但是却把他这个人清清白白的留在人间。

别人看来他可能很不着调脾气随心所欲,但是池也知道安良是真正活的顺从心意的人。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日子一天天过,又不能回头,为什么不想办法开心一点?我实在不明白你们这些顾忌这顾忌那的人,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担心那些没发生的干什么。”

“你的人生是你的又不是你爹你妈你哥我的,为什么会担心我失望?你活在我的眼睛里了吗?”

“池也你是你人生的导演,为什么要看我一个配角的脸色?”

池也抬头看着窗外的蓝天,是安良教会她抬头挺胸,是安良教会她不再畏惧。

长长呼了一口气,池也又回到了医生的办公室。

“我可以做肝肾移植吗?我哥现在的身体能不能接受手术?”

医生有些惊讶,对于移植这回事他们也给安少爷提供过思路,只不过被拒绝了,没想到安小姐主动提出。

“按道理说可以试一试,他现在肾功能不太乐观,只不过小姐你需要先配型,即使亲兄妹之间也可能配型不符。”

有希望就好,池也心里石头稍微落了点地,她还可以全世界找相匹配的器官,安良总能活下来的。

秦净站在门外没有打扰池也,等到两人谈话结束以后他才出现,只不过一向对池也比较平淡的他态度温和了不少。

“小姐,少爷说让你去找他。”

安良用空出来的中指点着手机屏幕,时不时还爆两句粗口,“笨死了踢得什么玩意?”“这球不进吗?狗都踢的比你好!”

池也进来后他把手机一扔,哼哼唧唧的不开心,“老妹啊气死我了,比赛又输了。我实在搞不懂一个队上半场和下半场发挥差距能这么大。”

“快快快,给我杯水让我降降火。”

“喝什么水?你现在补液量都得严格限制好吧?”池也翻了个白眼。

她坐在一旁,自顾自的拿起一个苹果削着吃,“哥,找我什么事?”

安良看着眼馋,他狠了狠心闭上了眼干脆眼不见为净。

“就是想给你说,有那力气去把跆拳道课学了,不要给我捐肾捐肝。”

削苹果的手微微一顿,池也问道:“为什么?”

安良脸上不再嬉皮笑脸,他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池也说:“吱吱,小时候老妈带我去华国的时候有人给我算过命,他说我就能活到三十多岁。”

“你看我到现在,三十多岁的人一直有长十几岁的帅脸,很赚了。”

“哥哥有点活够了,少爷我挺讨厌被生殖器支配的感受的。”

池也知道安良说的都是真心话,他能这么说,就代表他真的想要顺其自然了。

池也不知为何有点想笑,确实,拿安良的本事来说如果真的想活下去,哪轮得到她做配型做移植。

这次安良足足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才回家,回到家以后的他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提不起精神,连折腾江忱都没力气了。

他时不时拉着秦净坐在露台看星星,叹息一两句,“唉,猛的不折腾人浑身难受。”

“你说我要不把他们扔非洲去历练历练得了。”

秦净会附和的点头,给他塞了塞毯子后回答:“嗯,少爷说的对,该再历练历练。”

安良蹭了蹭那双温暖的手,嘴上忍不住贱兮兮的说:“秦大哥,说实话你有没有觉得我应该叫你叔?”

“你看你现在和我像是两辈人。”

绕是秦净也有点忍不住想拍拍他,但是这位少爷现在打不得骂不得,只好作罢。

“你别生气啊,我就开个玩笑嘛。”

“秦大哥,以后吱吱的跆拳道你来教吧,她那个教练估计喝蛋白粉喝出来的,你看那肌肉多吓人,还是你的看起来舒服。”

“秦大哥,以后帮我多照顾照顾吱吱,我真拿她当我妹子,你别吃醋,我最爱你。”

秦净眼角滑过一滴泪水,他执起安良的手十指相扣,声音沙哑的轻声说:“你不要我了吗少爷?”

安良握紧了他的手,呢喃道:“活下去呗,带着我的那份。”

十几岁的秦净被同学关到厕所中,安良偷偷逃课打开门的一瞬间看着被淋湿的他哈哈大笑,“同学,你搞的也太惨了吧?”

“我给你介绍两个教练,你多练练下次把那群人按马桶里洗洗头!”

就这样他跟着少爷十几年,看他青春张扬,看他沉默了一晚上后把亲生父母给了任楼,看他被注射毒品后的痛苦挣扎。

第一次发作的时候秦净紧紧抱住他,哭着求安良对他发泄,但是安良没有,安良咬透了手臂上的肉也没有动他一下。

从那以后秦净再也没有大哭过,他站在安良背后,只要少爷累了就能靠过来休息。

“哥……”

池也有些不敢走上前,眼前两人一动不动,秦净的表情那么悲伤仿佛失去了所有。

泪水涌出眼眶,池也跌坐在地上,腿软到不能站起来走,她跌跌撞撞的朝着那人走去,想要确认这不是事实。

许是动静大了些,池也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还没死呢,哭早了你。”

“唉,刚睡着,刚才那么好的气氛。”

安良有些遗憾,心想今晚不会又得失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