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嫣是接了栾然的通知一路开车和栾然狂奔来的，一进门就听到了栾苏青对陆盛的威胁，还有陆盛那句话，吓得她整个人都慌了。

她不敢想象如果失去了陆盛，再让她回到那种生活，她会怎么样？

栾苏青和栾然也没想到栾嫣的反应会这么大，栾苏青顿时怒了：“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趴在男人怀里哭哭啼啼，知不知道礼义廉耻？大半年不回家，回了家就这态度，也不跟母亲问好，我怎么会教出你这么没教养的女儿？！”

她们的母亲一直是这样，不是语言暴力就是冷暴力，这种话栾嫣听过很多遍了，她从小就是在栾苏青苛刻、贬低的教育中长大的，可想而知陆盛会被怎样对待。

栾嫣一想到陆盛为她受了委屈，她就压不住自己的火气，倏地站起身，直面着栾苏青，冷声道：“您要是觉得我不好，那就当没我这个女儿，首都混不下去就不混了，大不了我跟他去海岛！这样您该满意了吧？”

要是真跟这男人到海岛去定居，那就是彻底脱离她的掌控了，栾苏青怎么允许？

她怒火攻心，扬起手朝着栾嫣的脸扇去——

栾然想冲过去时已经来不及了，“啪”得一声清脆响亮，但那一巴掌打的不是栾嫣，而是打在了陆盛的脸上……

幸亏是陆盛及时替栾嫣挨下了，不然被打的就该是她姐了！

栾然从小跟姐姐感情最好，她怎么忍心看着栾嫣受罪，这下是彻底倒戈在栾嫣这边，什么劝说，什么好好商量，在她强硬的母亲那里，统统没用！

栾嫣的眼泪夺眶而出：“陆盛……”

“没事，不疼的，乖，别哭了。”

陆盛捧着她的小脸擦泪轻哄，转过身将她护在背后：“阿姨，即使您是养育嫣嫣的母亲，我也不能让您在我眼皮子底下打她，您要是不高兴，冲着我来就好。”

这一巴掌陆盛当然躲得过，他那么高壮，还手都有能力，可他就算能躲也必须得挨着，栾苏青现在正在气头上，她是长辈，又是栾嫣的母亲，他不能还手，不能阻拦，不能有一句不礼貌，那便只能承受下来。

栾苏青打栾嫣是教育自己的女儿，打他一个外人，于情于理她都说不过去，落了下乘，而他是受害者，还能得到同情。

陆盛不亏，更不傻。

果然，栾苏青的气焰一下子就小了，她动了手不占理，她的两个女儿都护着那个男人，顶撞她指责她，看她跟看仇人似的，那小子还不闪不躲，故意跟她玩苦肉计！

她看不出来？

栾嫣泪眼朦胧道：“陆盛，跟她没必要再说了，说什么她都不会听的，我带你走。”

其实她母亲根本不在乎她会嫁给谁，过得幸不幸福也没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是，她嫁的那个人必须是她母亲挑选的、允许的、认可的，不在栾苏青的控制之内，那就免谈。

以前都是陆盛带她回家，这次，换她来带陆盛回家。

……

栾然还在别墅里，母女俩对峙着一言不发，以往栾然最怕的就是母亲，这是长年累月的压迫，早就在她和栾嫣的心上勒紧了一条绳索，对母亲的畏惧、埋怨、惊恐刻进她们骨子里了，抹不掉的。

一个两个都跟她对着干，栾苏青横眉竖眼，怒火冲天道：“真不愧是我的好女儿，你以为我不清楚这些年你和栾嫣都背着我干了些什么？我不说就算了，你姐谈恋爱这么大的事你还敢帮着她！是我对你太纵容了，你有没有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栾然的身体在颤抖，她在害怕，这是面对母亲本能的反应，她看起来比栾嫣叛逆，比栾嫣有主见，实际上她根本不敢真正的忤逆栾苏青，她活在栾苏青给她的压力下，做不到像栾嫣那样去反抗，她只会迂回的寻求出路。

可她还是没有退让，这一次她不想再认错道歉了。

她们想过自己的人生，不是错。

自己选的人生，岔路再多，再受伤，那也是自己选的，而不是被别人安排，活的像个提线木偶。

“就是因为我们太把您放在眼里了，您到现在还不觉得您有问题吗？姐姐只是交了个男朋友而已，您就要把人家叫到家里羞辱，威胁他，甚至是打人？”

栾然第一次这么有勇气去对抗母亲，她忽然发现，把心里话说出来，似乎也没什么难的，一味地服从只会越来越像下属，二十多年，她过够了。

栾然强硬的语气让栾苏青有一瞬的晃神，她不能忍受女儿挑战她的权威，哪怕她们说的再有道理，她要的是绝对的臣服，所以一有不顺心就用手段逼迫，用冷暴力控制。

积压已久的矛盾在今天终于爆发了，栾然压抑的情绪全部倒了出来：“我们是人，有独立的人格，可我们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事可以违背你的意愿，让我们做什么就必须做什么，没有理由，没有原因！是真的在为我们好吗？不是！从来都不是！只不过是因为你的私欲罢了，你对那个抛弃你的男人有阴影，所以你报复在我和姐姐的身上！早知今日，当初为什么要生我们？就为了把我们当成工具来满足你的自私自利？还不如打掉算了！”

就这么被女儿揭开了，栾苏青接受不了，她捏紧了手，指骨都掐得泛白。

栾然一字一句地说着：“我听你的话去联姻，待在公司上班，事事都尽力出色，可你还是不满意，你有没有问过，这些是不是我喜欢的？你不在乎我和姐姐的喜好，不关心我们的生活，而我们，有一点点的不愿意，就是挑战你身为母亲的权威！这种日子我过够了，你不同意我姐和陆盛在一起，那么我也不会再按照你的想法去跟席商沉结婚。”

说完，栾然也不看母亲的反应，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栾家大门，一秒钟都不在这里多待。

她想过要好好维系这个家庭，外婆的遗愿就是希望她们能够一家人和和睦睦，可今天栾苏青的那记耳光打醒了栾然，没用的，有些话不说开，一辈子都是结。

栾然没开车，她是坐着栾嫣的车来的，但别墅外还停了一辆车。

席商沉没有走，他是在等栾然，陆盛和栾嫣的离去他都不为所动，但一看见栾然失魂落魄地从栾家走出来，他立刻下了车，三两步跨到栾然跟前道：“没事吧？”

“你怎么还在这儿？”栾然很意外，但想想这次是要感谢他的，“谢谢你通知我。”

栾然恩怨分明，大事上拎得清，该道歉的时候道歉，该道谢就道谢，不过是张刀子嘴，小心脏又软又可爱。

席商沉是鬼迷心窍，探栾苏青的口风，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失了智，又在这儿，等了她半天，栾苏青不知道，席商沉缺的不是钱，他缺的是人。

作为一个优秀的狩猎者，要耐得住性子，懂得守株待兔，猎物才会乖乖跑到他的陷阱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