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算翻开她的手,也看不见沾染的朱砂。
而其他按落掌印的舜人,都是满手的红。
当然,并不是所有辽人细作都是如此无用,毕竟要当细作,自然有非常人的心智,比如那翠儿丫头,又比如外间的这些被拿下之人。
他们只也学其他人的模样,义无反顾地按落罢了,若是验看翠儿丫头的手掌,便是满手朱砂红。
但是有一点他们是遮掩不住的,那就是——当他们在看见魔神咒时候的第一反应。
所以当时白樘才对云鬟说起会稽小海棠的事。
因白樘深知云鬟之能,当时她既然能从满堂宾客里看出那躲在角落的凶手的微小表情,自然也会在一刹那间,发现满院众人里,有谁在第一眼看见这魔神咒的时候,是厌恶恐惧的。
事实证明,云鬟不负所望。
他果然是对的。
只不过,倘若太子府一气儿拿下这许多辽人细作的事传扬出去,自然太子面上无光,威信也……
白樘很懂赵正的心意,且也为了社稷稳固着想,便同他挑开了说,不会把此事张扬。
白樘跟赵正说罢,又道:“若太子信得过,这些拿下的活口,我想押回刑部仔细审讯。”
赵正无有不从,竟道:“侍郎行事,我甚是放心,你自管料理就是了。”
白樘来时,只带了离火,阿泽跟云鬟三人,先前便命离火去传铁卫,不多时来至太子府,秘密地将留下的几个活口押到刑部不提。
赵正又问道:“那么,先前那丫头紫菱之死,莫非也是这些人所为?”
白樘道:“还要审讯完毕才知。”
赵正道:“如此,就多劳侍郎了。”
正说着,便见离火匆匆而来,报说:“其他人都好端端地在,只是那叫翠儿的丫头不知因何竟不见了。”
白樘跟赵正忙入内相看,太子便喝问那看门之人,道:“这般废物,光天化日,如何连个丫头都看不住?”
两个侍卫跪地:“太子饶命!”又低声道:“先前是皇太孙妃来到,说是要跟丫头说几句话,我们却也不曾疏忽,谁知送走了太孙妃,后来那丫头就不见了。”
赵正满面怒色:“难道是她?”
白樘道:“太子稍安勿躁,未曾查证之前,倒是不可先下定论。”
赵正颔首道:“侍郎提醒的甚是,此事孤会小心求证。”
毕竟是皇妃,白樘倒也不好亲自审讯,见此地事情已了,便告辞离去,太子亲自相送出府。
因离火随着铁卫先一步回了刑部,只剩下阿泽云鬟两人跟随白樘。
仍是骑马而回,慢慢地行至半路,云鬟的马儿渐渐地落了后。
阿泽因想到她跟赵黼那样不清不楚,便仍旧不去理会。
白樘回头看了几眼,却慢慢地放慢马速,正盯着看的时候,却见云鬟竟是趴在马背上,身子随着马儿颠簸,随着东倒西歪。
白樘皱皱眉,正有些不妙之意,就见云鬟一歪,毫无知觉似的,整个人顺着马背上滑落下来!
而就在此刻,刑部之中的行验所外,赵黼眼望着铁卫们带了数人自眼前掠过,便问季陶然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哪里捉拿了这几个来?”
因白樘要低调行事,太子府的人押出来之前,都是变了服色的,因此赵黼看不出来。
季陶然挑眉道:“我哪里知道,这些人是活的,又不是死的。”
赵黼失笑:“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如今你也会说黑话了呢?”
季陶然也自笑而不语。
赵黼却啧了声,又叹道:“可恨的很,怎么又带着她出去公干了,难道刑部没有第二个能人可用了么?她今儿可还身上不好着呢。”
正感叹中,便听得有人道:“侍郎回来了!”
赵黼正精神一振,不料那人又道:“怎么听说谢推府晕厥了?”
赵黼还未笑出,就已经凝固了。连季陶然也跳起来,两人不约而同,一块儿忙往外奔去。
第335章
云鬟几乎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太子府,又是如何爬上马儿的。
起初还只凭一丝意识行事,知道若是跌落,甚为不妥,于是强忍不适慢慢伏底身子,试图抱着马脖子而行,岂料很快便万事不晓,连如何坠马都且一无所知。
待醒来之时,人却已经在谢府之中。
已是午后近黄昏,因为阴天,屋内光线格外黯淡,只地上暖炉微微有光。
尚未睁开双眸之时,便听得旁侧有人说道:“是你们都纵着她才如此,若真闹出大病来又怎么样?”
另一个低声劝道:“世子休要只说气话。”
云鬟睁开眼看去,却见正是赵黼跟季陶然两个,赵黼满面恼色,季陶然也略带几分愁容。
见他两个似有不快,云鬟便欲起身,只是头竟十分沉重,只一动间,便又觉着晕眩。
此刻那两人却已经发现了,忙双双上前,赵黼轻轻按住:“做什么?才醒过来,不必着急起来。”
云鬟道:“世子在说什么?”
赵黼见问,知道她是听见了,可他却向来知道云鬟的心意,虽心有怨念,却不愿在这时候更令她不快,便道:“没说什么。”
季陶然看他一眼,却也明白,便安抚云鬟道:“觉着如何?太医说你受了风寒,晴姑娘看着人熬药去了。”
云鬟渐渐地记起些经过,心底忐忑,便挣扎着起身。
赵黼俯身探臂,将她肩头轻轻地一握,微微用力,只是才扶她起身,忽地想起自己的右手本是“不能动”的,忙缓缓地缩手。
幸而云鬟心不在这上头,亦未留意。
云鬟皱眉问道:“我怎么回来了?我记得先前,是从太子府往回……”
赵黼道:“你再不回来,是要在刑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么?”到底忍不住,脸上透出十分不悦之色。
云鬟见他不答,便看季陶然:“怎么你也在家里?”
季陶然问说:“你都不记得了?”
云鬟扶着额头,身上竟仍有些发热,苦恼道:“我只记得……大概是还没回到刑部……”
季陶然正欲说话,赵黼道:“并没大事,只不过你在马背上晕厥了,我跟季呆子听说,便忙出来看望,正好遇见,如此而已。”
季陶然看向赵黼,却也并未做声。
云鬟揉了揉额角:“原来是这样,还好……”
赵黼道:“还好?”
云鬟道:“当时我是跟着侍郎的,侍郎有无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