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太阳西斜,每天的时候,太阳落下的时间总是周一申最喜欢的时刻,而且由暗淡变成了昏暗,一直到完全黑暗,华灯初上时,周一申感觉自己就像是完全属于黑夜的生物。

这样的感觉在经历很多波折之后愈发的明显。

就如同现在一样,周一申努力的让自己在办公桌前坐直身体,那扭曲的身体矮小的只能用加高很多的特殊椅子。

周一申的脸庞皱纹变多了不少,原本就如小孩般大小的脸庞上却呈现出一副大人的面孔显得很怪异,现在看起来那张脸庞更加的扭曲,伴随着周一申低着头在写写画画的同时不断的说话。

偶然会露出来的笑容,将丑陋的脸庞皱纹撕扯,看起来更加的狰狞恶心,跟面前这个精致豪华的办公空间显得格格不入。

可他还是穿着特殊定制的白色衬衣,休闲裤子和小巧到可笑的皮鞋,看起来努力让自己精致一些。

周一申左手按在一张纸页上,在写写画画的,疯子一样的念叨着什么。

那只几岁小孩大小的手掌依旧难看,特别是左手的绷带已经拆除,原本五个小小的手指变成了两个,越看越是令人有种心惊肉跳的恶心感觉。

“世界原本就是丑陋的,并不是因为我的存在才出现,你今天一下午跟我谈论了善与恶的哲学辩证,这可不是你的习惯。一个街头整天被人打的头破血流的垃圾,也配谈这么高深的话题,你还是好好做事情比较好。再说,你这些年跟你好兄弟大威一起,跟着郭卿敏那个贱货混在一起,怎么说这个眼界和格局总能提升了一些吧?怎么我感觉你还是烂泥扶不上墙呢?人的命运还真不好说,就像我一样,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把一个时刻想杀我的垃圾当成我的接班人来培养。要是放在平时,你这样的货早就被我喊人打死去喂狗了,哎,北上之地,让我闻到了俯视的美妙,可越这样越感觉到恐惧。我有预感我需要一个接班人了,可惜我现在也是孤家寡人,只能抓紧时间扯出来一个临时备用着。毫无疑问你就是这个幸运儿,当初我可是没你这么好的运气。至于接班人是好是坏,是不是想杀我或者做更坏的事情,那就不是我在意的事情了。今天一下午你跟我谈论的问题让我很失望,跟随郭卿敏的时间太久了,一些想法个观念难免会被影响到。可是你想过没有,郭卿敏骨子里也是一个疯狂的人,别认为这个女人与世无争。她从出生开始,其实命运已经注定了,偏偏这样的情况下,敢去争取什么狗屁的自由,这才是最大的疯狂。另一面来说,其实我也是在争取我的自由,我的自由需要足够多的钱和足够高的位置,不然真的实现不了。财务自由我有了,精神自由在澜庭会所也体会到,现在我需要的是灵魂自由。你能明白这个意思吗?就是心里有一个长久的念想,不管这个念想在别人眼里有多疯狂,有多荒唐和可怕,我就是想要努力去尝试一下,去实现它。哪怕一天也好。这样的感觉文艺一点的说,就是我一直坚持的东西,朝闻道夕可死。人生一世,活的都不自由,都不痛快,那活一万年也是个废物,足够绚烂和精彩的一天活法,也是值得肯定的。现在跟你说这个对牛弹琴,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好好学吧,垃圾。当然,有一天你能令我欣喜的发现能够继承我的理念和衣钵,我会主动求你来杀了我,那种惊喜开心的死去,或许是最完美不过了。想想我就兴奋。对了,今天晚上应该没有什么计划安排了吧?咱们找个地好好的玩一下,这些天都没玩女人了,还有点手痒。”

侏儒说着话,坐在椅子上不时的扭动一下屁股,说到兴奋的时候,另只手握着笔的力量也变大了一些。

偶尔笔锋承转启合会因为力度关系划破纸张,侏儒根本也不在乎。

站在办公桌另一边,安静听着侏儒说话的年轻人,还是面容平静的听着,没有开口,也没有去阻止侏儒的话语。

只不过在听到跟自己一些观念不同的时候,还会偶尔皱一下眉。

侏儒刚才也不知道跟目前唯一带过来北上的手下强子聊了什么,说的有些多了。

强子这些年一直在郭卿敏手底下做事,做到了郭卿敏很看重的程度,最终身份暴露被好兄弟大威捅了一刀。

多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在最后关头留了一线生机,强子也没有辜负自己的求生意志活了下来。

强子挺喜欢当初那种生活的,还有大威这个好兄弟。

强子甚至经常会在心里想着,当初自己去混去砍人,然后故意找机会加入了郭卿敏一方这么多年了,一切都已经习惯了。

要是他的最初身份不被发现的话,那么强子会不会永远就把身份扼杀在心里,一直听从郭卿敏的命令,一直跟自己的好兄弟大威混。

这个问题在强子心里没有答案,现在来看,或许也应该感谢最好兄弟的冰冷一刀,让强子心里产生了另外一些想法。

北上是一条足够疯狂的路,如果是强子的话,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真的欠缺侏儒的能力和心机,更悲哀的是强子发现自己不论怎么样,都没有侏儒那种狠辣毫无人性,完全冷血理智的疯狂。

正在强子安静站在原地,心中思绪不知道飘飞到哪去的时候,这时候侏儒总算停下了笔,将写写画画的纸张拿在手里开始看了起来,那喜悦的眼神就像是获得了他最珍贵的宝贝一样。

安静的气氛被突然打破,身材矮小古怪,面容愈发丑陋恶心的侏儒带着笑容突然开口,“强子,你有没有过爱情?”

一个冷静到极致,疯狂到极致的疯子,突然之间问出来一个从没有谈论过的问题,一下子让强子愣住了。

停滞了几秒钟,强子不知道侏儒想做什么,不过还是回答了侏儒,“有过吧,应该也不算。我十七岁的时候,在场子里被一个大哥给打了一顿,后来还被他的小弟给动了刀子。我住院的时候,有一个小护士挺照顾我的,短头发,长得普通,还有些胖,脸上雀斑不少。

不过笑起来真的很喜欢,两颗小虎牙也迷人。让我感觉很快乐的那种。每次见我的时候总是会笑,她的眼睛是我最喜欢的,每次看她眼睛都会让我有种安宁的感觉。我住院了接近两个月吧,她只要是上班都会去我病房跟我聊一会儿去。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爱,总之那个时候是真的喜欢她。后来我就有过很多女人,强爆过老师,玩过学生妹,还有威胁各种职业少妇干她们。至于夜场里的女人,来了感觉就会干一发,这些敏姐也都知道,我们这些手下也都有过。也都是愿打愿挨的事情,所以很自由。总之就是这样了,因为我还年轻,经历的少,不像你这样的年纪已经算是很老的了。”

“那个护士呢?”侏儒的笑容隐约之间有了些许的期待和玩味的表情。

“我出院之后,还是跟她走的近,后来我们同居了,在我租的出租屋,那个时候我们在一起接近半年了吧!她在我心里或许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了,那个时候过的确实很苦的,毕竟我才十七岁,她也刚毕业实习,我们都没什么钱。过的再心酸,她还是总挂着笑容,我们经常会幻想以后的幸福美好。后来有一天,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得罪到了道上的,等我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她已经、她已经被人给轮奸了,被人紧紧绑在床上,嘴巴被胶布封上,动不了,叫不出来,一切都被限制了。手腕还被人给割了,可惜那个时候我看场子,回去的太晚了,失血过多死去了。我不知道血流了多久,那么大的一滩血,也不知道在绝望等待死亡的时候,她的心里遭受什么样的摧残。流血等待死亡的过程或许会让人恐惧绝望,可在我几乎崩溃疯狂的时候,却发现她死都没有闭合的眼睛,一直盯着床头柜。那个凌乱不堪的床头柜上边,有我和她的合照,她死的时候还在看着我和她的合照。眼神没有恐惧,绝望,也没有痛苦和悲伤,我最喜欢她的眼睛,让我感觉心里安宁的眼睛里,那个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气。可依旧那么安宁,只不过眼神里带着的留恋和不舍,让我现在想起来心里还跟刀子扎一样。”

强子说着说着,突然之间感觉简直的心口又开始疼了起来。

这样的感觉除了在小护士死掉的那段时间才清晰的有过,现在强子自己想了想,好像已经有一两年没有去想过那个清纯到傻的护士了。

“妈的,真是个伟大的爱情,把我都给感动了,真实听者伤他妈的心,闻着流他妈的精。伟大的爱情,真令人怀念。”

侏儒看着强子的头愈发的低,强子在说到最后,说到护士死的时候,表情阴郁的握紧了拳头在微微颤抖。

强子说的语气平静,可那种愤怒和扭曲的心情已经强烈。

太阳西斜的更厉害了一些,侏儒瘦小的手握住办公桌边缘,狠狠的一推,让办公椅转动,变成了侏儒面靠窗前,欣赏起夕阳来。

感觉到了侏儒那刀子一样的目光从身上消失,强子的感觉好了一些,在他说心底事情,表现有些脆弱的时候,很讨厌别人用那样的目光盯着自己。

当强子的眼睛好奇的看向办公桌的时候,那张被画的凌乱不堪的纸张上边,是一个跟漫画笔法差不多的女人头像。

一个脸型好看感觉俏丽的女人,扎着一个活泼可爱的马尾辫,就连眼睛都弯弯的,笑眯眯的样子,像极了某些漫画里的人物。

“你知道吗?当初那个护士跟你住在一起我是知道的,后来我就找几个人去绑了你那个护士小女友。接下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只不过想杀了她而已,至于轮奸嘛,或许是他们临时有了感觉,想要享受一下而已。那个时候你是我安插在郭卿敏身边的人,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暴露这件事情。要知道每天这么亲近的在一起,蛛丝马迹总会被察觉,我既然做事了,就会断绝一切不该有的问题,哪怕你说梦话的机会我都不能给。”

侏儒头都没转,背对着强子说话的时候,座椅靠背遮档住那个扭曲的矮小身体。

平静的强子眼睛瞬间瞪大,脖颈脑门的青筋暴起,那双拳头握紧着几乎颤抖了起来。

当强子走过去两步,对着侏儒骂了一声我操你妈的时候,一拳砸在了坚硬厚重的办公桌面上,那只拳头还在剧烈的颤抖着。

强子死死握着办公桌边缘,右手拳头越来越紧,盯着背对着自己,被座椅遮挡的恶心扭曲的小小身影,强子的呼吸都变得喘了起来。

“砰砰”,这时候办公室门被敲响,下一刻都不用侏儒应声,一个人就打开了门。

这人看起来很普通,也不进来,只站在门口说了一句,“那位让我给两位说一声,郭老爷子,也就是郭卿敏的爷爷,在二十六分钟之前去世了。”

侏儒原本矮小扭曲的身体正缩在宽敞的座椅上,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小小的恶心身体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下来,一双像猛兽一样的眼睛散发着炙热的光芒。

另一边,徐玲玲刚跟坐在沙发上疲惫眯着眼睛的郭卿敏说完丽姐那边发生的情况。

郭卿敏修长性感的曼妙身体哪怕是墉懒的坐姿也带着撩人心扉的性感,当徐玲玲接完电话之后立刻把她爷爷去世的消失告诉郭卿敏之后,郭卿敏立刻也坐起了身体,眼神中带着惊讶。

看着郭卿敏那双冷清充满魅力的双眸,一直伴随她左右的徐玲玲当然知道她在疑惑什么,“敏姐,接近半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这是,这是你那位哥哥拖延了半小时时间才把消息放出来的吧!”

郭卿敏没有说话,立刻起身向门口走去,后边的徐玲玲紧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