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半步深渊 妖零五七 6163 字 26天前

“看样子是不是成了?”

“嗯……昨晚刚确定关系的。”

刚说完方磊宽厚的肩上一阵刺痛,方倩在上面恨恨的拍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

“行呀,不愧是我儿子,这样,妈妈过几天在本市有个服装晚会,你把女孩带来,完事妈妈请你俩吃饭!”

“不要!”方磊都能想象到到时候妈妈会口无遮拦的问些什么让俩人下不来台的话,他可不想把江清雯带给她看,再被这个疯婆子吓跑就坏了。

“行,我看车你也用不上了吧。”后背传来的女人声听似无害,又充满了威胁,方倩皮笑肉不笑的从红唇里蹦出几个字,让方磊一冷。

“妈!!”

“就这么定了,我饿了叫外卖了你吃不吃?”方倩胸有成竹的起身,迈着长腿往外走去,半路回了下头,露出狡诈成功的笑容,剩下方磊肚子坐在床上风中凌乱……

“到了,咱们下车吧”

杨婷学姐提前打着招呼,一路上往后瞟了无数眼的中年司机终于停止了窥探,四处张望着,找着合适的停车场所。

和刚才人流涌动的广场完全不同,现在的地方是条条大路,车水马龙,此时正排起了长队,喇叭声此起彼伏。

道路两侧种植着柳树,但看不到几个行人,周围都是高耸的写字楼。

“先说一下,到时候你们拿着物资下去,然后简单的问候一下,算了,我说就行,倒是我给你们横幅,拍个照就好。”学姐边扭头说着,边从来时带着的帆布包里拿出一台索尼单反相机,这里大家都不熟,附近没有看到合适的地方,司机干脆停到了路边,还不忘叮嘱他们尽量快点,万一来检查的就不好了,好不容易接了个轻巧的活还有能看美女,可别到时候挣得不如罚的多可得不偿失了。

两个男生主动到后备箱帮忙拿东西,眼镜男拿了一箱泡面,帽子男则提着一箱蒙牛纯牛奶,学姐脖子上挂着相机,手机拿着那面红色三角小旗,带着一行人来到了一个马路下面的地下通道里,这个通道本是过马路的,不过附近车流多,人不多,早早就变成了一些生活拮据人的暂时住所,向下的楼梯原本是暗红色的油漆,现在因为久未维护,油漆已经开裂爆起皮来,露出下面的水泥,两侧的金属扶手早已泛乌,看不见金属的光泽,零星的塑料袋食品包装被风吹的飞来飞去。

“学姐,感觉这里好脏呀,好像还有种味道!”赵诗婷口直心快,小手握拳贴着鼻子,脸上一阵嫌弃之意。

“正常,有人过的好有人久过的不好呗,没事也不是总来,很快就好了。”学姐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感觉波澜不惊,只是单纯的完成任务一样。

江清雯一直跟在学姐后面,倒是没有像赵诗婷那样嫌弃的神情,如花的小脸反倒是显得格外认真,下车时就四处打量着周围,两个男生也老老实实的拿着东西跟着,没有什么多余的话。

大概三四十层台阶,众人下到了通道拐角,地面是由小方格子白色瓷砖构成,已经全是泥泞,有着不少脚印在其中,往右面通道里看去,因看不到阳光,有点黑暗,只有两侧的出口光照明显,从一头能看到另一端,挺宽的,中间空出来了很多,两边则混乱许多,很多用纸盒子或者废弃泡沫搭建起来的简易小窝棚,有的只有一个褥子直接就那么放到地上,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被土灰掩盖,随处可见的康师傅牛肉面的塑料袋,饭盒,以及水果皮,看起来尤为脏乱,可能是因为是白天,很多小棚都空着,出人意料的安静。

一行人穿戴整齐,在这里仿佛天外来客一样,看起来格格不入。

“学姐,好像没什么人。”眼镜男在后面抱着泡面箱,左右看着说着一句。

“嗯,白天应该有些出去打零工去了。”学姐在前面缓步的带着队,眼睛终于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四处找着,时不时看一眼脚下。

“哇,那不会要晚上来吧,晚上我可不敢来这里!”

“噗……想什么呢?”杨学姐苦笑不得的回头看了赵诗婷一眼,“这里没有还有下个地方呢。”

在大家说话之际,江清雯一直没有说话,眼睛认真的打量着周围,突然不远处一个纸盒好像动了一下。

“学姐,那个纸盒里好像有人……”

杨婷顺着江清雯手指指去的方向看去,那个纸盒小棚似乎晃悠了几下,随后钻出来了一个人,有点黑,看不清面貌,但身形看起来明显是个年纪比较大的人。

她果断小跑去过,后背的帆布包里发出哒哒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尤为明显。

“大爷你好,我们是传媒大学公益社的学生,想给您尽一点绵薄之力。” 好听的女声在通道里回荡,学姐弯着腰和眼前的老人说道。

那老头刚从纸棚里爬出来,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他头顶的头发已全白,还没到冬季,就穿个破旧的军大衣,只露个小腿,焦黄褶皱的脸上全是皱纹,颧骨瘦的已经有些凹陷,嘴上的白胡子半盖嘴唇,虽然眼角耷拉着,倒是眼睛还算有神,老人赶忙站了起来,但动作不那么利索,双手插在大衣袖子里,此时正警惕的看着几人,在他们身上游荡着。

“大爷你好,我们是传媒大学公益社的学生,今天我们帮困扶贫活动,特意给您送些力所能及的食品!”学姐以为他耳朵不好使,声音比刚才稍大了一点,又重复了一次,顺便转身向俩男生招手,意思让他们把东西拿过来。

老头好像听清楚了,紧张的神情放松了很多,“那个,不要钱吧……”

声音沙哑且苍老,可能因自卑声音很小,尴尬的挠了下嘴上的白胡子,有点唯唯诺诺。

“没事的不要,完事您配合我们拍个照就好了。”

“哦哦好.我配合我配合”只要有奖励似乎老头别的都无所谓,自从两个男生把东西拿过来,他就一直盯着。

杨婷把背包拽到胸前翻来翻去,“坏了,横幅好像在后备箱里,我去拿一下,很快你们等我一下。”不等几人回应,便将背包放下了一个还算干净的泡沫上,转身向楼梯处跑了过去。

通道又恢复一片寂静,两个男生见此,掏出手机摆弄着,赵诗婷好像有点累,原地蹲了下去,老人在泡面箱前伸出老手不断搓着。

“老爷爷,你家人呢?” 好听的风铃音婉转悠扬,江清雯看着老人身后破败的居身之所,不由的发出内心疑问,老头比她矮半个头,她眼前一片花白。

“我老伴去的早,和儿子过过一阵子,儿媳说我脏他俩因为我总吵架,我实在看不下去,就出来了……唉”老人提及子女不由深叹了一口气,话语中尽是悲凉和无奈。

“那您之前自己没房子吗?”

“儿子结婚需要用钱,就卖了……”

“您可以告他的,赡养父母是责任义务,不是可以随便逃卸的!”听了老头家的事情,让她声调不由加高,情绪有点急促。

“唉算了,我儿子是好孩子,主要没找个好媳妇,我也不能当父亲的把儿子的家拆了吧,他每个月能给我几百,够用了,再说儿子不知道我的情况,我和他说我回农村老家去了……”老人低着花白的脑袋,此时还在给儿子做着辩解,怕她不信还伸出进兜里掏出一个绿的表面已经卷着皮的农业银行卡让她看,但这丝毫不影响江清雯对老人的儿子更是气上加气,怎么会有这样的子女!

她心里恨恨的想着。

老人抬起头,刚才自卑懦弱的眼神变的有点慈爱,“好孩子,我看得出你这女娃长的俊心眼也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们能给我带东西就很好了,不必过多操心我的事情,记住婚姻是人生大事,伴侣互相决定彼此今后的人生,我猜追你的小伙子不少吧,一定要擦亮眼,不要被表象迷惑,我儿子就是图人家漂亮,结果呢,唉。”老人的背有点驼,抬着头看着她,苦口婆心的说着自己的人生感悟。

“嗯知道了,谢谢您!”江清雯感激的看着老人,他说的话和妈妈说的意思差不多,忽然有种被长辈教导的感觉,虽然老人生活在如此拮据的地方,但丝毫没影响那慈爱的内心。

一阵小跑声,让几人回头,学姐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卷红色的条幅,喘着粗气在江清雯面前。

“大爷,你拿着,东西站着就行,剩下的,我们来,诗婷,拿面和奶给大爷。”杨婷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在前面摆弄着相机。

“嗯好。”

很快,大爷接过东西前,还得意用手捋了捋杂乱的像鸟窝一样的白发,站在中间,两个男生和两个女生分别拉着红色的横幅,上面用黄色宋体字写着,“传媒大学公益社”几个大字。

随着一声闪光灯的咔嚓声,几人被照的明亮,江清雯本就雪白的皮肤被照的接近反光,几人的微笑就这么被定格在相机中。

“好了,咱们下一个吧,大爷我们走了额。”学姐低头看着相机屏幕没有抬头,上一刻还在中心的老人随着几人陆续从身边走开,再次的孤弱一人,仅剩干瘪的手中握着那几袋普通的吃食。

“好了清雯走吧,嗯?”赵诗婷知道江清雯动了恻隐之心,但没办法,谁都没法完全接管另一个人的人生,她在旁边,拉了拉江清雯微凉的小手,大大的杏眼满是关切。

江清雯微微点头,学姐和两个男生已经走在了前面,只剩下她们两个。

“老爷爷我们走了,有空会再来看你的。”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仅有的五十元纸币,直接塞到了老人绿色的军大衣兜里,拉着赵诗婷头也不回的向学姐的方向跑了过去,偌大的通道只剩下老人蹒跚的身影,被黑暗所包围。

老人原地愣了半响,在望过去,几人已经到了通道的另一端,准备上着楼梯,阳光打在他们身上,看起来朝气蓬勃。

“这女娃……唉”

“学姐,还有任务的地方吗?”

赵诗婷小声嘟囔着,小脸皱的和个包子一样,经过刚才几个地方的“臭味”洗礼,加上今天两腿间的疼痛,她显然是有点不太舒服,小腰肉眼可见的驼着,在面包车上坐在杨婷的身后,走了两个地方,但似乎那些需要的人都不在,一箱方便面还剩大半。

杨婷在副驾驶坐着,低着头翻看着相机,似乎在检验着今天的成果,低头回了一句,“还有最后一个地方,马上完工,咱们就各回各家!”两个男生依然在后面低头玩着手机,江清雯看着赵诗婷一脸疲惫的感觉,眼神关切。

“感觉不舒服的话别撑着。”

“没事的。”

面包车隔音本来就不怎么样,突然轮胎嘈杂,地面凹凸不平,咣当咣当的声音从底盘传来,车里的人来回的左右摇晃着一会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

一行人从车上下来,正巧对面有一辆白色丰田卡罗拉路过,卷起了阵阵黄土。

“咳,咳……”杨婷被呛的咳了几声,用手捂着鼻子。

一行人的青春靓丽与这里完全格格不入,完全是一片荒芜的水泥空地,上面驻扎的几排三层老楼一看就是有些年头,斑驳的黄色的板楼因为岁月已经变得发暗,因岁月久远漫漫剥落的墙皮,裂成道道竖纹露着里面白灰的水泥, 各家各户本涂着白漆的木质窗框早已被侵蚀的看不出本来面目,几家窗前晾晒着衣物随着阵阵秋风微微荡漾,给荒凉的气氛带来了些许烟火气。

“想不到咱们市还有这么破旧的地方!”

“对呗。”面对赵诗婷的吃惊杨婷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几人往前走着,和外面的喧闹完全不同,像是两个世界,看不到人气,静的只有他们沙沙的脚步声。

江清雯依然安静的走在小队伍中,清秀绝美的身影似乎给这片荒芜带来了股亮色,虽此时并无人欣赏,她美丽的眼眸四处打量着,充满了探索未知领域的好奇,正巧看到旁边二楼正在窗前坐着的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看着她们,她礼貌的点了下头。

很快,一座破旧的砖房跃入眼帘,跟其他楼大体无异,只是房顶处多了一片绿藓,地基看起来比别的楼稍高一点,有几层白石台阶,满是尘土。

“后面小伙子们累不累?”杨学姐转身看了看后面两个拿箱子的男生。

“不累没事!”

“行,最后一站了,咱们进去吧。”

上下楼的楼梯口就在破楼的正中央,大概三四人的宽度,因年久失修,一旁的扶手已经满是锈迹,脚下的水泥台阶全是黑色的油泥,两边堆积着各种食品残渣,迎面扑来一种被子没晒干的霉味,外面晴空万里的午时,向下看去却格外的幽暗。

“好臭……”赵诗婷捂着鼻子打着牢骚,江清雯也刻意减少了呼吸的频率。

借着楼梯口的光线可以看得出地下这一层是个宽差不多两米的通道,没有灯光一片漆黑看不到尽头,两边零星放着几个残缺的木椅子,头顶有着不少横梁,挂着的各种衣服像门帘一样,左面是墙体,右面是一列屋子,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门,此时各家各户都紧闭着,冰冷的水泥墙没有一丝温度。

杨婷在最前面,打开了手机的照明灯,一瞬间通道里光亮了许多。

“咚咚咚……”她带着众人挨家挨户的敲着门,潮湿的木门发出的声音有点发闷。

“谁啊?!”木门里的回复声听起来很不耐烦。

“啊,您好,我们是大学生社会公益的。”

安静中一声突兀的木板摩擦地面的声音嘎吱声,门被打开,露了一个脑袋大小的缝隙,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站在门前,头发油腻的一绺一绺的。

“干啥?”

“我们是代表社会给您发放免费食物的,方便把门打开吗?”杨婷把手机灯光照向地面,礼貌的微笑着,满是和善。

“东西呢?”男人的语气依然有点不耐烦,有点冲。

杨婷闻言转身向后面的男生招了招手,很快,两袋面和两盒奶递到了门口。

“这些是……”

话还没等她说完,男人马上伸出手从门缝外一把从她手里抢过,其中一盒奶没拿稳,掉到了地上,男人立马弯腰捡起来,啪的一声,关上了门,差点碰到杨婷的鼻子,让她一愣。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开门!!”赵诗婷率先反应过来,冲到门前,大力的拍打那破旧的木板门,看得出她很是愤怒。

大力的拍门声在通道里回荡着,格外突兀,任凭她在外面叫嚣着,里面丝毫没有动静。

“算了,下一家吧!”杨婷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对着众人笑了笑。

“怎么会有这么没礼貌的人啊,活该他一辈子这样!”赵诗婷愤愤的骂道,一手叉着腰,特意扬高了声音,纤细的嗓音更显尖锐,好像故意怕里面的人听不到一样。

“没事,正常,本来就是什么人都有,别影响心情!”学姐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云淡风轻。

细碎的开锁声,旁边隔壁的人家,打开了门,伸出了半个脑袋。

“你们是干嘛的?”随即顺手打开了墙上的开关,瞬间昏暗的空间被钨丝灯泡发出的暖黄色照亮,头顶上白瓷的灯盘被蜘蛛网盘绕,被一根细线吊着,看起来摇摇欲坠。

杨婷赶紧小跑过去,背上的背包颠的吱吱响。

“大爷,我们是传媒大学公益社的学生,代表社会来给你慰问的。”

“哦,这样啊……”这人看起来五十多岁,穿个大白背心,光头,脑袋在灯光下锃亮,身体倒是挺精壮的,,,就是看起来有点尖嘴猴腮的,法令纹略深,看到杨婷跑过来,小眼来回上下的打量着。

“行,那来慰问我吧,屋里请,嘿嘿……”说着就走进屋子里,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八百年不见女人,而且还是这么嫩的女人,他巴不得多来几次 。

“好嘞,来过来吧!”她像身后摆了摆手。

“您贵姓?”

“我姓吴。”

大爷屋子里一看标准的光棍,十平小空间里除了一个铁丝床什么也没有,红色印花的被子盖在床上,糠芯枕头边放着一卷雪白的卫生纸,看起来有点皱巴,好像是受潮了,四周的水泥墙壁被破报纸贴附着。

“闺女坐,坐”他坐在枕头边,一边拍了拍旁边的,脸上全是恭维的笑容。

“不用,站着就行,那个东西给我吧。”杨婷转身向门口伸了伸手。

“大爷,我们是学生,这是我们的一点微薄之力,希望您今后越来越好,能麻烦你配合照个相吗?”

“行,那都不是事嘿嘿!”

“你们进来吧。”

赵诗婷一进来,看的他一愣神,当江清雯进来时,他直接倒吸一口气,直接呆住了,这家伙一个比一个漂亮,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细弯的柳眉下明亮的凤眸水汪汪的像璀璨的黑宝石忽闪忽闪的,浓密的扇形睫毛如蝶翼般铺闪着翅膀,在橘黄色下,像把白玉一样腻白晶莹的肌肤描了个若隐若现的金边,此时正对着他抿唇点头……

“大爷你站在中间就好……大爷?”面对杨婷的话,他好像没听见一样,还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一旁的赵诗婷顺着他的痴呆眼光看去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在一边捂嘴轻笑,用肩膀顶了一下旁边的江清雯。

“你看这大爷看你看呆了!”她小手捂着嘴扭头小声说道。

“去去去,瞎说什么呢”她离她远了一步,白了她一眼。

“唉,估计大爷下辈子投胎个超级无敌大帅哥或许能有机会。”乔装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再乱说我生气了!”

“好了好了开玩笑嘛……”

“咳!对不起,我好了来拍吧!”吴大爷清了清嗓子的粘痰,一本正经的站了起来。

“行,你们拿好条幅,1.2.3!”杨婷托起相机对向几人。

随着身边传来一股奶味的清香,让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小眼总是时不时瞟像旁边那捏着红色条幅的嫩白如葱的小手,好像准备行窃的小偷。

“行了大爷,谢谢您配合,那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

“那个,我也给你们拍一个呗,留个纪念!”

在众人准备离去之时,他有点不甘心,灵机一动。

没想到有这种要求,杨婷愣了一下,也没多想,“行!”她带领几人站成了一排,手里举着三角小旗子摇了摇。

老吴头见状赶忙从裤兜离掏出一个大屏小米手机,对着众人照着角度,他紧紧抿着嘴,手指在上面来回滑动,把镜头不断拉近,小眼中散发出隐隐的贪婪的精光,一顿操作之后,直到屏幕里只有一个绝美的面孔,如证件照一般,清丽脱俗的五官完美的展现在屏幕中,乌黑的美眸如午夜的深潭,此时正对着镜头微微浅笑,微扬的嘴角似能融化冰川。

“好了好了!”连拍了几张,老吴不着声色的把手机踹回了兜里,手在屁股上抹了一下。

“大爷我看看你给我们照的什么样!”赵诗婷一向照完相之后都要审视一下,都要小修一下,这是她一直以来身为美女的品格,如果感觉别人照的就更不放心了。

“啊…?放心我就留个纪念不往外发,给你照的很好,放心!”老吴一下心一慌,这要是被看到自己就照了那个美女一个,这可尴尬死了,似乎怕不够说服力,下意识肯定的说了两个放心,尽管听起来有点怪,但他不觉得。

赵诗婷一脸狐疑的看着他,感觉哪里好像不对劲。

“行,那大爷我们就走了。”杨婷不想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耽误时间,张罗着离开,临走时扫了一圈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好,谢谢你们啊”松了一口气的他看着几人出了房间,手就一直捂着口袋,生怕丢了什么一样。

“咚咚咚……”

“清雯,你闻没闻到一股好像鱼死了好久的那种腥臭味……”赵诗婷掐着鼻子,眉头紧锁看起来十分厌恶的感觉。

“嗯,是有……”

外面传来的敲门声让老吴再次弹出脑袋。

“后面的几家现在都没人,这家老马上午就走了,后面那个老赵,去打工了,再后面那个,老田,老伴病了在医院陪护。”

“额,好的谢谢您啊”

“嗯,没事”说完就缩回身子关上了门。

“走吧,这样的话这次活动就这样吧,照片也够了。”

五菱银色面包车平稳的行驶着,走出了那段泥土路明显安静了许多,一车几人安静无语着。

“清雯,中午了咱们一会找个地吃个饭再回家吧!”几小时的走动让赵诗婷小声的胃鸣声,早餐吃的也是油条豆浆这种不太顶饱的东西。

江清雯从楼里出来时一直不知道再想着什么东西,她安静的看向窗外,似乎对身边的说话无动于衷。

“清雯?”赵诗婷用小手戳了戳她的侧腹,仿佛按进了一块海绵,肋下的痒痒感让她一激灵,挺直了上身。

“嗯好。”

多年后的李村街道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道路的两侧比以前多了很多的平房商铺。

马上中央从以前的泥土路被现在的水泥板路所代替,有些坑洼没有及时修复,不过在密流的人群人以及四处可见的拉客三轮车中依然黄土飞扬,两边的商铺挂匾颜色各样,只是样式比城里简朴很多,大多只是单纯的颜色板加几个大字,商铺前很多个人用三轮车组成的小摊,白色的泡沫饭盒若隐若现的冒着蒸汽,前面用毛笔写着扭曲的几个字“盒饭4元,”临近中午饭点,他们吆喝的格外来劲。

“小伙来两份盒饭。”

张娟从单肩蓝色肩包里拿出老式扇贝形状的老焉色钱包,数着零钱,马海穿着个黑色长袖,晴纶裤,两个袖子一道道波浪纹,被洗涤的变形,驼着背在她身后跟着,酱油色的卤蛋秃毛脑袋四处打探着。

两人一早就出发了,客车前程故意开的很慢,因为要揽客,本来如果开车本来一小时的路程,生生快两小时才到。

农村毕竟不比城里,街头上中老年人居多,其余的一般都是小伙子,也比较少,大多数都去城里打工了,女娃就更为稀少,导致这里的彩礼一路飞高。

“好嘞,大娘这是和老伴出来溜达了?”乡下人比城里热情许多,街里邻右的一般都互相串门,有事没事见面都会问一句吃了么,陌生人也喜欢主动搭个话,有个热乎劲。

赵娟本来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瞬间变成个大冷脸,眼睛瞪着小伙子脸先扭到一侧,狠狠的瞟了他一眼。

“这是我儿子!”

“呦,不好意思大娘,我眼拙,屋里有地方来屋里吃吧?”小伙子尴尬的笑了笑,赶忙点头哈腰表示歉意。

“不用了,我们自己找地方!”

这条主街道西面方向有两个岔路,一个到李村,一个到刚囤,两个地离得很近,记忆一下回到四十多年年,那时候和马海他爸就是自己去刚囤卖自己家种的菠菜相识的,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也阴阳两隔这么多年,时光的流逝令人唏嘘,张娟从回忆里醒来看了看身边的马海,一点都看不出当年他爸的模样,叹息的摇了摇头。

“老姐,麻烦问一下这里是有个姓胡的你们都叫道人的是吗?”

两人凑近村口,看到对面走来个老太太,看起来能八十多了,胖胖的拄个拐,头发已经全白了,留着短发到脖子,似乎在饭后遛弯。

“你们干嘛的?”老太听完警惕的扫了两人几眼。

“我们听他算命准的很,我这不,带儿子来看看,我这儿子一直找不到媳妇,可愁死我了……”

老太太盯着两人几秒,似乎感觉两人的样子不像是说谎,顺手往回指了指,“这个路走到头那个院子就是,别和别人乱说听到没!?”

“放心放心不会!”张娟满口答应,马海也跟着呆笑着点了几下头。

“妈,俺看电视,能人不都是住山上,那种,这也不像……”

两人一路东走到最后一件大院,马海在门口嘟囔着,这和他的印象完全不同。

“你懂啥,这叫大隐隐于市!”

院子门口是用砖混合水泥堆砌成的红色院墙,中间涂着黑色油漆的铁门半掩,门边因磕碰掉漆露出的铁皮泛着黄色锈迹,一扇紧闭着,另一扇打开了四十五度,看起来和普通的村民院无异, 两人进院,中间还是那种熟悉的红土路,两边因久未大理长满了小臂长短的杂草。

“有人在吗?”母子俩站在房门门口,门框的木头已经被腐朽成了黑色,用于固定的铁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留下个个窟窿,对开的门已经打开,能看到正对门口的泛黄佛像,房前的玻璃窗紧闭,满是灰尘,已经看不清屋内。

半响,一个深沉的男声传来。

“进来。”

张娟迈过小臂般长短的门槛,前屋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纸质佛像,随着两人的脚步灰尘四起,她转身对马海把食指贴在嘴前,比了个嘘声的姿势,向左厢房走去,没有门,只有个被褥一样的灰黑色门帘,在经常被手翻动的地方有几处被磨得发亮 。

因玻璃上的灰尘阻隔,屋内有点暗,不那么明亮,一个男人盘腿坐在炕上,身上穿着类似武当山道士一样的藏蓝色道服,头发向后梳成了个小辫,最为显眼的是留着标志的八字胡,看起来应该有六十有余,虽面容老态,却目光如炬。

摆着个小桌子,两人进来并没有抬头,翻动着手上不知道什么名字的书籍,时不时屡一下下巴处的细胡,对面的墙壁上贴着一章硕大的八卦图。

“大师你好,我想来帮儿子算下姻缘。”张娟双手合十微微弓腰,像是拜佛一样的姿势。

胡大师没有抬头,只是挑起双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后的马海,“姓名生辰。”

“马海,1968年X月X日中午12点左右,我记得太清楚了,生他时候正好大热天的中午,哎呀那个罪遭的呦……”

“嗯,……”胡大师闭着右手手心朝上,五个指头不断的搓试着,面前母子两人看的一脸急切,张娟从双手合十到现在的在胸前紧握,她紧张的很,生怕算出来的是个光棍命。

气氛肃静,只能隐约的听到道士那手指摩擦的沙沙声,与不远处谁家的黄狗汪汪的叫声,几分钟和几天一样漫长,急的她手心冒汗。

“火命怎么起个水的名字?”道士眼睛还未睁开,干裂的嘴唇先动起来。

“我们不知道啊,他爸爸喜欢海就随便起的,当时不知道还有这些说法……”

“腿被邻居打断的吧。”道士眼睛仍未睁开,但说的张娟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对!!”

大师终于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马海,目如利剑,仿佛能看到人内心的最深处。

“改名字,相亲。”

说的张娟一头雾水,“大师他就是相不到,所以才来算的,那名字怎么改呢?”

“那就继续相,名字,我建议取安字,属土,与命相生,与水克之,宝盖下的女字,也有火属性,与本命相似,带有定女之意。”胡大师手抚白色长须,转头看向墙壁上那八卦图,语气不急不慢中气十足,似沉浸其中,说的两人一阵糊涂,完全听不懂。

“那大师是不是把名字改了,相亲,我儿子就能有老婆了,我就能抱孙子了??”稀里糊涂的张娟只能捡着自己能听懂的问了一下,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大师没有一口否定,燃起了她的希望。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大师轻摇了下头。

“是,也不是,他的未来我看的很模糊,变数很多,可以确定的是你儿子有女人运,但究竟如何,老夫不敢妄言。”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起码大师说儿子是有女人运的,就让她一下希望变大了许多,难得的喜悦冲上心头。

“那大师你能算出和我儿子的女人叫什么名字张什么样子吗?”

“老夫只提供因,不提供果。”胡大师摇了摇头,继续低着头翻看着用布绳串起的书籍。

“谢谢大师!”张娟兴奋的老脸血气上涌,连着给胡大师鞠了三个躬。

“200块足以。”

“那肯定那肯定,如果我儿子真的有女人了,我们会再上门道谢的!傻儿子快给大师鞠躬!”张娟看马海和个木头一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使劲拍了下他的肩膀,给本就干瘦的马海怕了一个踉跄。

“谢谢胡,胡大师.”马海咧着紫红的厚嘴唇弯腰鞠了几躬,一直嘿嘿的笑着,嘴边的法令纹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老态的形象怕是比老道还要苍老。

走出房外,世界再次恢复明亮,秋季的太阳不似夏季那般炙热,温和的照着大地,带来一股温热,两人行走在杂草丛生的小道间。

“妈,那大师说俺有女人了嘿嘿……”自打出门马海就一直呲个黄牙自个笑着,像是中了大彩票。

张娟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不过心中确实挺高兴的,总算是有一个念想,总比看不到希望要强得多,这两百花的值了!

步伐都比来的时候轻快很多,看来只能硬着头皮带他去相亲了,看儿子这个傻样看来还得她到时候操心。

“以后和女人相处的时候记得告诉妈,妈给你出谋划策!”

“好好……那妈咱们现在回城里吗?”

“明天上午回去吧,顺便去看看你爸,估计又乱的不行了,一会我去村里窜窜门。”今年的清明有事没有回去,借着这次机会张娟寻思正好也给自己放个假,平时在城里不是做饭就是看孩子收拾屋子,其实她也有点喜欢以前农村的生活,只是被自己这个儿子的风声搞的没有脸待下去,张娟每年基本清明和国庆会回来两次,清明是给丈夫扫扫墓,国庆是回来上之前村里的朋友家唠唠嗑,打打麻将,只是现在孩子上学有课,女儿又休不了几天又要去看店,不然她就在朋友家住几天了,现在老了,她唯一的一个爱好就是打麻将,但每次回来都要回自己农村的院子里简单收拾收拾尘土,他家房子本来就比较残破,加上儿子的作风,根本没人租那个院子,这么多年一直空着,白瞎了这么多年的租金钱,每次想到这就心疼的不行。

“那俺呢?”马海这么多年是除了给父亲扫墓,会经过以前他们院前的小道以外,就再也没回过村里,主要当年和于曼的事情闹得全村都知道了,没给他送派出所就万幸了,哪还敢公然的回村,比过街老鼠还人人喊打,不过多年过去了,村里老人相继过世,中年人有的也移居城里了,年轻人也进城打工了,村里相当于换了一批血液,当年的事情只有个别老人还知道,现在早已经没人提了。

“一会我给你到街上找个旅店,你去休息,不是昨晚才下的夜班?”

“哦好俺听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