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璟没问好,但给了对方一个笑容,显得她十分乖巧懂礼貌的那一种。
女老师,也就是校长口中的丁老师以一种比较婉转的方式把事情说了一遍:“张老师方才捡到柳璟同学桌子底下的一张纸条,说她考试作弊。纸条上是柳璟的字迹,写的是数学要用的一些公式和要点。但是柳璟同学说,她是冤枉的。毕竟是九校联考,这种事情我觉得还是要重视一下,所以考场我交给了邓萍老师,先把她们两个带过来了。”
她刻意省去了两人争执的内容,但张老师显然是不能领会她这种好意,当下怒气哄哄地道:“校长,这种事情您一定要重视。这么重要的考试,怎么能作弊。这个柳璟还顶撞老师,根本是目无师长,一定要通报批评。”
校长脸色变了变,自己十分得意的学生,高三组的年级组长板起脸来,忍不住开口:“张齐老师,你这话可不要乱说,柳璟同学成绩一直十分优异,你是当场抓到她作弊的吗?”
“我当场在她脚底下捡到作弊的小纸条。”
年纪组长眉毛皱得更是厉害,一张和蔼的国字脸严肃起来,看上去多了几分慑人的感觉:“我问的是,你亲眼见到她抄那小纸条上的东西了吗?”
“杨老师您什么意思,那纸条上可是她的字迹。这能把一手字写的这么好的考场里可没有别人,纸条我也带过来了,您要不要瞧瞧看?”在说柳璟字好的时候,他的语气尤其的阴阳怪气。
他是教高一的,对柳璟自然也不算很是了解,但也知道一些内情。
他知道她是个托了关系的插班生,也知道柳璟成绩似乎不错,但柳璟成绩再好,也只能给那些领导和她自己的科任老师带了荣誉,和他没什么关系。
而且他辛辛苦苦进来,在这里好几年,还老被那些有关系的人压一头,他最厌恶这种走后门的人了。八成柳璟先前成绩好,也是因为有后台。
没让他抓到也就罢了,今天抓到了,他非得让这种败类滚出学校去。
高三的年级组长声音里已经有隐隐几分怒气了:“张老师,你要搞清楚。作弊是大事,学生也不能随便污蔑的。”
年级组长这么激动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爱才,很喜欢这个有天赋的学生是一方面,柳璟成绩非常优异,高考拿个市状元也不一定,她能够给他带来利益是另一方面。
偏生面前这个愣头青一点儿也不知道圆滑变通,而且还不把他这个组长放在眼里,实在可恨。
校长出来做了回和事佬:“柳璟同学一向成绩优异,品性操守更是没有话说,想来是误会。不过张老师也是尽职尽责,这样吧,柳同学你向老师道个歉,好好回去考试,事情就这么办。”
和稀泥的处事方式,也是校长一贯的做事画风。柳璟刚准备出声拒绝,张老师比她更加迫不及待地出了声:“这可不行,我们先前打了赌,她要是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自己退学。实在不行,我退一步,不要让她向我道歉,让她去广播站,在全校面前道歉。”
他三言两语自个就把赌约给捅破了。
柳璟在他说完后就出了声:“校长,杨老师,你们也看到了。不是我不饶人,我本来就没有作弊,张老师还要毁了我的名声。我要是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要他一句全校道歉不过分吧。”
年级组长巴不得给这个愣头青一顿教训,当下说:“不过分,你放心,老师很相信你。”
校长不大满意地看了年级组长一眼,转过脸来,又对着柳璟笑成一朵菊花:“当然,如果确实冤枉了你,学校会为你作主的。”
柳璟点了点头,为纸条的事情解释了两句:“那纸条上的字,是因为我们班里的同学有人要问题目,让我写上去的。至于它为什么会在我脚下,如果老师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们谁是扔纸条的那个人。
解释完了,她又问张齐:“张老师,在你看来,打小抄,是因为什么呢?“
张齐有几分不耐烦:“当然是因为记不住所以才要抄。”
柳璟含笑:“那如果说,我记得这纸条上所有的公式,还能倒背如流呢?”
张齐心里嘀咕,要是能够保证自己记得住,谁还要冒着风险打小抄啊。但他嘴上依旧不饶人:“即使你能够背下上面的内容,但也不能保证这纸条不是你带进来的。而且就算你记得,你要是不自信的话,也有可能会夹带小抄,作弊就是作弊,你做了就要敢认。”
“没做过的事情,我干嘛要认。”柳璟没有选择和张齐拌嘴,而是从办公室里随便拿了本《教师博览》,哗哗地翻完了拍到张齐面前:“这个书,随便哪一段,老师你们考我。”
校长将信将疑的地挑了一段,结果柳璟一个字甚至一个标点都不差的背了下来,那些临时借了过来高三三年的资料,她更是把那些公式还有一些要点全部背了出来,包括了那小纸条上的所有内容。
一个记忆力强得可怕的女孩子,再怎么不自信,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前途做这种蠢事。
校长和年级组长的心自然也就偏在了柳璟的身上。但张齐还是不松口:“你记忆力是不错,可那又怎么样,你只是证明自己没有动机,但不代表你就真的没作弊。”
柳璟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个反应:“那如果我说,我能抓到那个陷害我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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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023.09.08
柳璟这话一出口,办公室里先是安静了一下,那个张老师语气更是难听:“怎么,为了摆脱责任,你还想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去啊!”
“张齐!”厉声打断他的是一直以来十分温和的校长:“教室里没有人的时候,你不好好在教室里监考,这事情我还没说你,现在你这是什么意思!也没亲眼见到学生作弊,就胡乱说话,还怎么为人师表,你先出去!”
学校是学习的地方,最怕发生什么大事。校长讨厌挑事的学生,但对张齐这种刺头老师也不见得多喜欢。
要是柳璟是个不学无术的差生也就罢了,偏偏她每回都是年级第一,把事情闹大了,柳璟脸上不好看,他们第一中学脸上也没光。这也是张齐喜欢闹事,要是换成别人,就算是逮到学生有小动作,基本都是轻咳一声以示警告,真过分才会当场拉出来。
张齐出声道:“校长!”被后者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他恶狠狠地看了柳璟一眼,很是不情愿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一关,校长就坐回他的办公椅上,示意柳璟也跟着坐下来:“柳璟同学,你说有人陷害你,这是怎么回事?”
柳璟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反问说:“老师觉得我是作弊了吗?”
校长摩挲装着茶水的玻璃杯,里头的贡菊花骨朵在浅黄色的茶水里打着旋儿,正对着柳璟无声无息地舒展着白色细长的花瓣。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有些发亮的脑门:“这个事情呢,我们肯定是相信柳同学你没有作弊的。”
法律在没有证据的时候,有些案子还能按照常理来判断呢。柳璟记忆力这么好,课本那些公式都倒背如流,根本就没有作弊的动机。
主要是张齐也不是当场抓住柳璟作弊的,而且他在没有人监考的情况下贸然跑出去,要细究起来,那也算一定程度的失职。
柳眼里便浮起了一层蒙蒙雾气,一副弱小孤女得见青天,平冤昭雪的表情,声音里也慢慢是被信任的感动和感激:“校长您也知道,咱们的课桌是有抽屉的,我再傻,也不至于把小抄揉成那么一个纸团直接扔在自己脚下。您这么聪明,定然能够明察秋毫,看清楚事情的真相。”
给校长戴了好几顶高帽子,把对方捧得飘飘然的时候,她又顿了顿,容色间带了几分冷酷:“至于我说别人有意陷害,那张纸条上头的字迹是我写的没错,但那纸条却不是我带的。再说了,这有我字迹的公式纸条早不扔晚不扔,非在这个时候扔过来,您说说看,这难道不是陷害吗?”
校长被她的话捧的很是舒服,当下也不自觉顺着说:“对,你说的的也有道理。”
话出口,他又觉得有几分不妥:“可是教室里也没有监控,你当时要是看到谁陷害你的话,怎么方才不说。”
“那是因为我确实不知道,方才是谁扔了纸条过来的。”
校长面色严肃几分:“这种事情可不能乱开玩笑。”
柳璟不紧不慢地开口:“我没有开玩笑,虽然不知道到底扔纸条过来的是哪一个,但我有法子能够抓到陷害我的人,不过这事情,还得请校长您配合就是。”
校长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想要我怎么配合?”
柳璟看了下紧闭着的办公室门,又看了眼在一旁的年级组长和丁老师,压低声音用尽量简练的语言把法子说了出来。
“是这样的,我写东西,向来会有个小习惯……”
“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如果抓到了那个人,你们能告知我是哪一个,毕竟这件事情里也牵扯到了我的名誉和尊严。”
从进来到现在,柳璟的腰杆都挺得笔直,她虽然昂着头,但并不会让人觉得傲慢,反倒有种强撑着维持尊严的柔弱感,说到加害者的时候,她的头往下低了低,像是被折断了脖颈的骄傲白天鹅。
给别人感觉她不过是在强撑,也不自觉让人心生怜惜,
她的眼里也恰到好处的带了几分受伤,更是加大了这种脆弱感,校长原本就很是看重柳璟这种成绩优异能够给学校带来利益和荣誉的学生,被她这受伤的小眼神一震,心念一动,当下就允诺了下来。
不过应允完了,他的大脑又恢复正常的运作,想起张齐的事情来:“那张齐的那个赌约……”
柳璟端坐在椅子上:“这个事情还得看您的处理情况。”
张齐确实是个糊涂蛋,但也不算太差。当时教室里就他一个老师,如果他否定自己就是从柳璟桌下捡那个纸团,而是直接抓到柳璟作弊。
要是在那种情况下,那根据那张纸,一时间她还真没办法把话说清楚。
当然了,但如果张齐要把事情闹开,她也不介意让对方狠狠摔个跟头。张齐安安分分的,她也就此轻轻揭过,这是看在学校的份上,也是看在老师这个职业的份上。
毕竟一日为师众身为母,柳璟对老师这个职业,向来十分敬重,宽容度相较也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