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金火生风(1 / 1)

顾冉儿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在想什么,此时应该说什么,她是个坠入爱河的少女,她愿意为了段玉献出身子,与林韵一起伺候他。

但是看到段玉抱着一个陌生女人来到自己面前,那个女人长相还那么漂亮妩媚,身材还那么妖娆婀娜,一身黑袍衬托下,那股气质,与她和林韵截然不同。

是有点嫉妒吧,还有点害怕吧?她曾经在床上因为不能让段玉快乐而流泪,现在,泪水也在眼眶里酝酿了。

当时发现楚梦涵和段大哥有关系,自己也没那么伤心,为什么现在就……顾冉儿娇俏精致的脸蛋上,罕见地出现悲容和愁思,她看着段玉,那样挺拔潇洒,但怀里抱着的是别的女人。

我以前还抱有侥幸吧,觉得楚梦涵只是意外,觉得段大哥已经有这么多女人,不会再去找了……无论是有感情还是露水情缘,顾冉儿都冒出不尽的酸意和悲伤。但是爱情多么不讲道理,比起嫉妒和吃醋,她更多的是失去段玉的悲伤。

所以,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水意浓浓,却没有化作泪痕,晶莹剔透的眼眸里倒映出段玉的身姿,她有点想明白了。

“冉儿——”

“段大哥。”

段玉想要说什么,却被顾冉儿打断。她收拾了自己的心情,声音带点哽咽,但却很坚定。

“段大哥,晚上回家吧,我和韵姐都很想你。”其实不见的时间不是很长,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家……段玉真的被触动到了心弦。从穿越过来开始,他挣扎于生存,也放荡于肉欲,还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家吗?

以前段玉住的小屋是家吗?不算是。丙字十五院是不是家?似乎也不是。至于何婧怡的小木屋,就更不是了。

他没有感觉一个地方是自己的家,但看着眼前强忍伤心的少女,他有点感觉,他有一个家,冉儿和韵儿在的地方就是家。

段玉怀里仍抱着何婧怡,不方便像以前那样刮顾冉儿的琼鼻,只走近轻声说道:

“冉儿,你在哪儿,家就在哪儿。你永远在段大哥心里。”说着,往彦慈上修的修炼室走去,何婧怡的状况不算好,拖久了出问题。

你在哪儿,家就在哪儿……顾冉儿听到这句话心里一下子坚冰雪融,如抹糖蜜,醋意和悲伤消去大半,只是看段玉抱着何婧怡着急往里走,仍然有点不快。

她略嘟起嘴,脸撇开一些,声音细细的,很清脆,有点傲娇地说道:

“把她也带回家吧。”

段玉行走的脚步一顿,突然露出释怀的笑容,冉儿啊,真是可爱。

其实何婧怡晕倒在段玉怀里,倒真未必是段玉的情人,只是他的形象过于“正面”,以至于两人都没有去想这个可能性。

等段玉一走,顾冉儿才有点回味过来,有点羞羞的,也暗自怪罪段玉。

都怪段大哥花心,那个姐姐看样子是受了什么伤,我都没有关心一下,反而只是吃醋……顾冉儿还是善良温柔的,这时候还有点愧疚。但是仔细想想,段玉的话里话外表现出来的,顾冉儿确实没吃错醋……她心里一会儿想刚才的事,一会儿想晚上见段玉和那个姐姐,神思不属,到了符区还没回神。

“冉儿?冉儿?”陈宗看出她在想什么事,叫她过来。

“怎么了?师傅。”

“是你怎么了,还反问起我来了。”陈宗有些无奈,这徒弟真是外面钟灵毓秀,里面憨傻淳朴。

顾冉儿有些不好意思把刚才的小心思都说出来,但也觉得要听听师傅的建议,于是拿过小凳子坐过去,小声把情况说了出来。

是这样啊……陈宗倒觉得情理之中,当初段玉能说出来清心寡欲不是他的道,行事风流太正常了。

只是傻徒弟居然有点开窍,那句“回家”让陈宗觉得自家徒弟还有点救,说道:

“冉儿啊,以色侍人,色衰则爱驰。我让你这几天专心学符也是这个意思,段玉天资纵横,以后一定美人无数,但有的是以色侍人,有的却是真正的道侣。

你要跟上他的步子,才能不让这份爱衰弛。还有,要学会大度容人,就好像凡人界的男人有三妻四妾,其中有大妇妾室之分一样,你要能做他女人里的大妇。”陈宗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合适,甚至有点丢人……怎么能教徒弟在后宫里争宠呢?真是有辱斯文,有辱符道。

但看顾冉儿听得入神,好像真的听了进去,也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段玉还年轻,精力旺盛,沾花惹草也是难免,但精力再旺盛也有极限,你如果因为吃醋推他出去,也不过拱手让人,不如因势善诱,代堵以疏。”这几乎就是要让顾冉儿主动出击,以色相诱了。陈宗咳嗽了几下,又接着说,强行圆一圆:

“当然,以色侍人终究是小道,修行路漫漫,筑基以后能活两百年,如果你不能跟上这个脚步,什么都是枉然。所以最主要的还是修炼,符道!”顾冉儿听得很用心,一会儿点头认可,一会儿又想到什么,羞红了脸,眼睛瞟了瞟店里的符纸。

咳咳,陈宗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教坏学生,挥挥手让顾冉儿自己想去,不肯再说了。

顾冉儿听了这么多,也自觉大有裨益,师傅还是很有干货的。因势善诱,代堵以疏……做大妇……顾冉儿脑子里飞过很多想法,最后坚定地点点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那可爱的脸蛋,做出坚定认真的表情,还真是有点憨。陈宗摇摇头,没救了,没救了,自己的徒弟是白搭了。

这时候,陈宗痛失爱徒的罪魁祸首,段玉已经抱着何婧怡上了楼,走到彦慈修炼室门外。

还没递令牌求见,里面就传出声音来:“让他们进来。”“彦慈上修已经知道了?”

段玉刚一进去,就这样问道。

“我的气息在我周围晃悠,我哪里能感受不到。那股紊乱的风你听不到,我耳朵里可清楚得很。行了,把她放过来。”彦慈面对自己的失误,仍然那么沉稳和悠缓,沧桑的声音让段玉也为之一静,甚至忘了兴师问罪。

“火气逆行,金脉消融,强奴反噬,天纲颠覆。呵呵,金火相交,真是好熟悉的场景啊。”彦慈三言两语就把问题的根源说了出来,运起灵气,一股风无中生有,吹向何婧怡。

刚才还全身发烫,痛苦扭动的美人,现在突然安静下来,神态不再那么痛苦。

“火灵龟呢?”彦慈手里灵光闪烁,引得何婧怡体内火光显现,金脉闪耀,颇为奇异。手里忙着梳理经脉灵力,还能分神关心火灵龟。

“在这儿。”段玉从兜里拿出火灵龟,它还在睡觉,一点没有醒来的迹象。

“好畜生,这只火灵龟品相倒不错,这小女子有福缘啊。”彦慈手里不停,往这边轻瞟了一下,火灵龟立即被惊醒过来,在段玉手里左右张望,最后缩进了龟壳。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段玉有点无语。

“你坐吧,金火相冲,不是须臾间事。”

彦慈自己是主修金火,练气的时候就经常遇到相克的情况,即使家族准备了统领二道的功法,也解决不了两道排斥的本质问题,因此极为熟练,轻车熟路。

段玉见彦慈沉稳,不疾不徐,胸有成竹,也不再担心,把龟缩的火灵龟放在地上,在蒲团上坐下。

“金者敛聚,火者破灭,白虎啸于西方之肃杀,朱雀啼于南离之绝焰,譬如寒风凛冽,夏风灼热,刺人之肌,烧人之肉。故火虽克金,熔融为尽,若相为动,动则生风。”彦慈在梳理何婧怡的身体经脉,嘴里开始念叨金火之道的理解。只见火灵龟的血脉灵力在金脉中运行,不再烧灼身体,反而运转生风,让金脉不再凝滞僵硬,反倒生出灵动的感觉。

段玉的火灵根本就因为顾冉儿变得很精纯,金灵根也在和何婧怡的欢爱中渐渐蜕变,此时看彦慈梳理金火,念叨金火风道,竟然渐生感悟。

金灵根弱,火灵根强,就像何婧怡弱火灵龟强一样,灵根化龙,在丹田内顺着彦慈的行动而动,火龙吐出滔天巨焰,金龙细小,却不惧怕,加快游动,在火焰中穿行,引出风来。

慢慢地,金火相迎,合出一颗风丸,二龙戏珠,灵动非凡。

段玉沉迷在这感悟当中,他没有什么高深的功法,前身用的木系功法早已弃用,大部分时候是靠自然的灵根指引,反而暗合大道。

“嗯?这是?”

彦慈作为筑基,自然不能对眼皮下的变化毫无所觉,立刻感应到这股变化。

金火相为动,顺迎自生风。

他练气时困顿于功法和灵根问题,筑基时囿于金风鹰的内晶之道,此时见到段玉的风丸,精巧不及自己,其自然拙真却远胜。

“天才……”彦慈觉得自己不得不重新审视段玉的天赋,也得考虑给予更多的支持。

家族不可靠,或许我得厚着脸皮给飞穹真人推荐推荐了。他能筑基,或许有一天能帮到我?

彦慈心生尘障,自知无望,开始将晋升的希望放在外人身上,一面是期待,另一面是悲凉。

“他还喜欢女色……呵呵,没想到我居然得想法子结好他了。”但那股自然拙真的风道,金火的融洽相合的状态,怎么不让他心动和震诧呢?

彦慈手里不停下梳理经脉灵力,心思却大半放在段玉的感悟上。好在操作熟练,何婧怡的情况越发好转,没有被这走神给坏了治疗。

悟道一刹不知时,等段玉悠悠醒转,太阳竟已移至中天。

“金灵根还是拖了后腿,不够平衡,彦慈上修的展示也还差点意思……”段玉内视自察,修道底蕴更加深厚,修为倒没有长足进步。

不过,比起虚无缥缈的修道底蕴,这次感悟给段玉更大的收获是,他发现灵根可挖的地方还有很多!

“灵根就像是一个蕴藏无限道藏的宝库,我修道日浅,根本挖掘利用不起来。只有旁征博引,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弘虚宗……大量的筑基修士,甚至是金丹真人。他们会给我多大的惊喜呢?”段玉睁开眼睛,压抑不住自己的喜悦,筑基不难了!

彦慈见段玉喜形于色,也不奇怪,如果换成他年轻时候,有这样的悟道,怕是要高兴地跳起来。

可惜,没有给自己带来真正的触动……彦慈还是有点想要靠自己的感悟来突破,但段玉的感悟也源自他,实在不足以支撑他向前一步。

更何况道在眼前,人不可见。如果光靠展示就能领悟传承,弘虚宗乃至整个中州,就不至于筑基艰难到让许多人疯魔了。

彦慈不再想下去,梳理经脉的动作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何婧怡身上灵光大作,脸上已经满是平静,毫无痛苦之色。

忽然,彦慈抬手运气,拍向火灵龟。

“火灵龟,还不俯首?”

火灵龟从龟壳里钻出来,无奈地吐出一股灵力,被彦慈牵引入何婧怡体内,接着又从何婧怡处引出一股灵力,投入火灵龟体内。

两者相融,缔结了契约,以后火灵龟就是何婧怡的灵宠,何婧怡也变成了火灵龟的侍者。

“这个女子修为太浅,天赋也差,当不了主人。互惠互利,以后既要受火灵龟的裨益,也要伺候这只火灵龟了。”彦慈解释完这些,又看向段玉,问道:

“如果是你,就能做主人,火灵龟放在周家,还是你的。但这个女子,却不可能。她是什么人,值得信任吗?”段玉一愣,原来送给周家是假,是先要让火灵龟认我为主?旋即,他无奈一笑,对着彦慈说道:

“说来也巧,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是前段日子死去的周家子弟周森的遗孀,她委身于我,但还是周家人。”哦?彦慈还是被段玉的好色风流惊到了,未亡人,倒是花……想了一会儿,彦慈开始觉得这个身份倒也不错。委身段玉,就是背叛周家,周则远当然能容她,但这个女子能相信周家会真心容纳她吗?

既是周家人,又注定做不了周家人,不错不错。彦慈有些满意地点点头,但却骤然一惊。

哈哈,我笑周楚二人蝇营狗苟,没想到自己也在小屋子里吹着妖风。

想到这里,他便对段玉说道:

“我说要以后给周则远,倒是没必要了。等会儿让他来领这福缘,也给你俩做个见证。

人死不可复生,何必执着于前缘呢?呵呵。”

段玉一天周则远要来,还突然有点害怕,毕竟这不是啥好事。

彦慈上修,我只能相信你了。

“也好,有彦慈上修在,周前辈自然会理解。”彦慈看穿了段玉的心思,也不因为怯懦而小看他。对筑基有恐惧之心是好事。

惧则生慎,慎则不危,不危然后安行于道。

想着,拿出一只铁制的燕子,向上一抛,竟然自己扑腾翅膀飞了起来,飞出窗外,栩栩如生。

“他马上就来了,我们等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