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是伤,需要住院,快去挂号!”
黎语蒖怔了两秒,把手伸进昏迷男子的裤子口袋。
嗯,没有叫她失望,钱包在这。
她摸着钱包往外掏,钱包快要见天日的时候,她的手忽然被一只滚烫的大爪子按住。
黎语蒖抬眼,发现这男的忽然醒了,他正张着赤红的眼睛看着自己。
啧啧,对钱包的警觉力真够强的。黎语蒖腹诽。
“你不是觉得我要劫财吧?或者,你不是想让我自己掏钱给你看病吧?”对视几秒后,黎语蒖如是问。
长腿男笑了,笑容咧到嘴角的伤口,他微皱了下眉,松开手。
“你突然把手伸进来,我是担心自己会被劫色。”他的声带被烧得已经有些嘶哑。
黎语蒖翻白眼冷笑:“大哥您这么烧包,不如干脆继续烧下去算了,别治了。”
长腿男躺在病床上又笑起来。
黎语蒖跑去挂号。
挂了号看了诊挂上了吊瓶,黎语蒖想了想晃晃又要跌入晕眩的男人,等他的眼神聚焦后问:“你家里人电话是多少啊?我要回家吃晚饭了。”
长腿男笑了笑,说了一串号码,是一个住宅电话。
黎语蒖觉得这串号码莫名有点熟悉的感觉,数字排列得和她高中化学老师家的特别像。她去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女主人,她把白衬衫受伤的情况说了一下,对方说会马上和老伴到医院来。
黎语蒖回到病床前,把钱包还给长腿男。
“给你家人打过电话了,他们马上就来了。还有我就从你钱包里拿了两块钱,我得坐公交。”
她说完要走,长腿男又用他滚烫的大爪子拉住她:“等等,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我怎么报答你呢?”
黎语蒖扶扶眼镜,认认真真地说:“你千万别想以身相许,我可不喜欢病秧子。”
长腿男噗地笑了,一边笑一边咳嗽,咳嗽着咳嗽着就……迷糊了过去。
黎语蒖握着两块硬币离开了医院,默默无声地,背着一个大块头来,带着一身消毒水的味道走。
黎语蒖回到家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她心情有点郁郁,也没有告诉大家她其实还没有吃晚饭。
回到房间洗了个澡,不一会儿,黎志端着宵夜敲开了她的门。
黎语蒖接过托盘的时候,黎志欲言又止。黎语蒖静静地等他。黎志在她无声而耐心的等待中,终于开了口:“小蒖,抱歉今天早上没能陪你一起去墓园,但是傍晚爸爸想起来之后开车去了那里,但你那时已经走了,爸爸给你妈妈送了朵花。”
一直吊在黎语蒖胸口间的那股郁气倏然就散了。
“没事,”她微笑着摇头,“你只要还记得起来,就已经很好。我妈看到你去看她,一定很高兴。”
黎志走后,黎语蒖把宵夜吃了个精光。原来一个人的满足感,可以来得这样容易。原来有了满足感之后,哪怕一个人吃晚餐,味道也会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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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的某一天,宁佳岩突然来到黎家,把黎语蒖叫到了院子。他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对她开门见山一张嘴就开始告白。
黎语蒖听到客厅里有杯子掉落的声音。她知道是黎语萱,她出来的时候看到黎语萱正端着杯子下楼接水喝。
她听到黎语萱踩着心碎的脚步蹬蹬蹬地上楼去了。
她明明该有快感的,可是心下却是一片萧瑟。
她苦笑着对宁佳岩说:“真讽刺啊,我喜欢的人喜欢上了我妹妹,原本有点喜欢我妹妹的人现在在对我告白。”
宁佳岩久久地看着黎语蒖,一言不发。直到很久后,他低沉的声音里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幽幽说:“你真的一点都不傻,你看什么都比别人更清透。在你之前,我以为没有人会知道我曾经喜欢过一下子你的妹妹。”
黎语蒖笑了,笑容惨惨淡淡。
她其实更想做梨花乡时的自己,每天傻乎乎的,充满暴力的,到处打架,到处受伤,可是疼全是在皮肉上,不会不知不觉就蔓延到心里去。
“宁佳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跟我告白,但我知道你是个颜控,我其实并不适合你,未来你会找到很好很漂亮又很喜欢你的女朋友。”黎语蒖笑着告诉宁佳岩。
宁佳岩牵牵嘴角:“好吧我被拒绝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可没办法,我还是想试一下。”
他又说:“听说你和秦白桦不会有戏了,我于是忍不住来试一试。”
“你怎么知道我们俩没戏?”
“秦白桦昨天给我打电话,问我最近见到你了吗,你的状态怎么样。我于是直接问了他,他是不是喜欢你,他否定了。”
黎语蒖笑起来。她第一次觉得笑容是有味觉的,尤其在不想笑又要硬挤出笑的时候,笑里的味道好苦。
她看到宁佳岩换上了一副认真的面孔。
“但是,我只是暂时接受你的拒绝,黎语蒖,我想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黎语蒖想了想,问:“可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宁佳岩又笑了:“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你是个顶能给人带来惊奇的人,这种惊奇所带来的吸引力绝对比一张漂亮脸蛋带来的愉悦感更叫人动心。”
黎语蒖听着学霸少年的高度赞美,在微爽中忍不住肩膀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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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佳岩来找黎语蒖告白的两天后,黎语萱生病了,高烧不退卧床不起,郁郁寡欢不吃不喝,连大学录取通知书都不能叫她开怀一下。
黎语蒖觉得黎语萱的病因,一大半应该是来自于不服气。
叶倾颜对女儿这场突来的病担心不已,她找来唐雾雾询问黎语萱生病的缘由。唐雾雾一张巧嘴,把加油添醋的技能施展得不落痕迹,企图让叶倾颜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继女玩心眼抢了亲生女儿的心上人。
唐雾雾讲解完前因后果,看着叶倾颜紧锁的眉心暗自开心,她觉得黎语蒖终于要有报应了。
然而叶倾颜一开口,先出了一身冷汗的那个人却是她自己。
“雾雾,你们才多大,就开始搞这些情情爱爱的名堂?你们还好,上了大学了,语萱呢?她高考才刚刚结束!这种事不会是一天两天就能滋生出来的,这之前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叶倾颜没有严声厉色,唐雾雾却害怕得腿都发了软。她怎么就忘了,她的表姨妈看似不关心琐事,其实比谁都心里一片明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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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唐雾雾那番关于“萱萱为什么会生病”的解读,黎志也知道了。这个时候他体会到了做父亲的想和女儿们探讨男女感情是一件多么不方便的事情。可叶倾颜又只是黎语蒖的继母,他很担心叶倾颜会把大女儿说得深了,于是试探地问:“你打算……怎么问语蒖?”
叶倾颜安慰他:“别担心,冲着让你高兴,我就不会去做那种恶人后妈。这件事也不能全听雾雾的。”她顿一顿,若有所思地说,“语萱再任性,也没有背着我无法无天的胆子,一定是有身边人教唆了她。”
黎志有些不解:“你是说雾雾?不会的,她是家里最乖巧的孩子了。”
叶倾颜拍拍他的手:“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心里都有数。你只要好好养身体,看住我别让我逮着机会做恶人后妈就好!”
黎志感动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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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夫妻交谈后,没等叶倾颜找黎语蒖,黎语蒖自己先来找了她。
叶倾颜有时候觉得,黎语蒖比黎语萱更像是自己的女儿,聪明,冷静,果敢,越该慌张的时候反而越淡定。
黎语蒖告诉她:“我来就是想说一声,我懒得争什么的,人也好,钱也好,可是她们总是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我已经申请了国外交换生,假期结束后就走。这件事晚一点我会和我爸仔细说。等我走了,到时候家里就会恢复平静了,所以你们再忍受两个月就好了。”
叶倾颜看着眼前的女孩,一副大眼睛遮住了她慧黠又明亮的眼睛。她再也不是刚到家里来时的那个土丫头,她身上的戾气和叛逆已经被涤荡得干干净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蜕变成了内心如水淡定又沉稳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