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近过去,没好气地问:“毛子杰,你什么情况啊?我叫你来是让你教训她的,你怎么反而跟她勾肩搭背上了!”
毛子杰应声站起来,拍拍黎语蒖的肩膀,告诉越莹:“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嘱咐你一下!从今天开始黎语蒖就是我毛子杰的干妹妹了,以后你不能再找她麻烦,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得和她好好处,知道吗?”
越莹听了毛子杰的话,完全不可置信,震惊中差点气歪了鼻子。
“毛子杰,你疯了吧?你想和我好,但这就是你的诚意?”
毛子杰痞气地把眉毛往上一扬,冲身边贴身小弟一努下巴。小弟心领神会,往越莹面前一站:“越莹啊,好好说话,再扯脖子喊我们老大可要生气了!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在道上混有条真理,兄弟姐们如手足,马子相好如衣服,你懂的!”
越莹抓狂:“我懂个屁!”她怒指着黎语蒖,“好哇黎语蒖,我真是小看你了!你说你黑不溜秋的,倒挺能迷惑人的!我就出去上了趟厕所,你倒把我的朋友们给鼓捣得五迷三道的了!行,算你有本事,你给我走着瞧!”
黎语蒖笑眯眯看着她:“好的亲。”
越莹气得要疯了,一把扯下挂在椅子上的书包,冲毛子杰叫:“没想到你是这么靠不住的人!”说完她扭身就往冰室门口愤怒奔跑。
以为总会有人在身后叫住她。可结果却是——
“越莹,别忘了我刚才跟你说了什么,黎语蒖是我妹子,以后你别找她麻烦了,你要是不给我面子我可也不给你面子了!” 毛子杰在她身后冲她隔空喊话。
越莹捂着耳朵奔出冰室。
黎语蒖看看越莹愤怒奔跑的背影,再扭头看看毛子杰,他早已调转眼神痴迷地盯向自己的手腕子。黎语蒖就此悟出进城后第一个关于人生的哲理。
男生嘴里说的“我对你有好感”的好感,真的是比一阵屁散得都要快。
她挖了一大勺冰沙嚼起来。
一旁她崭新出锅的干哥哥,眼神还在直勾勾地跟着她的手腕子走。
盯着盯着,毛子杰像是实在憋不住了,抬头问:“妹儿,你力气为什么会这么大?”
旁边小弟们一溜烟地一起点头,好像这个疑问也快要把他们都憋死了。
“是啊是啊!你劲儿咋这么大呢!这要真打起来,我们哥几个还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呢!”贴身小弟诚实的话音刚落,后脑勺挨了毛子杰一记捶。
然后大家都静待着答案。黎语蒖却笑而不语。
然而内心却并不平静。当城里的孩子们玩娃娃玩过家家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帮妈妈在乡下耕地了,这么多年下来,谁有她抡镐头抡得美轮美奂?谁有她扬土扬得如诗如画?切。别人的家里可以靠父亲,可在她的家里,只有靠她和妈妈相依为命。她没点力气,怎么帮妈妈撑起她们的家呢。
当然这也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是,她有别人所没有的一段奇遇。她有一个能徒手把铁锅轻松掰碎的师父。她的师父教了她很多可以在打架斗殴中获得胜利的本事和招数,让她在力气大的基础上,变得力气更大。
用过去的眼光看,她师父叫作武林高手或者世外高人,她是武林高手或者世外高人的徒弟。但用现在的眼光看,尤其是用梨花乡乡民们的眼光看,她师父是要饭花子和大疯子,而她是老往要饭花子跟前凑的小疯子。师父说,他不是大疯子她也不是小疯子这件事,他们自己知道就好。
所以这些力气大的因由,黎语蒖是不会对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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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和秦白桦通电话时,黎语蒖把放学后所经历的事件描述了一遍。
秦白桦表示那几个古惑崽子真是太有眼无珠了,梨花乡第一女汉子的手腕拧谁的胳膊谁胳膊不断啊?但凡发力,还没见过有谁可以不进医院的,现在只是掰腕子掰输没被废了前肢可真是那些古惑崽子们的大造化了。
秦白桦还说:“你说以后你要是洞房花烛的时候兴高采烈把你丈夫往床上一扔,会不会把他给扔残了啊?唉,我真担心你如此雄壮会嫁不出去!唉,你要真嫁不出去到时候有情有义的我就要陷入到到底是娶你还是干脆去出家的两难之地了,唉!”
这三声哀叹,让黎语蒖呵呵冷笑着吐出一个“呸”字。
“你愿意娶我还得问问我愿不愿意嫁呢!告诉你不要狗眼看人低,小爷我现在已经慢慢开始走上白皙少女之路了,不出半年,基本也就该到了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的境界了,到时候跑来跪倒在小爷我校服裙下的貌美痴心小白脸可不要太多!”
秦白桦呵呵呵呵笑个不停:“吹吧你就!反正吹牛不管怎么伤害听众也不用交罚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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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毛子杰化干戈为认干亲事件后,越莹对黎语蒖的憎恶和仇恨变得更加深重如山。黎语蒖觉得越莹应该是恨不得煮了自己才解气。
小眼镜偷偷告诉她,越莹在更广阔地扩大自己在社会上的朋友圈,企图再认识个别的什么厉害“朋友”来收拾她。
黎语蒖就此悟到了进城后的第二个人生哲理。
女生仇恨起来的执着,比天长地久还要永恒,哪怕当山无棱天地合的时候都不会磨灭。
对于越莹执着不懈的仇恨行动,黎语蒖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好恐惧的,反而是小眼镜一天天的提着心吊着胆说“我真怕哪天你会挨揍,然后崩我一身血”。
黎语蒖听前半句的时候觉得小眼镜真不失为一个心地善良的淳朴小妞;可是当听完整句,她开始深切觉得小眼镜如果算是她朋友的话,那么也绝对是个贱友损友。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忽然一天赶在各科老师集体去开例会时,班级门口堵了一群小混混。小混混在门口狂放叫嚣,叫越莹出去,说想跟她问问清楚点事情。
叫叫嚷嚷中,黎语蒖听出了一点端倪。
似乎是越莹本来答应了小混混中的老大“谈朋友”,结果遇到了别的“老大”,看别的老大比这个老大更牛逼些,就干脆反卦决定和别的老大好了。谁成想别的老大和这个老大不仅认识还有点交情,别的老大本着朋友妻不可欺的原则退让了,而这个老大却恼羞成怒于越莹的水性杨花,要来找她好好谈谈,谈不明白就直接教训明白。
黎语蒖揉着发疼的脑仁儿。
都是十几岁的小屁孩崽子,女的大姨妈还没来够几个年头,男的嘴唇上的胡须还只是层茸毛,就敢这么跳来跳去交叉搞对象,真是早熟得欠爹妈的揍。
教室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女生们一边怕一边想八卦,男生们一边装不怕一边却把头埋得很低假装在认真看书,很怕头抬得略高会被当做出头鸟而被拉出去招架拳打脚踢。
越莹吓得脸色苍白,躲在教室里不敢出去。
小眼镜又怕又忍不住看热闹,精神高度紧张之余,手里的笔一个没握住滴溜溜滚到了地上。小眼镜立刻去捡,结果却赶上小混混们久叫越莹不应于是索性硬往门里冲。
弯下腰捡笔的小眼镜好巧不巧正好挡了混混小老大的道。黎语蒖想要探身过去拉开小眼镜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小老大一脚踢在小眼镜身上,把她踹翻在地。
听着小眼镜“哎呀”一声惨叫,黎语蒖胸腔里的火“蹭”一下蹿出脑瓜顶。
本来她真的不想多管闲事的,她觉得那个谁死不死的真跟她没半毛钱关系。可当她看到小眼镜挨了一脚踹的时候,她真的忍不住炸毛了。
小眼镜虽然平时碍于淫威不敢跟她大大方方地讲话,也经常担心她哪天要是挨越莹打时会不会无辜崩到一身血,可是在这个班级里,唯一给过她关怀的人,就是这个畏畏缩缩又不失善良的女孩。
黎语蒖再也不能坐视不理。
她起身,挡住小混混们,把小眼镜扶起来,送到座位坐好。
小混混们歪着头瞪她,问她是不是瞎,是不是活腻了。
黎语蒖从容地告诉他们:请你们等一下,等一下就知道我到底是瞎还是活腻了。
然后她从桌洞里掏出上体育课时穿的运动服裤子,套在了校服裙子下,又走到教室的最后一排。那里有张木质四脚课桌,因为有点高矮腿,所以被闲置在了角落放杂物。
黎语蒖走到那张桌子跟前,把杂物挪到隔着一条过道的一个男生桌面上。男生很不情愿地问了句:“干嘛?”
黎语蒖瞪了他一眼,眼神凌厉凶悍,让那男生不知不觉就噤了声低下头。
黎语蒖把桌子侧着放倒,抬起一只脚踩住着地的一条桌腿,两手分别扶着朝上的两条桌腿。
下一秒所发生的事情,让整个教室的人都看傻了。
黎语蒖脚往下一跺,同时两手发力往上一提,一秒钟后一张桌子生生被她拆成了零部件。
围观群众们还没来得及眨眼,黎语蒖已经提着两根桌腿在手里。
她回身冲越莹说:“你去把班级前后门都给我关上。”
越莹像吓傻了一样不动弹。
黎语蒖走过去踹她的桌子:“跟你说话呢,我让你去把班级前后门都关上,没听见?”
越莹看看她一手提着一根木棒子,母夜叉一样瞪着自己,越看越怕,比看那些小混混还怕,屁滚尿流地站起来跌跌撞撞绕过小混混们跑去关了教室前后门。
黎语蒖环视班级,说:“麻烦大家一下,把中间的桌子帮忙搬开到旁边。”
同学们不知道怎么了,这一刻听到黎语蒖发话就好像听到救世的领袖在发话一样,噼里啪啦地开始搬桌子。也就半分钟的功夫,教室就变成了斗牛场一样四周有围观群众中间是空地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