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抗拒农家乐的两队学生,在短短一天内反而玩了个尽兴。
将近两周的篮球比赛算真正结束,体校一行人重新回到岛上,所有人都有种不太适应的感觉。
“跟做了场梦似的,从职业选手到高三狗。”李彬彬叹口气。
“我是感觉不想再碰球了,比赛打得快吐了。”杨国涛说。
“算上周末休假三天,回来了就都把心收收。”许强胜教育道,“你们这都是马上高考的人了,抓紧时间冲刺一下。”
“放心,有书读。”陈子康摆手。
高三的都跟着许强胜回学校,剩崔少言和付靳两人,慢慢往诊所方向走。
崔少言一路都没说话,心不在焉地看手机。
昨晚以后他就不好受,其他人在的时候还好,现在和付靳独处,崔少言就总觉得整个人都特别的别扭。
“走路玩手机对眼睛不好。”付靳开口。
崔少言心脏又开始乱蹦起来,特想扔下付靳就这么跑了。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尤其是意识到自己想拥抱想亲吻以后,他就像掉进了无底洞里,只要想到了就根本停不下来。
特别可怕。
付靳看了他一会儿,看见崔少言耳朵渐渐开始泛红,便移开了视线。
“你记得要来上班,顺便给你治治腿。”付靳说。
“嗯。”崔少言总算应了,没看他。
两人就这么分开,崔少言像终于能顺利呼吸了,回房子就一头扎进了沙发里,心还在快速跳动着。
内关穴,除了止呃逆还能治心率不齐。
崔少言想起付靳说过的话,摸索到手腕内侧位置,像上回那样按了好几按。
这方法确实挺管用,崔少言没过多久就平复下来,疲惫地趴在沙发上,手臂悬空垂下来。
…以后怎么办呢。
先前喝醉酒时亲了付靳,他原以为就是酒精上头,但现在看来显然不这么简单。
他在意志完全清醒的时候想和付靳有身体接触,而且他很确定只是对付靳这样。
毕竟光是想象一下和程灏啥的抱一块儿,他就觉得自己要吐了。
崔少言打了个哆嗦将手机摸出来,打字进入搜索引擎的时候觉得脑袋凉嗖嗖的。
“想亲同性”、“喜欢同性”、“同性恋”、“lgbt”…
崔少言第一次这么浏览同性相关的贴子和资料,网上有类似烦恼的人不少,其中一个发问挺吸引人的:
“不是同性恋,但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了某个同性是怎么回事?”
底下回答有很多,崔少言觉得有点儿紧张,点进去看了看。
点赞第一:“弯了。”
崔少言顿时两眼一黑,咬牙继续往下翻。
“不是同性恋,只是正好喜欢的人是同性。”
“性取向这东西很复杂,个人认知不一定准确,有的人四五十岁才发现自己喜欢同性。”
“还是那句话,弯的不直,直的不弯,要不然就是双了。”
“如果你感到烦恼,这篇文章也许能帮助到你…”这条下附了个链接。
崔少言点进去,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文章。
入眼就是某个男生晃动的后背,崔少言手机没开静音,里头传出的声音差点儿让他把手机给扔出去。
躺着的人也没露脸,整个画面晃来晃去的喊叫声也晃来晃去。
这估计是个病毒网站,崔少言折腾好半天退不出去,最后强制关了机。
真是可笑。
竟然有人会喊成那样,可他显然没产生过要那啥付靳的想法。
崔少言刚要起身给自己倒腾点儿零食,起来一点儿瞬间不动弹了。
“…操。”他憋不住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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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中医诊所内。
“小少爷。”付靳喊第三遍了,最后改了口:“崔少言。”
崔少言这些天表现得很奇怪,走神还不理人。
实在没等到回应,付靳只好走进中药房,崔少言刚乘好一碗中药,端起。
“你干嘛呢。”付靳从他背后问。
崔少言直接给吓了一抖,整个碗脱手摔在了地上,中药溅了一地。
付靳皱了皱眉,这都不知道是摔碎的第几个碗了,幸好没把锅也砸了。
“我错了。”崔少言说。
付靳很熟练地拿来扫帚收拾残局,崔少言站在一旁,轻轻按着自己的手腕内侧。
“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付靳目光落在他手腕上。
夏天穿短袖一眼就能看见,那块地方都快被弄红了。
“我没什么问题,”崔少言转过脸,“待会儿我去买十个新的碗回来。”
崔少言拿过煎好要送的药就出去了,付育新正巧抽空走到后院,见他就问:“今天觉得腿怎样?”
付育新亲自给他看了腿,崔少言不大想让付靳来,结果扎扎实实挨了回针。
说不疼是假的,付育新施针很稳,但脚踝附近皮肤本来就敏感。
针灸过程里付靳便抱着手臂在旁边看,崔少言一想喊疼就想起那个破视频,憋得整个人都红了。
“挺好。”崔少言害怕地竖了个拇指,“我感觉我现在健步如飞,付叔果然妙手回春。”
“跟我瞎吹牛。”付育新面上压不住的喜色,“针灸要坚持做,起码每周两次,保管你腿好得快。”
付靳刚跟出来,脸上神情稍微有点儿冷。
“我送药去了。”崔少言生怕自己要在这儿挨针直到毕业。
“骑我车去吧,今天那段路坡比较陡,你车不好刹。”付靳连忙说。
崔少言没答话,骑着车嗖一声离开了院子。
“年轻人,都这样,你说了也没用的。”付育新还喜着,“你越教育他,他越要跟你逆着来。”
“不是,”付靳叹口气,“他前些天已经不那么倔了。”
他都以为自己成功把叛逆少年崔少言给训乖了,前阵子真的有问必答活泼又爱笑。
这几天完全变了,刚靠近一点儿就跑了。
付靳都很怀疑是不是那天晚上他说的话崔少言不爱听。
“那就是你的错觉了。”付育新说,“熊孩子两天不拆家是因为拆累了手疼,休息好了保管给你拆成个毛坯房。”
付靳:“……”
崔少言将车骑出去便轻松多了,送完药他就基本算下班,只要顺利回家里待着,他就又安全存活了一天。
他不大清楚这要多久是个头,甚至在想要不把付靳的房子退了,也不在中医院打工了。
反正现在付合欢没离开,诊所里实际不缺人手,有他没他都一样,他在还老摔碗。
如果和付靳保持距离,说不定就没那种感觉了。
但是,万一分开了还是有呢。
崔少言将药一袋袋送出去,有一大部分老人已经认得他,开了门笑眯眯给他塞饼塞糖。
“怎么不开心呀,你看起来很没有精神。”平时就很爱说话的王婆婆朝他搭话。
“没事儿,我没不开心。”崔少言将药递给她。
“你的喜怒哀乐总是挂在脸上,婆婆每天都能看得见。”王婆婆一脸认真地说。
崔少言愣了愣,可能这些天实在没找到人倾述,没忍住道:“我好像…有个喜欢的人。”
这话说出来崔少言就深深松了口气,他发觉无论自己多抗拒,经过这么几天他也得承认事实,即便他不清楚是什么导致了这件事的发生。
他喜欢付靳,不是好像。
“那是好事情呀!”王婆婆开心地笑起来。
“可我觉得特别害怕。”崔少言低声说,注视着自己被映在灰墙上的影子。
王婆婆看着他,收起了笑容,说:“人活在这世上,喜欢上谁,是像生老病死一样很正常的事情。”
“嗯。”崔少言点了个头。
“所以啊,不用害怕。”王婆婆说,“既然避免不了,那就喜欢吧。”
“谢谢婆婆。”崔少言认真道。
然而婆婆要知道具体情况是怎样,估计不会这么说。
崔少言将车骑出去,药已经赶在天黑前送完,他准备绕到岛上的百货超市去买碗。
这个超市坐落在临近山脚位置,卖的东西很杂,质量参差不齐,崔少言喜欢网购就去得少。
他凭记忆绕着路,岛上正值黄昏时分,红霞遍地,坡路围墙房屋都被染成了挺漂亮的橘红色。
崔少言转过一个拐角,刺眼的夕阳忽然晃了他的眼。
他下意识抬起一只手遮眼,自行车同时不听使唤,沿着陡峭的坡路猛地冲了下去!
怎么这么陡?
崔少言急忙刹车,发现付靳真是每回说什么中什么,他不但没能刹住,过了这个陡坡竟然是另一个陡坡。
他一路往下,好容易总算看到了尽头。
那是个做得挺粗糙的矮围栏,再往外就已经是波光粼粼的海水。
崔少言前车轮狠狠铲上围栏,在根本控制不住的情况下,身体受惯性作用被抛了出去。
操,原来这就是飞的感觉。
崔少言都没空当感受,整个人扑通一声摔进了海水里,过程快得连个扑腾都没有。
尽管从小四肢发达,但他向来不喜欢泡水,所以并没有学过游泳。
唯一的念头就是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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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不都以为付靳会扑腾一下跳下去把人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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