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绾绾感觉到有人掰开自己的嘴巴给自己喂水。她有种久旱逢甘霖的错觉，自己张嘴就把水咽下去了。

她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而且身上还滚烫就像是置身在火海当中。她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却很重，不管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睁开眼。

凌兆钰看着绾绾昏迷了这么多天依然不醒来，他心中担忧不已，第一次是如此的痛恨自己不会医术，要不然也不会束手无策。他为绾绾擦去额上的汗水，看着她嘴皮动了动，却不愿意醒来，他的泪水不由得落下。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现在是伤心加心酸，还有痛苦各种乱七八糟的心情杂七杂八让他自己也分不清此时此刻是何种心情，唯有一种是坚定的渴望绾绾醒来。

“歌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还这么快就跟你说这样的事情。你若是生气了，就起来打我，骂我，请你不要不理我。你这样，我很怕。”

是的，他真的很怕。

“歌儿，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看到你笑。只要看着你笑，我就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我从小就要背负着灭族之仇，为了报仇，我不把自己当作人看待，我不断的习武。小时候，我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只有这样我才能 有更多时间去习武，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起来。”

他拉着她的手，碎碎叨叨的说了很多：“我的仇人太强大了，而且还是好几个。我不能懈怠，不然我就无法宽慰在九泉之下的父亲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明明就没有见过我爹，也未曾得过家族的庇护，却心甘情愿为家族报仇。以前，我唯一想的就是杀了那些仇人，让我爹看到我的强大，让他可以含笑九泉。”

“可是，认识你以后，我知道除了报仇外，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护着你长大，那就是陪着你变老。很可笑吧，明明咱们认识的时候，你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我居然生出了这样荒唐的想法。可是，你知道吗？舅舅说过，有些人一眼就知道是不是自己等待的那一个了。”

“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一眼就认定的人，一辈子也不想放开你的手。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包括放弃报仇。只要你可以好好的，我就别无所求了。”

绾绾醒来的时候，看着不知道何时说着说着就已经睡着了的凌兆钰，她的眼神是复杂的。她的身体只有十岁，可是灵魂却是比凌兆钰还要年长。

他说的这些，是她以前从未听说过的。重活一次，她有父母的疼爱，有很多为了自己可以不顾一切的亲人。她想要护着父母亲人，想要留着这些难得的温暖。

唯独未曾想过的是爱情，当年被人弄到青楼去，看尽了世态炎凉。一开始是爹爹用他的心来温暖了自己，后来娘亲用她的笑容来融化自己的心。如今，凌兆钰又突然这样闯进来，他是这样猝不及防，打得她措手不及。她想要躲避，却避无可避。

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脸，可是她不敢。

她是一个重生的人，还是一个带着满心仇恨重生在这个世上的人。她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有爹娘，有弟弟，还有月华美华，有很多爱她的人。对于爱情，她真的不敢去渴望和幻想了。

她的手缓缓放下，在落在躺着的草甸上，手突然被一双带着滚烫的手握住了：“绾绾，别放开手。”他就算睡着了也是带着意识的，特别是绾绾醒来后看着自己的眼神太过专注了，他一下子就察觉了。

他醒来了，只是想要看看她到底会和自己说什么，到底会干些什么。

当他看到她的手缓缓伸出，最后又退缩时，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他感觉得到她在害怕，他很想知道她到底在害怕什么？绾绾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对上他恳求的双眼，她闭上眼不敢去看：“凌兆钰，我们之间不可能的。”

“我说可能就可能。”凌兆钰紧紧握着绾绾的手：“不要那么快就说出放弃的话，你才十岁，我也才十七岁，咱们之间好几十年要一起过，放弃的话我不想听到。”

绾绾突然笑了：“我说过，我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

“如果你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那么你要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歌儿，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你就是我的命，我的一切。”

你生，我生。

你死，我死。

人生最美好的爱情承诺，估计就是这样了。可是，真的能做得到吗？

“歌儿，看看你爹娘，她们之间是多么的恩爱。你要相信，我们也可以的。”拥有像章云曦和欧阳袀言这样爱情是他所渴望的，若是可以得到歌儿的相伴。时间的一切，他都可以不在意了。

“你是自己跳下来的？”绾绾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淡淡问道。若不是跟着跳下来，又怎么可能会找得到自己？那悬崖是那么的高深，她落下的时候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得到，一般人是无法找寻到这里来的。

“看着你被人打下悬崖，你觉得我还能在上面待着？”他用左手撑起来，笑着看向她。他没有告诉绾绾，其实他自己也在高烧当中，可是他从未有这一刻这样舒心，因为他看到了绾绾眼里的担忧和责备。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是不是可以表示，她的心里其实也是有自己的。

“你傻啊，若是你死了，你家族的仇谁来报？”她虽然睡得迷迷糊糊的，可是他说的话还是听进去一些。比如说灭族之仇，这几个字她是绝对听到了。

天知道，她其实很想听到的不是这些，为何偏偏这个几个字就是烙印在脑海中。

“没有了你，还谈什么报仇。”他躺在她身边，两个滚烫的人在这个山洞里，在篝火旁边，穿得破破烂烂的，生死相依在一起。

不知道为何，他突然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他想，自己一定是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