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娥听到有人打断了赵德三的话，又捅出了王怀书违反计生政策的事情，显然有些生气了，铁青着脸大声说道：“王大柱那是特殊情况，人家头三胎都是弱视，国家规定可以生第四个。”

“俺家那个还弱智呢，咋不让俺声第四个？”

一时间下面乱成了一团，场面显然有些失控，赵德三看着下面叽叽喳喳乱成一团的样子，懒得跟这群老娘们废话，他的任务是检查工作，主要是安抚被强行引产那家人，普及计划生育知识还是顺带的，再说他也不懂这，干脆把这个任务交给区计生委主任马爱菊和妇联的李媛算了，于是，他示意随行的人从车里面拿出了一盒避孕套，有点尴尬的走上前去对李媛小声说道：“李姐，还是你来讲吧，我不太懂这些，讲一下避孕常识得了。”

李媛看着赵德三手里的那盒东西，脸上微微泛起了一丝红晕，那双大眼睛有点害羞的看着他说道，小声说道：“你是组长，还是你来讲吧。”毕竟李媛是个女人，要她拿着避孕套对下面的一百多好乡下老娘们讲避孕尝试，还不被她们笑掉大牙了。

赵德三见李媛死活不肯接受任务，心里忍不住暗暗骂了起来：“奶奶的，张增贤那老东西摆明了是想玩老子啊！”一边在心里喋喋不休的骂着，一边硬着头皮，重新走到那块高台子上，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一下，扬起手中那盒避孕套，说道：“下面，我给大家讲一讲基本的避孕常识，关于避孕套的使用。”

话音未落，下面突然出奇的安静了下来，可马上又嗡嗡的议论开了，“现在的年轻人咋恁不要脸呢。”

“就是，这种东西也能公开拿出来说事。”

赵德三被底下那种窃窃私语的声音说的脸上一阵的尴尬，但还是故作镇定的打开了小包装，从里面取出油亮的避孕套，按照步骤戴在左拇指上做了一个示范。

看到他的示范动作，下面就有一个老妇女笑了起来：“领导，这玩意儿就是戴在手上的啊？”

赵德三被这老娘们说的有些哭笑不得了，他知道这帮老娘们分明是在消遣他，哪个人用避孕套是戴在手上的？

他强忍着尴尬，摇了摇头，向说话的那个老娘们说道：“就是戴在你男人那根尿尿的东西上。”

那老娘们显然是故意捣乱，故意装糊涂地说道：“套上去那他咋尿尿啊？”

话音一落，下面又是炸开了锅一样的哄笑了起来，就连马爱菊和李媛也被这帮老娘们给逗得捂着嘴巴偷笑了起来，剩下赵德三一个人站在上面满脸的尴尬，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了。

赵德三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些山里老娘们的厉害，虽然他脸皮一向都很厚，但这个时候也不禁冒出了冷汗，振作了精神，一本正经地说道：“这避孕套也不用一天到晚都戴着的。”

村妇女主任王玉娥实在看不下去了，人家堂堂区长大人亲自下来做计生工作，向大家宣传避孕常识，却被村里这帮没啥文化的老娘们弄得那么尴尬，于是就大声说道：“老李家的，你们两口子总不能没日没夜的干那种勾当啊！”

王玉娥原本是向反击一下那个故意消遣赵德三的老娘们，谁知她这么一说，下面的妇女们笑的更欢乐了。

赵德三被这帮老娘们搞得早就没了宣传计生知识的心情，心想看来这帮老娘们在这方面的知识一点都不比自己少，还是赶快散套子吧。

于是，赵德三再次咳嗽了两声，说道：“好了，下面咱们区里计生委今天给大家带了一些礼品过来，凡是下面站着的人，没人可以免费领取一盒避孕套。”

一听到赵德三宣布的这个消息，那帮老娘们顿时来了精神，避孕套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毕竟不花钱，白给的东西谁不想要啊！

一项避孕套很快就见底了，几个小孩子甚至已经拿着避孕套当场当气球吹了起来，赵德三有点哭笑不得的看着，心想看来这东西最大的作用还是别当成气球。

王玉娥看到赵德三那一脸无奈的样子，也感到有些同情他，让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给一帮没受过什么教育的老娘们上计划生育教育课实在是难为他了，她走上前去，带着抱歉的表情低声对赵德三说道：“赵区长，农村的计划生育工作就是这个样子，清河村还算是好的，毕竟这里穷，多数人家是想生都生不起的，赵区长别往心里去啊。”

赵德三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把村里已经生过一胎的男人集合起来，明天上午让马主任带镇计生委的给他们身体检查。”赵德三从来都不怕困难，在心里暗自骂道，妈了个巴子，你们这帮老娘们不鸟老子的工作，老子就从你们男人下手，老子只要动动手脚，让你们的男人从此失去生育能力，不计划也得给老子计划！

王玉娥哪里知道赵德三心里的想法，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回到村委会的广播室去通知了赵德三的要求。

领完纪念品后，那帮老娘们三三两两的就回家忙活去了，村委会前的空地上很快就变得空空荡荡，赵德三百无聊赖的坐在半仙桌旁，手里的那和避孕套不时的在桌上竖起又放下，马爱菊和李媛看着赵德三那个无奈的样子，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赵德三这么大的领导被书记亲自安排下来带队做计生工作，还是很为难他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怯怯的凑了上去，睁着大眼睛看着赵德三手里的避孕套，说道：“叔叔，能给我一盒气球吗？”

“咯咯咯……”小姑娘的话，顿时逗得李媛和马爱菊两个女人不约而同的捂住嘴发出了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赵德三有些哭笑不得的抬起头来看到这个小姑娘，一看就看出了这个小姑娘就是上次自己来神龙镇参加新农村项目竣工典礼时在半路上捎带过的那个小姑娘，不用说就知道是村支书王怀书的孙女，于是就笑着将手中那盒避孕套给了她，揪了揪她系着红头绳的羊角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招弟。”小丫头响亮的回答道。

“家里有几个弟弟妹妹啊？”赵德三笑着问道。

“有三个妹妹，她们叫再招、还招、绝招，没有弟弟。”小丫头一边拆着手里的避孕套盒子，一边回答道。

村支书的儿子王大柱是三代单传，头一胎上了一个女儿，叫招弟，谁想到第二胎又是个女儿，所以叫再招，第三台还是个女儿，叫还招，这第四个女儿让王大柱失望无比，所以起名绝招。

赵德三听着这一个个强悍的名字，心里的震撼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了。

赵德三虽然不受广大农村妇女的欢迎，可是在清河村的孩子们眼中却是一个大好人，因为这个叔叔会给气球给他们玩，这天下午，整个清河村到处就晃动着这种特制气球的影子，其中居然还夹杂着五颜六色的影子，那是因为有彩色避孕套在内的缘故。

天蒙蒙黑的时候，镇长张军良带着村支书王怀书从外面采购了点酒菜回来了，看到村子里那些小孩子手里挥舞着的气球，不难想到赵德三的计生工作已经实打实的落实在了孩子们的身上，看来什么事情都要从娃娃抓起。

老支书王怀书进入村委会前，已经从王玉娥嘴里听说了刚才计划生育动员会的详细情况，再看赵德三时的目光中已经有了些许的同情成分在里面，原本准备好的几句玩笑话也没有说，这年轻领导已经够倒霉了，总不能落井下石啊，山里人的厚道可见一斑。

每年村里都会有工作组下来，王怀书接待了不止一次，说穿了工作组只不过是一个形式，实际工作还是要落实到基层的领导干部身上去做的，最实打实的工作应该是每次的接待，特别是今天是堂堂区长亲自带着区计生委主任和妇联副主任亲自下来，王怀书为了工作组的到来特地宰杀了一头四五十斤的肥羊，用清河村特色的全羊宴来招待这些从上面来的大领导。

晚饭被安排在了村里小学的食堂里，亲自操刀掌勺的就是王怀书的儿子王大柱，王大柱今年二十八岁，虽然努力多年没有生下一个男娃，可一手厨艺却是出类拔萃，圆桌上已经摆上了红焖羊肉，清炖羊排，香酥羊腿，醋溜滑脊，葱爆羊肉，清炖羊髓，红烧养眼，红烧羊球，这八样菜是清河村最有名的羊八件，其他还有用羊肉做的凉菜和炒菜。

虽然对于赵德三和马爱菊以及李媛等机关单位的人来说，平时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早已经是吃的腻歪了，但是今晚这一顿特色菜还是让每个人都胃口大开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