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心自问,她瞬时的确是抱了极大的希望。
但对方高高在上,冷若寒冰,对她是不屑一顾的。
难过是自然,但小姑娘也明白。
这事情过了,她越想自己越天真,那是当朝太子啊,和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云泥之别,自己有那种妄想,又和想变作鸟儿飞走,有什么差别呢?
当天到了下午,老夫人的小女儿薛菱回来了,但老夫人那边都没叫昭昭过去,按理说是不正常的,但昭昭管它正不正常,不去更好。
其实究其原因,昭昭也明白。
原老夫人是把送她去庞府当做近期的第一要事,奈何今日蹦出来个这事。老夫人被吓得不清,必是要缓缓的。
当天夜里,小昭昭又是难眠了。这一夜翻来滚去,最后也不知是怎么入睡的。
第二日一早,便有个消息传了过来。
突入其来,昭昭听到便“呜”地一声就哭了。
“郡尉大人昨日跟老爷打听你了,你呀,一眼就被大人给看上了!大人要你今天就过去。”
老夫人就是这样跟她说的。
原来昨日事后,薛家大当家的下午就想招儿拜见了那庞郡尉,孝敬了人千十来两银子。虽然薛府中没搜到什么刺客,但事关太子,这一事儿也是给郡尉大人惹麻烦了,薛家担不起,第一时间便去道歉,博取好感去了。
那庞郡尉没收钱,只问了一句话。
“东头儿站着的那个小人儿许了人家没?”
薛大当家的是眼睛一转,就知道了这东头儿站的是谁了,回了府就把这事儿跟母亲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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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呜呜咽咽,那薛老夫人看着,又拉起了人的手,好顿安抚。
“瞧瞧你,哎呦,又哭了,祖母可心疼死了!这好话呀,祖母都跟你磨破嘴皮子了,去了庞家,你呀,是去享福去了!你看看你这手,你这娇柔的身子,这漂亮的脸蛋,没钱的人家养的了你么?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人啊,最重要的是富贵,一旦穷了,生活所迫,这再嫩的手也要出茧子,再好的脸蛋儿也经不几年风霜,你便放心吧,祖母不会害你,都是为你好!”
薛老夫人说着扬声朝向了陈嬷嬷。
“去拿二十两银子,送去十里街。”
昭昭忍不住不哭,听得那“十里街”三个字,她心中就更难过。
那十里街不是旁处,正是她姐姐沐兰的居住之所。
而老夫人适才的话,说来说去,还是在诱哄威胁她,顺带着讥讽她的姐姐。
她之所以这般厌恶她的姐姐,正是因为,她最初想要把她姐妹二人都献给那庞郡尉,而姐姐坏了她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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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本姓苏,八岁那年家中生变,父母双亡。她和刚满十四岁的姐姐来到薛府,本是想投奔在此做妾的姨母。
哪知人到了就被姨母送到了老夫人这儿,接着便被薛老夫人给扣了下来,当作了金丝雀。
姐姐长至十五那年,老夫人便计划了要把姐姐送走。
然计划没有变化快。那年夏天,姐姐失了身。
那男人不是薛家的男人,却是承国公家大公子顾文轩。
承国公家家道中落,在江都并无实权,但却也不是她一个商户招惹的起的,所以,薛老夫人只能乖乖地放人。
但薛老夫人实在是愤怒至极,认定此事是姐姐沐兰耍了心机,有意为之,不仅是她如此认为,整个薛家人都是这般想的。
只有昭昭最是清楚,姐姐,其实是被强迫了。
愤怒之余,那薛老夫人更是害怕。
她怕什么?正是怕姐姐沐兰在那顾文轩耳边扇风,要走她的第二只金丝雀!
事实上,昭昭还真的曾被顾文轩要走过。
姐妹重逢,一度她们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但没想到,不过是过了半年的好日子而已。
承国公家被冤,一夜之间,被抄家夺爵。
承国公锒铛入狱,那顾文轩入京为父洗罪,从那时起,顾家也算是散了。
姐姐和病弱的婆婆无依无靠,贫困潦倒。
薛老夫人便就是趁着这时,找人把昭昭给抢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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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那陈嬷嬷准备好了钱,薛老夫人接过,打开了钱袋,特意把白花花的银子给昭昭看。
“以后每个月,祖母都叫人去送一些可好,你便安心,嗯?来日生下个小公子,你呀,地位就稳了,这辈子还愁什么?”
她越说越兴奋,尤其是当说到“小公子”时,眼睛仿佛都放光了,这说完,把那钱袋又给陈嬷嬷递了过去。
“去休息一会儿,好好拾掇拾掇,啊?”
老夫人是开怀极了,乐的嘴都合不拢了,她叫人去把昭昭送了回去,喝了几口茶,还是笑着。
小女儿薛菱坐在下头,撅了撅嘴。
“娘,你就不怕那小贱人喧宾夺主啊!”
她不愿意半晌儿了,自打昭昭进来,看见她那风流的身段,狐狸精的模样,薛菱便心中生嫉。
老夫人闻言笑了两声,而后抬手招呼了女儿过来。
那薛菱满心满脑的醋意,拧巴了拧巴,过去了。
薛老夫人拍拍女儿的手。
“菱儿担心什么呢?你不知道她是用来干什么的?”
“女儿知道是知道,但若是它日她真生了男娃娃,那不就……!哼!”
薛菱说着眼圈就红了。
“诶?”
薛老夫人怜爱地摸摸女儿的头,旋即笑得诡异。
“菱儿有什么好担忧的,你觉得她有那么长的命?”
“啊?娘的意思是?”
薛老夫人嘴角微微一动,“这人生啊就像树上的花儿,有些能落在茵席上,有些便会落在粪坑里。她生而卑贱,美又如何,命不好。不敌我的菱儿一个脚趾头,为我菱儿生个孩子罢了,孩子有了,她也就没用了。”
“娘”
那薛菱这一听笑了,娇滴滴地钻入了母亲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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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认命不过是早一刻晚一刻的事。
开始昭昭还惧怕,心怀希冀,乃至还挣扎着抓住那虚无缥缈的机会自救,但事情真的来了,她突然倒是心静了。回了房后,小姑娘不哭也不闹,沐浴穿衣,梳妆打扮,然后便是等待时辰。
今日她房中加派了六个丫鬟伺候。
昭昭知道老夫人的用意,不是伺候,是来看着她的。
小姑娘穿戴好了后也不说话,便就是趴在后窗前,瞧望那小果园,看那些陪伴了她多年的花草树木,果子鸟儿。
一看便不知看了多久,这时外头传来了说话声。
她也没仔细听,更没辨认那是谁的声音。
不一会儿,有人走了进来,唤了她。
昭昭缓缓地转身回眸,只见来人是一对儿母女。
两人穿金戴银,打扮的皆是花枝招展。
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姨母董氏和她的女儿薛嘉。
昭昭和姐姐沐兰有今天,这一切还都是拜这姨母所赐。
当年她姐妹二人之所以来投奔她,其实是因为她母亲生前曾寄存在她这儿一笔钱财。哪知,她见利忘义,吞占了她们母亲的钱不说,还转手就把她姐妹二人送给了老夫人邀功。
是呀,原本,董氏在府中毫无地位而言,但后来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昭昭……”
进门,董氏便和气地唤了她一声,那宋嘉也是紧随着母亲。
“表妹……哟,表妹今日打扮的可美呀!我和我娘是来给你道喜的。”
何喜之有?她们是来看她笑话的。
昭昭看了两人一眼,没说话,更没什么表情,一眼过后便又转了回去,也没请人坐下,冷淡的很。
那董氏母女二人这一看,脸都拉了下来,自然是不愿意了。
董氏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两声,“昭昭这是怎么了?怎么见了姨母是这般样子。”
怎么,她心里心知肚明,昭昭不想与她说了。
那薛嘉一见气了个够呛,当即便冷嘲了起来。
“你可真高贵呀,自己是个什么玩意,自己不清楚,在这装什么装?你以为给郡尉做妾你就厉害了,男人的一个玩意罢了,呵……”
董氏拉了女儿一把,没什么怪罪之意,却是也不让她说了。
她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昭昭身边,拿出了个钱袋,“姨母是来给你送点钱的,这到了外头,自己手里怎么也得有点钱不是。”
昭昭瞅了眼那小钱袋,里头最多能有个几辆银子而已,假心假意,不过是给薛老夫人做个样子罢了!
“姨母的嫁妆,昭昭可收不起,昭昭也不用姨母送什么了,只要姨母能把我母亲留下的钱还给我,我就谢谢你了。”
“你!”
那董氏一听,冷哼一声。
“笑话,谁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要算了。”
说着一把抄起了那钱袋,攥入手中,缓缓地傲道:“嘉嘉也许了人家了,玉安侯家的五公子,公子一表人才,长的可好呢。瞧见没,这人和人的命是不一样的。”
昭昭笑了,怕这才是她二人此次来看她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