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意外的守护】

当穆自昏迷中醒转时，甫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那双眼睛平静而淡漠，像一面镜子无悲无喜，仅仅只是倒印着他面前的景象，但在看到穆睁开眼睛之后，却难得的带上了一点暖意。随即沙加再次双眼紧闭，轻声问：“醒了，感觉怎样？”

穆茫然了片刻，只感到全身疼痛。脑袋里面也昏昏糊糊的，总觉得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他只记得教皇给自己派了任务，他在回来的路上被人伏击，在他重伤不支时，有一位黑发的少女救了他。

“教皇殿下得到有刺客的消息后就立刻让我来助你，可惜我好像还是慢了一点，抱歉，穆。”沙加站起身，将穆轻轻扶起，让他半靠在枕头上。

原来教皇殿下不是想除掉他吗？穆脑中跳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又觉得迷惑，教皇为什么要除掉他呢？？？老师史昂曾和他说自己的大限已到，所以要尽快将圣域交给下一任的教皇，可是下一任的教皇是谁？？头有点痛，记忆也有点混，穆抱着头闷哼，再用力想一下感觉头都要裂开。

老师已经离世了，新的教皇已经上任，他竟然忘记继任的教皇是谁，太离谱了。艾奥洛斯还是撒加？？

“穆？”感觉到穆波动不安的小宇宙，沙加疑惑的开口。这次穆虽然伤的很重，但现在应该无大碍了。怎么他好像还是很痛苦。

“沙加....我好像记忆出现了问题。”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和沙加坦白。圣域里他们俩的关系一直还不错，穆还是很信任沙加的。“史昂老师和我说过，圣战将至，可是他感到自己的生命之火恐怕快要走到尽头，再来的圣战他已经无力支撑，所以要尽快将教皇之位传给下任继任者。可是我现在只记得老师身故，却怎么也想不起现在的教皇是谁。沙加，你能告诉我吗？”

穆忘记这件事情了？！沙加心里有些惊讶，撒加在委托他来帮助穆时并没有向他掩饰身份的打算。沙加对于圣域的变故也十分清楚，他的正义之在于最终的结果是否符合正义，至于过程中的种种，沙加并不在意。撒加到底做了什么？是否犯了罪，是对是错，沙加都不置可否，他只要知道，撒加本质是一个正义的人，并且清楚自己要守护的是什么就可以了。只是，希望撒加不会败在暗黑的操纵下，如果有天撒加违背了他原本的正义，沙加不会介意亲自送他几个天舞宝轮。

对于穆的问题，不好回答。撒加是教皇，于圣域来说是秘密，可惜撒谎这种事情，沙加是绝对不会做的。正在想该怎么回答穆的问题时，突然门被推开了，水墨端着餐盘站在门口，看到穆醒了很是惊喜，轻快的开口：“你觉得怎样？”穆看到水墨非常惊讶，他四处环顾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竟然不在圣域里，房间整洁，家具小巧而精致，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房间。想也知道肯定是这个小姐姐的家了。

“你伤的很重，我不敢带你瞬间移动，正好水墨家就在附近，暂时就让你在这里养伤。”沙加开口解开穆的疑惑。然后很大方的接过水墨手里的餐盘，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开始优雅的进餐。

穆瞪着沙加如此自来熟的样子，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圣域里沙加的淡泊是出了名的，平时除了必要的修炼，他几乎都不会离开莲花座，也不爱与人交谈，怎么现在和换了个人似的。

水墨似乎很习惯这样的沙加，在帮他布完菜，准备好饭后的点心之后，很自然的递给沙加一方洁白的手帕让他擦拭脸和手。穆木然的看着他们之间就和普通姐弟一般的相处，真的觉得自己昏迷的太久了。

当然熟悉啊，他们在圣域的时候就很熟了。沙加一边进食一边心里对穆的惊讶默默回应。撒加一直对他很好，双子宫他虽然去的也不算多。但是次次水墨都在，对于这个自己都看不出来历的人，沙加保持一点常人的好奇心很自然，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会有探究的欲望，他沙加自然也不例外。

水墨来到穆的床前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轻声问他：“嗨，饿了吗？给你准备了燕麦粥，要吃点吗？”穆回过神来，立刻正容道：“谢谢你救了我，还让我在这里养伤，我是穆，以后我也会一直保护你的。”

水墨愣住了，连连摇头说：“别这样说，穆。能帮上忙我感到很高兴。”

穆低下头，漂亮的紫色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怀念：“您豁出性命护我，不愿我有负担所以轻描淡写说帮忙，但是，穆不是迟钝之人，您受伤多重，当时我是知道的。这样的大恩，穆除了性命以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报。”这个世上，愿意豁出性命救他的，除了师父史昂，也许只有这个素昧平生的姐姐了。师父他已经不可能再有回报的机会，但这个姐姐，他还可以报答。

在一旁用完饭正在吃点心的沙加听到他们的对话，动作微微一顿，想起撒加之前对他的恳求，本以为月桂小镇可以远离战火。但以后的局势不明，那里也不是绝对安全，他身不由己只能麻烦沙加能有时间帮忙照拂一下。沙加戏谑的想，穆竟然主动要求保护水墨，他可是素来说话一言九鼎，这个保护绝不是说说而已，他只会做到极致，会比撒加期待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乎有点怀疑这是不是也是撒加的算计，为了他的女孩的安全，设计两个黄金圣斗士来保护她，此份殊荣只怕除了雅典娜女神外，无人有此幸运。

水墨并不知道自己收获的是怎样贵重的一份承诺，只是看着一个孩子如此的郑重，她还是觉得非常感动。沙加也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不由得感慨做雅典娜女神的圣斗士真的很辛苦，同龄的孩子还在无忧无虑的玩耍，而他们早已经习惯了生死相搏。

“谢谢你，穆。我是水墨，很高兴认识你。”水墨温柔的看着眼前俊秀的男孩，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他一头漂亮的淡紫色长发。真的是个好孩子呢，不由自主的就让人心疼。

穆的生命里并不曾和这样的人接触过，平凡人的生活离他的世界太远，但这种被关心呵护的感觉倒也不坏，甚至他感到喜欢，被水墨的动作搞得有点不好意思，穆半垂下长长的睫毛低声说：“不用客气，水...水墨....姐姐。”从来都是被照顾的水墨，意外收获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弟弟，心里的开心可想而知。她几乎是有点亢奋的小跑着出去给穆准备好吃的，恨不得立刻把作为姐姐的好一股脑都塞给穆，唔，还有沙加，虽然他一副比成年人更加淡漠的性子，但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呢。沙加如果知道水墨此刻的想法估计会很无奈，这个被穆的感激搞的长姐心爆棚的姑娘，只怕是不会接受沙加的抗议。哎，算了，随便她吧。

【简单的童年总是和别人不同】

当穆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之后，准备和水墨辞行。这段时间平和温馨的生活确实是不曾有过的经历，穆虽然喜欢但他毕竟是雅典娜的黄金圣斗士，他的天职和责任注定他不可能拥有普通孩子的生活。让穆意外的是，沙加一直留在这里并没有回圣域。

水墨很不舍，但是没人比她更明白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她不会阻止，更不会挽留。只是他们离开之前，水墨想带他们去逛一逛城镇市集。这个请求并不让人为难，所以水墨笑眯眯的一手牵着一个出门了。穆和沙加觉得很别扭，但是看少女那么开心的样子，也不好打击她的热情，只能默默的随她去。然后他们就发现自己想的果然还是太简单了，在他们一手玩具一手零食的诡异状态里，两位尽管8岁但是武力值完爆n个敌人的圣斗士“儿童”唇角抽搐了几下，无力的垂头。穆微弱的说他们不需要玩具，然后就看到水墨一脸的失望：“你们不喜欢吗？那我再找找。”想到抗议会有更多幼稚的玩具，穆乖觉的闭上了嘴，一脸膜拜的看着沙加毫不在意的拿着一个木铃铛悠闲地在手里晃悠。水墨的眼里浮现出笑意，穆真的是个乖孩子呢。虽然不能让他们像普通的男孩一样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但是尝试一下“幼稚”的玩具也算是一种童年的体验。

当路过一个铺子时，水墨敏感的觉得左手边的沙加微不可闻的顿了一下，她看向铺子上的物品，鬼使神差的拿起一个树根木雕，大小约成人的巴掌大，雕刻着一长一幼两个僧人相对坐禅。老者看着幼者一脸的慈爱和期待，整个雕像线条简洁，但是寥寥几笔那种温馨和亲密刻画的淋漓尽致。

“给你。”水墨将雕像递给沙加。不同于对其他玩具淡然处之的态度，沙加默默接过了这个礼物，收了起来。尽管离那场劫难已经过了4年，他也以为觉醒了佛陀转生记忆和力量的自己早已经不在意，却不料思念其实一直都在，内疚也同样如是。

穆有些好奇的看过来，却不料水墨也递给他一件礼物，水晶制作的音乐盒，漂亮的菱形里面有金色的音乐滚筒，上完发条之后，可以看到里面的跳针轻轻划过滚筒上的凸起，响起悦耳的声音。很喜欢，但不想表现出来。原来自己其实比想象的幼稚吗？？穆不确定的想。

看着这两个小家伙脸上的表情都称不上快乐，水墨眼睛转了转，趁他们不备，一人嘴巴里塞进一块棉花糖，穆和沙加都不是很喜欢吃甜食，但糖果入口即化，还没有感觉已经化为香甜滑进口腔里，好吧，其实糖果的味道也不坏。

看着他们脸上矛盾的表情，水墨笑了出来，突然有点理解为何当初加隆带自己出门总是喜欢捉弄她了，原来是因为喜欢啊，心里很疼爱，就会想逗弄她。当时自己还对加隆有点气闷，他太粗暴又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自己总是战战兢兢怕他真的不管自己，现在想想只剩思念了。她很担心加隆，撒加至少基加斯还说他在圣域，可是加隆，他在哪里？

“打死你这个贱女人！说，把钱藏到哪里去了！”让人很不舒服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水墨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月桂小镇确实是一个平和的地方，但是不管什么地方，永远不缺一些龌蹉的事。带着沙加和穆，水墨不想多管闲事，她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和加隆一起到处惹是生非的小跟班（不知道撒加帮他们收了多少烂摊子），撒加对她的希望只是她的平安，她不可以太任性，恣意妄为。

可惜这个世界不是你不想管闲事，事情就会远离你。当水墨看到那个女人给打的头破血流倒在地上，那个粗壮的男人还在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下死手狠踹，旁边帮忙劝说的镇民都被踹翻了几个，怒火腾的升起。

当那个男人举起拳头打算砸女人头的时候，女人吓得缩成一团死死的抱住自己的脑袋，突然听见杀猪般的惨叫，一块有着锋利棱角的黑色石块狠狠的集中了男人的手腕，立刻让那打人的手腕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角度。但不等他因为疼痛哀嚎，他发现自己身处地狱，无数的恶鬼骸骨纠缠着他，拉扯着他，呼唤着他....男人吓得魂飞魄散，拼命的挣扎，周边的镇民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男人吓得惨无人色，在原地拼命的扭动，不一会儿屎尿的臭味弥漫开，大家纷纷掩鼻后退，觉得他疯了。可很快那个男人在原地消失了，大家揉揉眼睛，奇怪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凭空不见，结果就听见头顶上很远的地方传来惨叫“救命啊！我怕高——”大家纷纷抬头，只见在一棵至少20多米的树梢上挂着一个人，树枝并不粗壮，男人摇摇欲坠，几乎吓得昏死过去。可惜却并没有人同情他，劝架的镇民揉着脸上和身上的淤青，对着树枝上的男人挥手：“哎，您老厉害啊，都能飞了。祝您早日升天见上帝去吧，拜拜。”

踢出石头的水墨看着自己左右站着的两名“儿童”，啼笑皆非。沙加紧闭着双眼，一脸的淡漠，仿佛周围的喧嚣和他毫无关系，穆则是一脸无辜的看着她，露出一个纯真的微笑，宛如天使。突然水墨又了解了撒加看到她和加隆的心情。真是，无奈但心里又各种觉得可爱呢。

【悲哀的黑撒】

黑撒感觉很不开心。本来想除掉蓝撒的弱点以达到消灭蓝撒意识的目的，可没想到那个弱点那么厉害，连自己也中招了。什么嘛！黑撒疯狂吐槽，根本还是个小女孩而已，长得是还不错，但是身材也太单薄了。要等到能抱她的时候不知道还要等几年，难道她长大之前自己只能做修士吗？绝不可能！黑撒打鼻孔里发出冷哼，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只能要一个女人也太丢人了！可是蓝撒自律甚严，绝对不给别人可趁之机。现在他已经用亚力士的假名自导自演的成为了新任的圣域教皇，而且在蓝撒的坚持下，以最庄重的葬礼祭奠了前任教皇史昂，现在作为新任教皇的他炙手可热，无数人向他示好。可是蓝撒在厚葬史昂之后，情绪更加低落了，然后他表现出来的方式，就是办公办公办公，睁开眼办公，合眼前还是办公。成果是挺壮观，站稳脚跟的速度比预想的快很多，可是娱乐，完全没有。这种自杀式的任职让黑撒忍无可忍，早先和蓝撒一起抵御恶灵的默契在他们不同的追求面前很快就土崩瓦解。黑撒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美食华服，美酒女人他一个都不想错过。身居高位竟然不去享受，脑子坏了吧！他追求权力不是为了累死自己的。

在某天蓝撒因为劳累沉睡后，黑撒很欢快的跑出来，感觉没有蓝撒真的是太自由了。他迫不及待的设宴，享受吃喝玩乐美人环绕的乐趣。结果，他发现自己有点不对劲。吃喝没有问题，美酒依然香醇，可是女人....什么鬼！

当第一个美丽的少女羞涩地靠近他，为他斟酒，他闻到少女身上的香气时，他感觉有点反胃。本来以为是不是自己喝多了，结果在少女大胆的偎过来时，他几乎是反射性的一把挥开，全身发毛。这种感觉太诡异，明明以前他不是这样的，看到少女他是会有冲动的，现在他只觉得恶心。在少女们错愕害怕的眼神下，黑撒觉得自己真的很像变态。心里异常恼火，可恶的蓝撒，他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几番尝试失败，无论是清纯可人的，可爱娇媚的，成熟性感的，所有类型的魅力女性，在靠近他的时候，无一例外都让他反胃，黑撒对自己感到绝望，对蓝撒的痛恨简直恨不得从他身体分出去，好好地打个你死我活。共用一个身体什么的，太讨厌了！！

黑撒的低气压破表，之前蓝撒短暂的清醒时看到歌舞升平差点暴走，但是看他完全不近女色后竟然非常放松的继续睡觉去。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这太伤人了！这种放松等于直接鄙视了黑撒的男性尊严！！啊啊啊！太生气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蓝撒这个伪君子，还以为他不会享受，原来他只是不想接近女人吗？！太可耻了，如果别人知道他撒加到现在还是处男一定会以为他有隐疾。然鹅，在蓝撒坦然的自律甚严，黑撒被迫的不近女色，他还真的没什么办法突破他自己的身份。乖乖等水墨长大吧。黑撒暗地里给蓝撒钉了无数的小人，诅咒他早点消失！

“喂，你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信不信我趁你睡觉时跑去□□了那丫头！”黑撒很不爽的和蓝撒呛声。

“请便，如果你做得到的话。”蓝撒完全不以为然，淡然的态度将黑撒的怒火瞬间点燃。

很想直接将自己想的化为行动，可是一想到回忆里那双干净又美丽的黑色眼睛，黑撒满腹的邪念嗤啦一声消失了，只剩下思念和羞涩。靠....这个弱点，真的，太可恨了！

黑撒不想承认自己怕水墨，那种怕很奇怪，总觉得在她面前，自己坐立难安，对自己种种的不够好而感到惶恐，想看她，却又不想看到她。害怕看到她对自己和对蓝撒不一样，是，他怕水墨不喜欢他，厌恶他，憎恨他。只要一想到水墨那双美丽的眼睛有可能会像之前自己杀掉的那个教皇殿发现他不是史昂的老侍卫，那一脸的憎恶与惊惶，黑撒就觉得呼吸困难。他希望，希望那个女孩喜欢自己，就和喜欢蓝撒一样，那样喜欢自己。可是...黑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恶鬼般的模样，哪有一点点蓝撒俊美无铸的影子，莫名的心里非常悲伤。他想杀了水墨，那样，她就不可能讨厌自己了，可是，他不舍得，杀了她，就再也看不到那双眼睛，看不到那副鲜活的面孔。尽管心里万分鄙视自己，但他就如蓝撒一般，深深的渴望着她。

不该去想着刺杀她的，黑撒怅然的想，要是不曾发现她，他现在该有多么的快活。可是如果不曾发现她，他又怎会知道，自己的心，原来也是可以被温暖，被填满的。得到与失去，他真的觉得可惜吗？难道，这就是他一直在嘲笑且鄙夷的——爱吗？...他爱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