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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良先撑不住了回了房间,她的房间就在穆锦的房间边上,她嫁人快一年了,但她屋里的摆设从来没有变过,炕梢的小柜子里还放着她出嫁前穿的衣服。

穆良铺了炕,穆锦手里提着一个火笼过来了,她蹲在抗边打开炕洞,把火笼里烧红的碳一个个的夹到里面,一边夹她一遍对穆良道:“妈怕你晚上着凉,叫我来给你烧烧炕。”

五月份的天气昼夜温差大,白天穿短袖,晚上却得盖棉被,穆良现在是双身子,夏红霞别的不怕,就怕穆良着了凉。

穆良鼻头一酸,差点就落下眼泪来,她死死忍住了:“哪儿就需要这么麻烦了,盖上棉被不就不冷了么。”

穆锦往炕洞里添了两根婴儿手臂大小的木柴:“那哪里能一样,盖上棉被再暖和哪里又睡热炕舒服。”

穆良一想也是,凉炕睡上去浑身酸疼,睡热炕以后却浑身都松快了呢。

穆锦拿了个木板把木头盖住,提着火笼站了起来,忽然想起上辈子她听穆良说过,在怀她第一个大外甥的时候她老是口渴,经常睡到半夜还要起来找水喝。

穆锦想到这里,去了厨房舀了一大杯水来放在炕头:“我怕你晚上渴,给你打了一杯水,放在炕头温着,渴了你就喝,我回房睡觉了啊。”

穆良哎了一声,在穆锦走后,她脱了鞋子躺在炕上,感受着身下的炕一点点的变得温暖,穆良的整颗心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小妹真的长大了,会关心她了,也会照顾她了,真好。回娘家真好,可惜不能在娘家住一辈子。

穆锦回房也给自己烧了炕,往炕上一趟,睡在熟悉的枕头上,才沾上枕头,穆锦就睡着了。

明天要和封正朝见面的事儿好像一点儿也没被她放在心上似的。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穆锦就起来了,她在夏红霞的催促下换了一身新衣服,涂了个口红。

穆良和何晓春忙里忙外的把本来就不乱的家里收拾得更干净了。穆锦被勒令不许干活,干脆眼不见为净躲进了房间,从柜子里拿了一本书来看。

这书是穆锦一次去开会时带回来的,叫读者,上面写了许多文章,文笔老练,情节顺畅,一个平凡又普通的故事都写得跌宕起伏。

后世二十多年,穆锦养成了爱阅读的习惯,这一看就看入了迷,等到外面传来夏红霞叫她出门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

恋恋不舍的把书本放下,穆锦出了房门去了客厅,她家的客厅里两边的椅子上已经坐满了人,客厅正中间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放满了瓜果点心,昨天任新杰带来的豆奶也拿了出来。

穆锦的目光从客厅里的人的脸上一扫而过,最后定格在坐在夏红霞边上的妇女身上。

那是封正朝的母亲李爱华,是个地地道道的家庭妇女,但秉性温柔,穆锦嫁到封家后和她相处是最好的。

在不知道封正朝喜欢男人之前,穆锦曾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婆婆温和待她如亲女,丈夫年轻有为长相不俗,然而事实证明,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而已。

她的婆婆李爱华早就知道封正朝是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的东西。为了儿子的前途和遮住家丑,她说服了封正朝来乡下找个女人结婚。

封正朝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听了李爱华的种种言论,他答应了李爱华。于是封正朝看中了去县高中找穆子堂的穆锦。

在上辈子,穆锦对此毫无知觉。直到她和封正朝闹离婚,李爱华对她劝说不成翻了脸。

穆锦还沉浸在回忆中,封正朝家那边的媒人已经对着夏红霞一家夸赞起了封正朝来。

穆锦朝封正朝看去,正好和封正朝对视了一眼,在对视的下一秒,封正朝对穆锦点点头,便淡漠地将头转到了一边,仿佛媒婆大肆夸耀的人不是他一般。

媒人舌若莲花,穆家一家人越听脸色越好,夏红霞看着封正朝的眼神也越来越满意。

李爱华四下看着,心中也难免得意。她家就封正朝一个孩子,从小就格外的聪明伶俐,长大后也没让她失望,大学毕业后成为了一名高中老师,给她狠狠地长了脸。

要不是因为封正朝那个不喜欢女人的毛病,李爱华是绝对不会来乡下找儿媳妇儿的,在李爱华的心里,像她儿子这么年轻有为的优秀男人在古代是连驸马都能做得的。

但这个时代虽然没有驸马了,但家世好的姑娘比比皆是。

想到这里,李爱华就看了一眼穆锦,心里一堵。要不是这个姑娘长得好看,学历也看得过眼,她哪怕是为了儿子找块挡箭牌她也是看不上眼的。

在那边,穆志勇和封正朝的父亲聊得正欢,封正朝的父亲封为民是县里铁路局的一名老工人,勤勤恳恳为国家干了三十年,现如今已经是一名小领导了。

他起初是看在儿子的面上才和穆志勇交谈的,但和穆志勇越聊他心里的诧异却越深。这穆志勇说话谈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农村人啊。

封为民这么想着,也就问了出来,穆志勇没想到封为民会这么问,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瞒着的,他道:“我十多岁的时候我们村里来了两个下放的知识分子,他们当时住的牛棚和我家离得不远,机缘巧合之下,我就和他们学认了些字。”

封为民愣了一下,接着诧异地道:“是当年咱们县城里下放的吴老先生和秦老先生?”

封为民的惊呼声让全部人都听到了,大家止住了话语,齐刷刷地往封为名他们看去,封为名浑然不知。

穆志勇道:“秦老先生和吴老先生我不认识是谁,但是当年教导我的两个老师确实是姓秦和姓吴没错。”

穆志勇的话音刚落,穆锦便看到了封为民和封正朝对视了一眼,对待穆家众人的态度比刚才热络了许多,就连封正朝都对穆锦笑了一下。

穆锦不禁回想起上辈子,想了许久她才想起来,上辈子的封为名也问过穆永志同样的问题,穆志勇也回复了同样的话。完了以后封正朝父子对她家一家确实热络了很多。

回忆完的穆锦在心中摇头苦笑。上辈子她的真是单纯,单纯到蠢啊。

这么明显的事情她居然都看不出来,还满心满眼的以为封家对穆家这么热情友好是因为满意她。

多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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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穆锦思索间,两家父母商谈正欢,就连封正朝也加入了穆志勇和封为民的话题。

穆锦被穆良拉出了客厅,去了厨房。

他们这边的人都热情好客,哪家来客人必然是要做上一桌好菜的。夏红霞为了穆锦今天的相亲早上天不亮就起来炸了油果,又煮了一块儿腊肉。

穆良从厨房的小阁楼上端出一袋红葱丢给穆锦,穆锦很乖觉地拿了个小板凳来剥红葱,何晓春从灶台边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也坐了过来。

穆锦早就和穆良说过她不喜欢封正朝那个类型的人,但看到封正朝长得这么出色,穆良对封正朝特别有好感,她一边刷锅,一边去看穆锦的脸色。穆锦的脸色并不太好,脸上一贯都有的笑容没了,穆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问了,她叹了口气,在心里摇了摇头。

整治好一桌饭菜和封家人吃了饭,封家人留下一兜品相并不太好的水果和一包红糖走了,穆锦跟在父母兄姐身后把封家人送到了大门口,等封家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了,一家人才转身回家。

到了家,夏红霞整理整理封家带来的东西,那些东西并不贵重,规规矩矩的,没有半点特别,甚至不如走亲戚的礼。

夏红霞把这些东西放在客厅的柜子里,心里并不是特别高兴,按理来说,互相相看的两家人,又是男方提的亲,男方家准备的礼物应该比这更厚些。

不过夏红霞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才正常,毕竟人家是城里人,男方还是个高中老师,这样的家庭条件可以说是非常好了,人家傲气些也正常。

穆志勇坐在门墩上编竹筐,夏红霞拿了没做完的针线,坐到另一边的门墩上:“她爹,你觉得这个封家怎么样?”

穆志勇头也没抬:“才见过一面哪里就知道怎么样了?再说了,这是要跟咱们花儿过一辈子的,你得问问她的意见。”

夏红霞用针尖在额头上刮了刮:“我估摸着她不太喜欢。”自己生的女儿夏红霞自己知道,穆锦高不高兴乐不乐意她打眼一扫就能看出来。

穆志勇也看出来了:“她不喜欢那就算了,她才二十岁,往后还有七八十年呢,总不能跟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过。”

夏红霞心里舍不得条件这么优秀的女婿,但到底心疼自家姑娘的心思占了大多数,夏红霞低头做着针线,心里已经在想着明天去给封家递个话了。

穆锦对父母的心思一无所知,她正盘算着怎么样揭开封正朝的这长假皮子,好摆脱和封正朝的这场婚事,再免得封正朝又去祸害别的女孩子。

她和嫂子姐姐收拾完厨房,把该洗的洗该晾的晾,何晓春提出想明天去一趟县里给穆辰买双鞋,穆锦眼睛一亮:“嫂子你什么时候去?我跟你一起去。”

何晓春道:“一早起来就要去了,坐最早的一班车,到了正好去县里吃个早餐,吃完早餐人家店里也该开门了,买完回来,啥也不耽误。”

何晓春早就想好了,穆锦琢磨了一下时间。封正朝是在大学教英语和音乐课的,早上的课一般会集中在上午九点到十一点之间和下午的两点到三点之后。

但封正朝却会提前一两个小时出门和祁阳汇合,两人会一起去吃个早餐,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亲热,算算时间,这会儿祁阳和封正朝正好是热恋期,就是那种分开一秒钟都会想得要死的状态,在这个期间去抓封正朝的把柄,只要找对了地方,那简直就是一抓一个准儿。

“那嫂子你明天去的时候叫我。”

何晓春笑眯眯地点头,又侧头去问穆良:“姐你去不去?”

穆良和任新杰昨晚已经商量好了,她这段时间都会住在娘家。娘家事儿少,除了做饭和洗自己的衣裳外啥事儿都不用她干,穆良在家除了做做小衣服啥的也就没事儿干了,但做小孩的衣服可一点也不着急,还有七八个月孩子才出生,时间充裕着呢。

正好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镇上了,正好去逛逛街。

于是这件事儿便愉快地决定了。

第二天一早穆锦两姐妹就被何晓春叫醒了,穆锦起来刷了牙洗了脸在柜子里翻了翻,找出柜子里最好的一套衣服穿上,再换上她放在床底下用报纸包起来的米色方头低跟小皮鞋。

这双皮鞋穆锦记忆深刻,这是她的第一双皮鞋。

鞋子是牛皮的,穿到脚上很软,穿好了鞋子,穆锦出了房间门,何晓春和穆良已经在院子里等她了,穆锦一出来,三人便往外走。路过西屋,穆锦隐约还听到了穆辰的呼噜声。

穆锦不禁问道:“嫂子,我哥还没起来啊?”

何晓云摇摇头“没呢,你哥一睡着就跟猪一样,不到天亮他是不会醒的。”

以前何晓春还会生气,但自从上个月她给丈夫送衣服去丈夫的学校跟丈夫住了两天后她就再也不生气了。

当老师辛苦,当这个年代的乡村老师更辛苦。穆辰所任职的学校在大山里,整个学校满打满算也不过一百多个孩子。老师加上校长在内才四个。

学生们家里离得远,很多学生来上学都要翻过大山越过大河,有几个学生家里特别远,路特别不好走,为了孩子们的安全,学校安排老师们到路上去接,四个老师轮流着来。

何晓春去的那两天正好是轮到穆辰去接的那天,那天穆辰半夜三点钟就起来了,等安全地把学生接到学校天已经大亮了。除此之外下乡家访之类的更是每周都要去。

何晓春知道穆辰只有回到家了才能真正放松两天,她心疼穆辰,于是在穆辰回来的这两天她就格外地温柔体贴,因为这儿,夫妻俩的感情更加好了起来。

姑嫂三人出了村到了大路上,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一辆晃晃悠悠的班车。虽然这会儿天才蒙蒙亮,但车上的人却是一点儿都不少,但因为太早了的缘故,车上并不吵闹,许多人都靠着车窗在补眠。

姑嫂三人上了最后一排坐下,穆锦最小,靠窗的那个最好的位置被穆良和何晓春理所当然的留给了她。

穆锦也不和嫂子姐姐计较,坐到最里边,把车窗打开一小个缝隙,让新鲜空气吹进来。

穆良和何晓春在她耳边说起了家常,穆锦安静地听着,在车子的晃晃悠悠中有了睡意,睡之前穆锦想起外甥也不过比侄子一个月,算算日子,这会儿何晓云约莫是怀上了?

这个念头一起,穆锦一个激灵,睡意都没了,她打起精神听穆良和何晓春聊天,说着说着,话题被穆锦带到了何晓春的身体上。

何晓春这两天确实觉得自己身体不太舒服,她怀疑是前两天着了凉,喝了两碗姜汤后倒是好了,就总是容易困乏,晚上起夜也多,还胃口不好,穆锦一拍巴掌:“嫂子,你不会怀上了吧?”

何晓春猛不丁地听到小姑子来了这么一句,顿时就愣住了。

穆良例假一向准时,因此例假一推迟她大概就知道自己怀孕了,但除此之外要说真的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那还真是没有,就算的到了现在,怀孕快俩月了,她也是能吃好睡好。听妹子这么一说她也来了精神。

穆良看了一眼四周,小声地询问何晓春:“阿春,你例假多久没来了?”

何晓春的例假来得并不正常,有时候一个月来两次,有时候两三个月都不来一回,因此看例假来判断怀孕这个事儿对她来过压根就不靠谱。

此时听到穆良的询问,她算了算日子:“有两个月没来了,但我例假一向没准儿,也不一定是真的怀了。”

穆锦道:“这有啥,一回咱们到医院里让医生检查一下不就行了吗?”

县里的医院医生并不多,大多数学了西医之外还学了中医,怀个孕把个脉啥的还是很准的,而且光把脉也花不了多少钱,何晓云也就应下了。

穆良和穆锦说起了别的事儿,但何晓春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和穆辰从结婚到现在也有大半年了,这大半年来她和穆辰办事儿的时候一直没做过措施,但这么久过去了却一直没怀上,昨天她和穆辰回娘家她娘还特地问了这个事儿。

自己这几天身子不舒服的事儿她一直没跟别人讲过,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感冒还没好全,压根儿就没往怀孕那方面猜。

这会儿她把自己的症状和自己知道的怀孕后的症状一对比,越比越觉得自己是怀了,她摸着肚子,越过小姑子看着窗外黑乎乎地风景,心中对于这趟县城之旅满是期待和憧憬。

在这样的心态下,姑嫂三人到了县城,从县城里老旧的车站出来,穆良和何晓云领着穆锦往街上的其中一家米粉店走去。

米粉店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了,店老板夫妻在白纸灯光下忙碌着,还没走到店里,穆良便大声地对老板道:“老板娘,来三碗瘦肉粉。”

老板娘扯着嗓子重复了一句穆良点的餐,再让她们找个地方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