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1 / 1)

退烧 舒虞 2898 字 1个月前

陈安宁前几天感冒, 大晚上他给买了药送过去,隔天又是高烧又是肠痉挛的,还去医院打了吊针。

他问:“现在还痛?”

她又摇头了,声音脆生生的,音调拖拉的:“不痛了,老师倒了热水给我喝了。”

舞蹈教室里空旷安静,那头的路无坷也听到了这话。

沈屹西原本看着小孩儿,提了眼角。

这是两人自两天前在酒吧后巷不欢而散后再次见面。

路无坷还是原来那样子坐在沙发上,没因为沈屹西进来后有变过。

她穿着黑色纯棉的t恤,柔绵的布料裹着她纤细腰肢。

脚上穿着舞蹈鞋,两条腿放松地搭在地面上。

沈屹西看过来的时候她也在看着他。

没有回避,就那样看着。

但里头没有看旧情人的意思在,前任这种东西,除开真正的念念不忘,到头来不是用来厌恶就是用来释怀的。

这三种情绪路无坷眼里却一样也没有。

回来会所聚会那次见到,是她情绪最外露的一次,之后她基本没再有过很大的情绪波动。

但这次她眼里单单只有看学生家长的那种意味在。

拿捏得当的,平和冷静的。

沈屹西也很平淡,视线晃了下又回到陈安宁这个小孩儿脸上。

小孩儿这种生物很可爱,好像有个漂亮老师都是学校送给她们的礼物似的。

陈安宁笑起来婴儿肥肉肉的,跟沈屹西说:“跟你说哦,我们新来的老师好漂亮。”

沈屹西这次眼都没转一个,起身牵过小孩儿的小肉手:“走吧,送你回去。”

陈安宁小小的身体背着个比她人都要大的书包,被牵着往外走还不忘拧着身子回去跟老师拜拜:“老师再见。”

陈安宁还在对她笑。

路无坷也提了提嘴角:“再见。”

楼下大雨还没停。

沈屹西车就停在旁边,拎着陈安宁进后座帮她扣上了安全带,自己绕到了主驾那边上车。

回到车上车门甩上的时候肩头已经落了雨。

陈安宁晃荡着小脚丫:“爸爸,我想吃糖。”

沈屹西正起车,有条不紊打了半圈方向盘出停车位,随口说了一句:“老喊我爸爸,不怕你奶奶揍你?”

陈安宁是怕的,奶奶可凶了。

但是她说:“你是我爸爸。”

沈屹西听笑了,以前都没问过陈安宁这个问题,今天问了:“我怎么着就让你这小孩儿盯上了?”

陈安宁哪儿听得懂大人口中的调侃,还掰着小短指很认真地数着:“你买糖给我吃,带我去游乐园,给我跳舞,给我买房子。”

最后她笑着大声地说:“你还陪我玩儿!”

这小丫头嗓子跟个小喇叭似的,沈屹西嘶了声:“你这小孩儿,拐卖人员的重点目标。”

又说她,一副教训口吻:“在外头不能乱吃陌生人给的糖,知道不?”

陈安宁早就趴窗口上看雨去了,嘴里叽里呱啦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沈屹西瞧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刮雨器在挡风玻璃上晃着,摩擦出有点儿刺耳的声音。

到半路,车堵在红绿灯前。

小孩子一个人也能玩得不亦乐乎,陈安宁早从书包里拿了个洋娃娃在玩妈妈和孩子的游戏。

沈屹西从那儿离开后就一直没说话,这会儿他开口叫了后座那小孩儿一声。

陈安宁玩得很入神,回答他的时候还抱着洋娃娃玩得爱不释手。

车外路灯落了盏在沈屹西眼底。

他黑色的专注的瞳孔里有一点光影,眉间凝着点严肃。

“今儿教你们跳舞的老师新来的?”

陈安宁说:“是呀,我们今天进去,就是这个老师压我们腿。”

沈屹西沉默。

陈安宁说:“爸爸,你今天好奇怪。”

沈屹西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

小孩儿不会说违心话,真话说得光明正大,说完兀自玩着她的洋娃娃。

沈屹西没再说什么了。

陈安宁家小区那套房还是沈屹西给他们买下来的,他带着陈安宁上楼的时候试图矫正她老喊他爸爸的毛病。

“小矮瓜,跟你商量个事儿。”

电梯往上走,陈安宁仰头看他。

“什么?”

沈屹西眼皮搭了下来:“行行好,以后爸爸这词儿改个口。”

陈安宁很认真地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她不是他生的。

但沈屹西没这么说,而是说:“把我叫老了。”

“那要叫你什么?”

沈屹西没皮没脸的:“哥哥。”

陈安宁一下子就被拐进坑里了,有样学样:“哥哥。”

沈屹西闷声笑。

结果这小孩儿出了电梯到家门口后就把这话甩到脑后了,当时是她奶奶来开的门,一看到沈屹西没有好脸色,把自己孙女扯了进去。

陈安宁回身就是爸爸再见,下场就是被她奶奶一顿呵斥。

“叫什么爸爸,你自己是没爸吗?!”

门从沈屹西面前甩上的时候还在骂。

“缺心眼的玩意儿,不是他害你的你都不会变成这样!”

红木门嘭地一声在沈屹西面前关上了。

他倒没怎么放心上,毕竟已经被骂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沈屹西还是那副懒散样儿,抬手搔了搔眉心。

他又瞧了眼前的门一眼,转身走过去按了电梯。

=

路无坷不止带了这一个小龄班,还带了个十二三岁的和两个十五六岁的,四个班,够她忙的了,有时候一天挤三节课的话会很忙。

陈安宁那舞蹈课一个星期两节,一节在周四晚上,一节在周六下午。

从上周六那次见面后路无坷就没再见过沈屹西了,周四晚那天也没见到,来接陈安宁下课的男人是个很黑很瘦的男人,后来听同事说才知道这才是陈安宁父亲。

下课后路无坷到办公室换下舞蹈服后就从舞蹈中心离开了。

到公交站正好碰上往阿释租屋那个方向开的公交,她上了车,在后面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坐下。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澜江这座城市很多地方都变了个样儿。

除了市区的关键地标没怎么变之外,高楼越来越多,人车也越来越热闹,连以前那条被市民骂了很久没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都有红绿灯了。

高楼林立万家灯火,喜怒哀乐如同蝼蚁。

可能因为从小很少在一个城市久待的原因,路无坷很难对一个城市有归属感。

澜江是少有的一个她走了还会回来的城市,奶奶和妈妈都在这儿,她断不了根的,当然她不可否认有别的原因。

沿路经过郊区,老房子和高楼参差不齐,灯火在田野尽头隐隐灭灭。

公交站停站后,路无坷下了车,慢慢顺着路口往下走,经过楼下超市她顺路进去买了一瓶啤酒,想着阿释一瓶不够喝,又给她带了两瓶。

她拎着一塑料袋啤酒回家的时候阿释已经回来了,正躺在沙发上翘着腿敷面膜。

路无坷拿钥匙开门进去,她顶着那张黑乎乎的面膜看了过来。

“回来啦?”

路无坷应声,钥匙挂在了玄关,换上室内鞋进来。

阿释那耳朵灵的,探头看了过来:“什么玩意儿?你买酒了?”

路无坷把酒放在了矮几上,啤酒瓶碰出哐哐当当的声音:“你喝吗?”

阿释立马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当然喝了,哪儿有酒就有我。”

又打开外卖软件:“得叫点儿吃的,这酒待会儿喝起来才带劲。”

路无坷这段时间来了后阿释天天跟她吃夜宵,都胖了两三斤了,但她完全没有减肥的意识。

外卖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阿释去门口取了外卖后放在了桌上,坐沙发上给两人都开了瓶酒。

路无坷当时刚好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看阿释递了瓶酒过来说:“我不喝,给你买的。”

阿释盘着腿:“路无坷,其实你不太会喝酒对不对?”

路无坷看她。

阿释说:“我瞧你每次喝酒都只喝那么一点儿,就同学聚会那次喝得多了一点,回来还吃解酒药,大学更是一次都没见你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