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岑隐什么也没说,但是端木宪却有点慌了,有点怕了,直到现在,他才想到一个问题,岑隐不会把自家给抄了?
端木宪咽了咽口水,在心里对自己说,不怕不怕,抄家也不怕,大不了自己就致仕!有什么大不了的!
为了孙女,端木宪硬着头皮朝岑隐望了过去,两人静静地对视着。
端木宪的心一点点地下坠着,脚底升起一股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了,连游君集都感受到那种莫名的紧绷,颈后出了一片冷汗,觉得端木宪真是太胆了,居然敢这么跟岑隐说话。
忽然,岑隐勾唇笑了,绝美的脸上带着几分高深莫测。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端木宪已经做好了岑隐会发怒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望着岑隐渐行渐远的背影,端木宪有些心虚、也有些羞恼地心道:笑也没用!这些臭小子都是不能姑息的!
游君集欲言又止,直到岑隐走远了,他这才小声地问端木宪道:“老哥,你跟岑督主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有听没有懂啊。”
游君集心里着急,感觉像是有人在心口挠似的: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端木宪充耳不闻,抬头挺胸地继续往前走去,轻声嘀咕了一句:“这事没的商量!”他一副绝不低头的样子。
“……”游君集更懵了。
他看看前方的端木宪,又看看另一个方向已经走远的岑隐,头都开始痛了。
他就怕端木宪一时糊涂,惹恼了岑隐。
刚刚就连他都听得出来,端木宪的话里带着明显的火气,似乎是在警告岑隐什么。端木宪为人一向长袖善舞,怎么今天就倔起来了呢?!
游君集快步朝端木宪追了上去,心里琢磨着,无论是端木宪为了什么,自己都得劝劝端木宪跟岑隐服个软才好。
岑隐不疾不徐地往前走着,在前方的拐角往右拐了过去。
他并没有像游君集所想的那般不悦,反而是唇角带笑,一路来到了御书房。
慕炎从折子里抬起头来,本来是想请岑隐帮他一起处理一下这些折子的,却发现岑隐心情甚好的样子。
咦?难得了!
慕炎摸了摸下巴心道,想起了昨天端木绯交代的话。他要打探消息当然是要趁着岑隐心情好的时候。
慕炎丢下案头的折子,招呼岑隐到窗边坐下,贼兮兮地笑道:“大哥,这边坐。”他还殷勤地亲自给岑隐斟茶。
岑隐立刻就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气息,淡淡地问道:“何事?”
慕炎笑得更贼了,跟明白人说话就是轻松。
“蓁蓁让我问问大哥,大哥打算什么时候去提亲?”慕炎涎着脸问道,语不惊人死不休。
如果岑隐这时候在喝茶,怕是已经呛到了,他顿时觉得手里这杯茶沉甸甸的。
“……”岑隐无语地看着慕炎,不禁想起了方才端木宪的“警告”,眸中荡起一圈涟漪。无论是端木宪还是小丫头,对于她的心意都是一样的。
慕炎继续盯着岑隐,一眨不眨。
岑隐根本不理他,执起了茶杯,自顾自地饮着茶。
慕炎不死心,俊脸又朝岑隐凑近了些许,嬉皮笑脸地追问道:“大哥,你就给我透个底嘛,我也好向蓁蓁讨赏。”
“……”岑隐继续喝着茶,还是没说话。
问归问,其实慕炎心里根本没几分把握,他本来以为这次也得不到任何回答的,就像之前的几次一样,岑隐只是避而不谈,让他滚什么的……
不想,这一次有所不同。
岑隐喝了两口茶后,就放下了茶杯,淡淡道:“端木首辅不太愿意。”
犹如天际响起一阵轰雷般,慕炎呆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岑隐。
岑隐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不会是说他想通了,他这颗固执的榆木脑袋居然想通了……
这一瞬,慕炎真的是有些好奇了,好奇端木纭到底是做了什么才化解了岑隐的心结……
岑隐没再继续说,朝窗外摇曳的桃花望去。
春风中,一朵朵粉嫩的桃花在枝头俏然绽放,随风散发出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岑隐看着枝头娇艳的粉桃,心情不错地勾了勾唇。
岑隐也是知道端木宪是真心为了端木纭好。
端木宪此人,岑隐不说有十分了解,七八分总是有的,端木宪出身寒门,功利心重,一贯逐利,想要振兴家族。如果不是真心疼爱端木纭,端木宪绝不会这么直白而又冲动地对自己说方才那番话。
岑隐当然不可能因为这个去和端木宪计较,她没了双亲,但好歹还有个疼爱她的祖父。
想着端木纭,岑隐的眸底透出一抹缱绻,神情也柔和了不少。
慕炎一脸殷切地看着岑隐,见他一直不说话,只好自己开口追问道:“大哥,你快说啊,到底什么时候的事?然后呢,你跟祖父怎么说?”
岑隐却不理他了,信手拈住了一朵随风而来的桃花,在指间随意地把玩着。
这个时节就该戴桃花簪,她戴上应该会很好看吧!
岑隐的眸光更柔和了,在心里思忖着:待会出宫后,跑一趟金玉斋看看首饰。
岑隐不说话,慕炎更好奇了,心里像被一根羽毛挠似的,心痒难耐。
第831章 下聘
慕炎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笑得贼兮兮的,干脆就给岑隐出起主意来:“大哥,没事的,祖父不喜欢你,你也千万不能退,不能怯!”
“其实祖父也瞧不上我的!但是我死皮赖脸地缠上去,缠着缠着,就把蓁蓁给娶回来了!”
“想要娶媳妇,这脸皮就一定要厚。”
他一边说,还一边煞有其事地扯了扯自己的脸皮。
“你瞧瞧,再两个月,我就可以娶上媳妇了!这说明我的法子管用是不是?”
“祖父不同意没关系啊,你天天去端木府拜访就是了,一天他不同意,两天三天……一月两个月,总能缠得他应下的,你想想,他总不能拿棍子把你打出来吧?”
“而且,打是亲骂是爱,我们做孙女婿的,给祖父打骂两句,那也是尽孝!”
慕炎理直气壮地说着歪理,越说越离谱。
岑隐实在听不下去了,掀了掀眼皮。
他突然动了,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张折子,直接就朝慕炎脸上丢了过去。
慕炎反应够快,一抬手,在折子距离鼻梁不到半寸的地方捏住了它。
他笑呵呵地岑隐眨了下眼,得意洋洋地说道:“好险好险!”
慕炎一边打开折子,一边一心两用地说着:“大哥,你别当我刚才是在开玩笑,你仔细想想我说的话,我说的那可都是句句金玉良言,字字肺腑之言啊!”
“你回去好好想想就知道了!”
慕炎乐极了,他其实也就是耍耍嘴皮子而已。
虽然岑隐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慕炎已经心满意足了,今天的收获也足够他跟端木绯交差了。只要祖父同意,大哥就要上门提亲了!
慕炎美滋滋地想着,垂眸看着手中的这份折子,愕然地挑了挑眉。
这份折子是锦衣卫新递上来的折子。
锦衣卫的责任之一就是督查朝臣。
最近朝中正有人私底下正在商议选秀,这道的折子里说的就是这件事。
其实刚过完年,就有人在早朝时公开向慕炎提出,新帝即位,要择选秀女充实后宫,以绵延子嗣,只是当时就被慕炎三言两语地怼了回去。
之后就再没人在他跟前提这件事,慕炎还以为这事完了呢,居然还有人敢在私下里议论。
这万一要是传到祖父、姐姐和蓁蓁的耳朵里,对他产生什么误会怎么办?!
慕炎越想想越恼,一目十行地看着手中的折子,心知肚明要是他们只是单纯地议论选秀,岑隐就犯不着特意把这道折子拿过来给他看了。
这道折子着实精彩得很。
那些人都琢磨着怎么把家里的姑娘“顺其自然”地推到慕炎的跟前。
比如,慕炎去安平大长公主府时可以来个偶遇;
比如,建议新帝在花朝节那日去千雅园举办一场赏花宴,届时机会自然也就多了,可以落水,可以投怀送抱什么的;
再比如,趁着慕炎微服时,让马车出点问题,给慕炎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
说穿了,他们就是想让家中的姑娘趁端木绯进宫之前,先站稳脚跟,甚至还有人提出要用一些助兴的药物来固宠,能够怀上龙子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他们都是以己度人,觉得慕炎是因为被岑隐掣肘,所以才会拒绝选秀。
只要制造一个“意外”的局面,让慕炎在岑隐的面前好解释了,慕炎就会“顺水推舟”地接受,还会念着他们的好。
慕炎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这些人啊,心眼还真多,有这么多时间也不知道好好干活。
慕炎随手把那道折子扔到了一旁,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大哥!”
慕炎再看向岑隐时,笑容又变得傻乎乎的,一双凤眼亮得不可思议,兴致勃勃地说道:
“过几天我就要去端木家下聘了。”
“你说,我那天是穿件紫的呢,还是选件红的,或者是那件上面绣着丹顶鹤的?”
说着,他打了清脆的响指,招呼落风道:“落风,你去给我把那三身新衣裳拿来!”
落风连忙领命,急匆匆地去取那三身新衣。
慕炎还在滔滔不绝地接着说道:“唔,我是不是还得配个玉佩、小印什么的?”
“落风,把我的那些玉佩、小印,还有腰带、短靴什么的也都取来!”
“对了,奔霄的马具黑漆漆的,看着也不够喜庆,大哥,你说要不要再给奔宵打套新的马具?”
“下聘的时候还得敲锣打鼓吧?我得让礼部把他们的衣裳也拿来我瞧瞧,别丢了我的脸……”
慕炎自顾自地往下说,落风也因此跑了一趟又一趟,没一会儿,御书房里已经堆满了各式衣帽、配饰,简直就可以开一家铺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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