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落之后,亭子里一片沉寂,万籁俱寂。
许明祯冷冷地看着她,她还真是敢说!
许夕玉自然感受到了许明祯的目光。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似是有几分无奈,对着端木绯又道:“端木四姑娘,我上次与你说过,我对炎表哥没有‘心思’是真心实意的,并非我出尔反尔。我确实对炎表哥无意,只是我要占这个原配正妻的名头,也只能委屈姑娘为妾了。”
“……”端木绯几乎是目瞪口呆,心里觉得许夕玉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对方的自信到底是何从而来?
看着端木绯瞠目结舌的样子,许夕玉心生一种诡异的自得。
她又看向了慕炎,淡声道:“这就是我的条件,既能保住许家,炎表哥你也不会被拖累下水。一举三得。”
“……”端木绯已经不想和许夕玉说什么了。
慕炎看端木绯的好奇心满足了,就转头对许明祯道:“外祖父,那么人……我就带走了。”
许明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许明祯从桌下伸手握住了许太夫人的手,安抚她的情绪。从今天起,他们只当他们许家没有许夕玉这个人。
“……”许夕玉还一头雾水,只能从慕炎和许明祯的态度中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局面似乎开始失控了……
慕炎不欲多言,对着一旁的墨酉吩咐道:“墨酉,你和墨戌把人带去东厂。”
东厂?!饶是许明祯也是一惊,与许太夫人面面相看。
下一瞬,墨酉的身旁又多了另一道黑影,两个暗卫齐齐地抱拳领命:“是,公子。”
两个暗卫一左一右地钳住了许夕玉,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怎么会这样?!许夕玉傻眼了,一颗心急坠直下,直坠入无底深渊。之前她有多志得意满,此刻她就有多心灰意冷。
慕炎看也没看许夕玉,对许明祯夫妇又道:“外祖父,外祖母,先让她‘病’着吧,等过上几天就可以病故了。”
慕炎的意思是让许家先对外宣称许夕玉病了,再过两天就让她病故。
从此,许家就再没许夕玉这个人了,一了百了。
许明祯猜到过慕炎会让许夕玉病故,却没想到他会把人送去东厂,欲言又止。
慕炎误会了许明祯的想法,宽慰道:“外祖父,您放心。等进了东厂,就不是她想说和不想说了。”
众所周知,东厂的诏狱比起锦衣卫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再硬的嘴都能撬开,再硬的汉子也能让他屈服。
许夕玉完全没想到慕炎会是这个反应,慕炎他是不是疯了?!
他是要拿自己的皇位作为赌注吗?!
许夕玉挣扎着叫嚣起来,威胁道:“放开我!炎表哥,你以为我不敢吗?”
“我一定会告诉东厂,说是祖父指使我的!是许家通敌,我只是被逼的!”
没错,谁会相信她这么个小姑娘通敌呢,任何人都会觉得她背后肯定是有亲人指使的!
许夕玉再没了之前的从容,秀丽的面庞上五官因为激动而有些狰狞,就像是垂死挣扎的野兽一般。
对此,慕炎只给了她四个字:“那就说吧。”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两个暗卫赶紧把人拖走。
什么?!慕炎的反应再次出乎许夕玉的意料,让她一时忘了挣扎。
慕炎他真的不在意!!
这个认知让许夕玉浑身发凉,她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似的,呼吸越来艰难。
许夕玉微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她不会弄错的!
许氏女的身份是她最大的靠山,现在,谁先退,就是谁输!
慕炎一定是以为自己到了东厂就不敢乱说话了。那他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
第805章 被骗
许夕玉闭了闭眼,把心底升起的那股恐惧死死地压了下去,腰背挺得笔直,心道:慕炎一定会后悔低看了她!
“炎表哥,你……”
许夕玉微张嘴,想说慕炎会后悔的,然而,墨酉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抬手就是一记手刃准确地劈在了许夕玉的后颈。
许夕玉剩下的话都画作了一声闷哼,她只觉得后颈一阵剧痛传来,跟着意识就被黑暗所笼罩,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墨酉动作粗鲁地把人好似沙袋似的扛了起来。
慕炎又吩咐了墨酉一句:“墨酉,告诉岑督主一声,我晚些再过去。”
“是,公子。”墨酉再次应声,与此同时,墨戌扛起了亭子外的云雁,两个暗卫轻轻松松就把这主仆俩带走了。
很快,亭子里就只剩下了慕炎、端木绯与许家二老。
周围悄无声息。
许太夫人垂下眼睑,再也没去看许夕玉,她慢慢地捻动着手里的佛珠,嘴里无声地念着佛。
许明祯微微蹙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慕炎看着许家二老,安抚道:“外祖父,外祖母,你们放心,不管她胡说八道什么,外头都透不会透出一星半点的。这件事就止于此。”
顿了一下后,慕炎再次强调道:“许家三姑娘是病亡的。”
许明祯默默地点了点头,心头泛着苦涩。
许家没有管束好许家姑娘,即便因此受罚,那也是应当的。
但是东厂……
许明祯一开始是想让慕炎悄悄处置了许夕玉,没想到,他竟然要把人交到岑隐的手里。
许明祯犹豫地看了慕炎一眼。
那一日,慕炎坚定的宣示犹在耳边:“外祖父,外祖母,我和岑隐是生死之交,可以托付性命。”
直到此刻,许明祯才体会到这句话的深度,慕炎是真的毫无保留地信任岑隐。
慕炎既然决定把许夕玉交给岑隐来处置,许明祯就不会去质疑、反对慕炎的决定,可是,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他担心许夕玉会去东厂乱说一通,到时候,这件事岂不是就成了外孙落在岑隐手上的把柄了。
外孙会不会因此被人拿捏、掣肘?!
外孙等了十九年,也忍了十九年,才等到了今日,而他们许家却给他拖了后腿。
许明祯的心更沉重了,眸色幽深。
他从来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心里很快有了决定,咬了咬牙,果断地说道:“阿炎,许家还是离开京城吧。”
他虽然还能动,也想为外孙再做些什么,但若是许家成为了别人手里的武器,那么他宁可许家永远留在乡野,永不入朝堂。
许明祯的眼神幽深而坚定,恍若一汪深潭。
慕炎先是一惊,聪慧如他明白了许明祯在担心什么。
他心中暗暗叹息,即便他已经告诉了外祖父,他和岑隐是生死之交,可是有些事那是这一句话可以说得清的。外祖父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像他一样全心全意地信任岑隐。
只要他一日不表明岑隐真正的身份,外祖父就不可能释怀,不可能真正地信任岑隐。
然而,慕炎什么也不能说,他必须尊重岑隐的决定。
慕炎微微一笑,看着许明祯正色道:“外祖父,您想多了。反正这件事交给岑督主就是了,不会有事的。”
“……”许家二老面面相看。
慕炎没有再多解释他和岑隐的关系,又道:“您就安心留在京城吧。”
“这件事……等东厂审出来龙去脉后,我会给您和外祖母一个交代的。”
“最近还有得忙呢,外祖父,您总得帮帮我吧?”
慕炎起初还一本正经,说着说着就变得嬉皮笑脸的,神情和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那俊美的面庞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苦恼与发愁。
端木绯在一旁频频点头,也帮着娇声劝道:“外祖父,外祖母,你们就留下吧。阿炎说没事就肯定没事。”
被两个小辈这么盯着,许明祯也只能投降了。
他与许太夫人又对视了一眼,然后颔首道:“好,阿炎,我听你的。”
应归应,许明祯还是心事重重,他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一向挺拔的身形多了一分伛偻。
慕炎自然看得出来,心里琢磨着最近要常来这里看看二老,也免得他们胡思乱想。
没一会儿,就有下人匆匆来禀说,太医来了。
于是,慕炎、端木绯与许家二老就都移步去了正堂。
来的是赵太医,他给许家老两口都诊了脉,又开了方子。
等二老都用过汤药后,慕炎好生嘱咐了下人一番,让他们好生照料二老,有事就去公主报信,之后,慕炎才和端木绯一起告辞了。
整件事发生在短短一个时辰之间,除了二老的几个亲信外,许府其他的下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三姑娘已经从府中“消失”了。
对于许府而言,这场风波已经降下了帷幕,而对于外界而言,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
外人只看到锦衣卫从许府押走了一个人,即便不知道原因,也足以让他们浮想联翩,毕竟许家是慕炎的母家,而锦衣卫是岑隐的人,岑隐拿慕炎的母家开刀,这显然是一种挑衅,更是一种示威。
这两人果然要反目了吧!
各府的人都在关注着这件事的进展,想看看慕炎和岑隐下一步分别会出什么招,有的人兴奋,有的人期待,有的人不置可否,也有的人忐忑不安,生怕慕炎和岑隐的决裂会对朝堂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
朝堂上下,一时暗流涌动。
然而,事态的发展再一次出乎众人的意料。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时间从九月进入十月,什么也没发生,无论是岑隐还是慕炎,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让众人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于是乎,众人的目光又瞄准了许明祯,想从他身上寻些端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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