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0节(1 / 1)

章岚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胖掌柜又道:“也不是每种鹦鹉都会说话的,最好选绯胸鹦鹉、月轮鹦鹉,有的鹦鹉就不好教。”

胖掌柜一边说,一边顺便把绯胸鹦鹉和月轮鹦鹉指给章岚看。

掌柜后面说的话,章岚已经没听到了,她的目光被中间那个笼子里的一只小雏鸟吸引了。

它还没她的拳头大,浑身布满一层灰蒙蒙的细绒毛,只零碎地长了几根绿羽,看来可怜兮兮的,一双黑眼睛又圆又大,橘色的鸟喙中发出柔嫩的叫声。

端木绯与慕祐显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章岚挑好了。

胖掌柜也看出来了,就不再多说废话,直接把笼子打开了,把那只可怜兮兮的小雏鸟拎了出来……

章岚连忙叮嘱道:“你小心点,别弄痛它了!”

胖掌柜把那只雏鸟放进了章岚的手心,顺势道:“章姑娘,你是第一次养鸟吧?养雏鸟要注意的事项可不少,我这里有养鸟的书,姑娘要不要捎一本?”

“劳烦掌柜了。”章岚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她是该好好读读养鸟的书。

她的目光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小雏鸟,雏鸟娇弱得很,一不小心就歪倒在她掌心,逗得她莞尔一笑。

这一刻,章岚早就把“端庄优雅”什么的忘得一干二净。

端木绯也凑了过去,笑吟吟地说道:“章五姑娘,它可真好看!将来肯定比我家小八好看多了!”

慕祐显看着两个小丫头,目光不禁柔和下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古语说得还真是不假。

胖掌柜抓住机会搓着手凑了上来,笑呵呵地问慕祐显道:“慕公子,您要不要在我这里挑只黄莺?”

于是乎,当他们离开这间铺子时,身边多了两鸟一书,胖掌柜亲自把人送出了铺子。

章岚的大丫鬟小心翼翼地替她捧着鸟笼,也不敢拎着,生怕把笼子里的小家伙给颠到了。

一行人又返回了鸟市的入口,端木家和章家的马车就停在那里。

端木绯挥手与慕祐显告别:“显表哥,那我和章五姑娘先走了。”

“章五姑娘请留步。”这时,慕祐显出声叫住了章岚,神色郑重,他再次对着章岚揖了揖手,“母妃想请章五姑娘进宫一趟。”

他一眨不眨地与章岚四目对视,目光清澈,气度高华,又补充了一句:“母妃会正式给府上下帖子,但若是贵府不愿,也可以回拒,无需勉强。自家事自家知。”

他最后一句话透着意味深长。

章岚怔了怔,规规矩矩地福身回了个礼:“殿下,臣女回去后会告知母亲。”

她那端庄得体的姿态与她在铺子里捧着雏鸟的样子判若两人。

慕祐显眉眼含笑,颔首算是道别。

端木绯挥手与慕祐显告别:“显表哥,那我和章五姑娘先走了。”

端木绯拉着章岚上了她的马车,又吩咐马夫先去章家。

两府的马车在慕祐显的目送中渐渐远去,慕祐显则往另一个反向去了,他自然是要回宫。

端木绯送了章岚回章府后,又拉着章岚说了一会儿话,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端木绯一走,章岚就忍不住转头去看大丫鬟手里的鸟笼,想接过,可又觉得提着个鸟笼子溜达像纨绔,不太端庄。

不着急,还是等回屋后再看雏鸟吧。章岚在心里对自己说,吩咐丫鬟一起去了楚氏的院子。

楚氏正在左次间里喝茶,看着女儿的大丫鬟捧着一个鸟笼回来了,就知道女儿有收获。

“岚姐儿,今天好玩吗?”楚氏故意问道,眉眼含笑。

章岚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楚氏跟前,先给楚氏见了礼,才答道:“母亲,端木四姑娘陪我挑了一只鹦鹉雏鸟。”

她的意思是她是去鸟市买鸟,才不是去“玩”的。

楚氏唇角翘得更高了,抓着女儿的一只手,道:“好玩就好。”

一旁的大丫鬟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早就习惯了母女俩看似“鸡同鸭讲”的对话。

章岚继续道:“母亲,我和端木四姑娘在鸟市偶遇了大皇子殿下。”

“……”楚氏嘴角的笑意微收,挑了挑眉。

“大皇子殿下说,贵妃娘娘想见我,会下帖给章家,不过,我要是不愿意去,也行。还说‘自家事自家知’。”章岚又道。

楚氏微微睁大眼,接着又垂下了眸子,明白了这几句话的言下之意。

端木贵妃和大皇子的意思是说,昨天的事到底以什么方式收尾,就看章家的意愿,若是章家不愿,这事起因于皇家,大皇子自会想办法担起这责任,把这件事搅和过去。

这位端木贵妃倒是一个有趣的人。楚氏抿了抿唇,似在垂眸思索着。

须臾,她抬眼看向了章岚问道:“岚姐儿,你怎么想?”

这件事不仅是看章家的意愿,更要看女儿的意愿。

章岚转头看向了笼子里那只蔫蔫的小雏鸟,道:“大皇子殿下是端木四姑娘的表哥。”

章岚答得意味不明,楚氏却是若有所思,再一次想起了昨日在宣国公府的一幕幕。要不是大皇子当时下水相救,恐怕女儿现在的境地只会更难。

楚氏想起了端木绯,想起了端木宪,又反复咀嚼着女儿传达的这几句话。大皇子的品行看着比他下头两个弟弟要好多了。

楚氏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眸光闪烁,好一会儿,才又道:“岚姐儿,你不如进宫见见贵妃再说。”再看看吧。楚氏在心里告诉自己。

“是,母亲。”章岚对着楚氏福了福,目光又忍不住朝她的小雏鸟看去,然后道,“母亲,我还要回去看书,先告退了。”

“看书?”楚氏一脸莫名地看看女儿,又看看那个鸟笼。女儿这副样子可不像是要去看书。

章岚正色道:“我刚刚从鸟市那边还买了一本养鸟的书,我要回去仔细读读。既然决定养鸟,就要好好照顾它。”

“……”楚氏差点没笑出来,眸子里闪烁着浓浓的笑意。

她这个女儿啊,自小就是这样,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仔细妥帖,就是养个花,也要把什么《洛阳牡丹记》、《二如亭群芳谱》、《种树花》等等书都通读一遍。

楚氏挥了挥手,笑道:“好了,去吧,你自个儿玩去吧。”

章岚闻言小脸一僵,想说她不是去玩,是去读书,但终究还是咽了回去,给楚氏福了福身后,就带着捧着鸟笼的大丫鬟下去了。

鸟笼里的小雏鸟撅着屁股,发出奶声奶气的嘤嘤声,引得章岚一边走,一边就忍不住朝它看去。

丫鬟笑吟吟地说道:“姑娘,待会儿奴婢用藤条和干草给它做个小窝吧。”

章岚“嗯”了一声,两人一鸟出了左次间,说话声和步履声渐渐远去。

章岚一走,楚氏嘴角的笑意顿时一收,眉心微蹙。

一旁的李嬷嬷朝章岚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道:“夫人,姑娘说她是被人推下水的。”

第714章 风起

楚氏的手下意识地捏紧了帕子,手背的线条绷得紧紧。

“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是谁推的,但岚姐儿落水后,三皇子妃就在那附近,”楚氏眸色幽深,声音微冷,沉声道,“这件事必是谢向菱所为!”

李嬷嬷的脸色难看极了,咬牙又道:“夫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报官呢?”

李嬷嬷是楚氏的陪嫁丫鬟,贴身服侍多年,后来又嫁给了章家的管事,是楚氏的心腹。

她是看着章岚长大的,自是心疼章岚,一听是谢向菱推了章岚,气得不轻,巴不得谢向菱吃点苦头。

楚氏淡声道:“如果报官,或者找人指认是三皇子妃所为,会怎么样?”

“……”李嬷嬷不解地看着楚氏。

楚氏抚了抚衣袖,那半垂的眼睫在下眼睑留下淡淡的阴影,温婉之中透出一抹冷峻,徐徐道:“那样,三皇子不就名正言顺地可以休妻了?”

楚氏和楚老太爷夫妇为了这件事商议过,谢向菱推人下湖不假,但没出人命,按照大盛律法,顶多判个徒五年,反而便宜了三皇子,等于平白给三皇子送了休妻的借口。

对于谢向菱而言,其实也没什么实质的损失,谢向菱自谢家倒下后,就有几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架势,说是见人就咬的疯狗也不为过。

所以,他们不如装作不知道。三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对夫妻俩,一个一心休妻,一个破罐子破摔,两人狗咬狗,闹得两败俱伤,她才能解恨!

“夫人说的是。”李嬷嬷这才恍然大悟,可饶是如此,还是觉得如鲠在喉,就像是猜到了狗屎一般,让人觉得憋屈得很。

李嬷嬷没有再说什么,她尚且觉得不甘,更别说楚氏了。楚氏也是权衡利害,不想轻轻放过三皇子夫妇,才咬牙做出这个决定。

李嬷嬷心里暗暗叹气。

楚氏慢慢地饮了口茶水,有些心不在焉。比起三皇子夫妇,其实她现在更愁的是大皇子。

大皇子是皇帝的长子,现在封炎的身世早就传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封炎为大盛拿下了怀州,一时风头无人能及,现在他凯旋而归,他们这些皇子怕是会更加尴尬吧。

她知道她的双亲都是向着封炎的,所以,若大皇子有意皇位,将来封炎和大皇子必然会争得头破血流,甚至不死不休,那么,这门婚事肯定是不妥的。

可是昨日的事终究对女儿的名声有碍,女儿将来的婚事肯定会变得艰难。

若是女儿年龄还小也就罢了,再过几年,事情也就淡了,可是女儿都已经及笄了,她的年龄也拖不起了。

楚氏抬手揉了揉眉心,再次叹了口气。

不止是楚氏,朝堂百官以及京中各府也都为了封炎回京的事,在私底下议论纷纷,也同时拭目以待,想看看封炎的下一步动作,也想看看岑隐对封炎的归来会做出什么应对。

然而,正当不少人迟疑着要不要去安平长公主府拜访封炎时,却又发现才刚回京的封炎居然又离京了,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京的。

于是,众人又开始暗暗地猜测封炎到底是在玩什么花样。

有人猜测,封炎昨日返京是想投石问路,试探岑隐。

有人猜测,封炎是打算先跟岑隐谈好条件。

有人猜测,封炎又突然离京是不是和岑隐谈判失败,那么封炎的下一步会不会直接逼宫。

也有人由逼宫联想到封炎可能不是独自回来的,说不定他把南境军也带回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京中因为这些猜测暗潮汹涌,京城上方仿佛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阴云般,让人感觉到暴风雨欲来的紧绷。

有道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万一南境军对上了禁军三大营,无论哪方胜出,都必然会有所损伤,他们这些人即便不想掺和到这场权力之争中,恐怕也会遭池鱼之殃。

只是想想,不少朝臣勋贵就觉得寝食难安,思来想去,只能去内阁打听消息,然而,内阁一直装聋作哑,反倒显得高深莫测。

在这种前途茫茫的气氛下,众人更不安了,一个个提心吊胆,生怕一睁眼得到的下一个消息就是封炎率南境军打到了京城外。

有人觉得惊恐,相反地,也有人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跃跃欲试。

于是,在五月初四每旬一次的太和殿朝议中,江德深迫不及待地第一个从队列中站了出来。

在满朝文武百官灼灼的目光中,他义正言辞地当众弹劾了封炎,又细数了封炎的几宗罪状:

“其一,封炎奉命率军去南境,却自作主张擅自出兵南怀,就结果而言,他打下了怀州,有功,却也有侥幸的成分。若然运气不佳,没能拿下南怀,岂不是用我大盛数十万将士的性命涉险!故封炎虽然有功,但应该罚,免得人人仿效,无视朝廷法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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