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两边树林中的一杆杆火铳频繁地发动射击,如暴雨,似冰雹,毫不停歇,道上的这些南怀士兵都成了这些火铳的活靶子。
哀嚎声、闷哼声还在不断地响起,凄厉而沉闷,空气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不到一盏茶功夫,这万名士兵就都变成了尸体,倒于血泊之中。
当最后一个士兵倒下后,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漆黑如墨。
两边的树林中忽然燃起了一个火把,接着,一个又一个的火把如满天繁星般燃起。
隐藏在两边树林中的那些火铳营士兵们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开始清扫战场,清点尸体,确认有没有装死或者昏迷的漏网之鱼……
罗其昉举着火把走到了城主的尸体旁,晚风一吹,火把发出“滋吧滋吧”的声响,火焰随风跳跃不已,照得罗其昉俊朗的面庞明明暗暗。
若非是亲眼目睹,罗其昉简直不敢相信一万南怀士兵竟然在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内被歼灭。
这改良后的火铳威力堪称神兵利器,不但比常规的火铳轻便许多,而且每一把火铳都可以一次连发三弹,三千火铳营士兵一人发三弹,就可以在短时间内以一敌三,不费吹灰之力地杀死九千个敌人。
而且,火铳使用起来要远比弓箭简单多了,杀伤力,还有精准度,也远比弓箭具备更强大的优势。
倘若大盛能有一支万人的火铳队,以后这四方蛮夷还有谁敢再来犯?!
若说他之前对于他们拿下南怀还有一分不确定的话,方才的一幕幕也足以把他的不确定全数化解。
他从未像这一刻般确认,他们一定可以拿下南怀,他也一定可以建功立业,衣锦还乡!
在火光的映衬下,罗其昉的眼神越来越明亮,比那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坚定,熠熠生辉。
罗其昉蹲下身,在城主的尸体上摸了一番,从中摸出了一块比巴掌小一点的令牌,看了看后,就起身来到了封炎跟前。
“公子,这是日南城城主的令牌。”罗其昉把城主令牌呈送给了封炎。
封炎随手把令牌玩了一番,对着身旁的陆倾之使了个手势。
陆倾之立刻去整兵,三千火铳营士兵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南怀人的盔甲,又接手了那些南怀骑兵的马匹,很快就整装待发。
包括封炎、罗其昉在内的所有人翻身上马后,就策马赶往日南城。
“踏踏踏……”
隆隆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晚尤为响亮。
三千人策马奔驰了一个半时辰后,就来到了日南城外,此刻已经快二更天了。
天上繁星密布,日南城的城门也早就关闭,城中黑漆漆的,只有城墙上的一支支火把照亮四周。
哨楼里放哨的南怀士兵远远地就看到有三千将士朝这边驰来,连忙去通知上官。
待封炎率领那三千士兵来到城门下,就听城墙上传来一个粗犷的男音以南怀语质问道:“来者何人?!”
罗其昉与身旁的封炎交换了一个眼神,就以南怀语对着城门上方回应道:“瞿副将,我是安南,”
他高举着从城主身上搜出的城主令牌道,“我奉城主之命带兵回城。”
城墙上那位瞿副将当然认识安南,见他拿着城主的令牌,便立即下令开城门。
“隆隆……”
沉重的城门在里面南怀士兵协力下,缓缓地打开了。
夜晚的街道空荡荡的,冷冷清清,街道两边的房屋全部门窗紧锁,银色的月光给周围的街道、城墙、房屋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三千将士跟在封炎身后,井然有序地进了城,
当所有人都进城后,城门就在“隆隆隆”的声响中再一次关闭了,没有一丝缝隙。
瞿副将从城墙上步履匆匆地下来,与罗其昉寒暄道:“安南,你不是和城主出城了吗?怎么又忽然回来了?”
说话间,瞿副将的目光在罗其昉身旁的封炎扫过,方才在城墙上,因为封炎头戴盔甲,他没看清他的容貌,此刻才注意到这个眼生的少年俊美得有些过头,不像是他们南怀人……
这个念头才浮现心头,他就觉得额心一凉。
封炎掏出了藏在披风后的火铳,火铳口贴上了瞿副将的额心。
“你……”
瞿副将也只有机会说出这一个字,就被“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
瞿副将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额心如之前的徐徐多多死去的那些南怀士兵一般多了一个血窟窿。
封炎收回火铳,笑吟吟地吹了吹火铳口的青烟,然后就再次抬起了火铳,这一次瞄准的是城墙上,再次叩动了扳机,射击。
“砰!砰!”
日南城的夜晚被声声火铳射击声所打破,街道两边的房屋点起了一盏盏灯火。
“有敌军混进来了!”
“快,赶紧把他们拿下!”
“……”
城中的南怀士兵群龙无首,一个个慌乱地高喊起来,如临大敌地握紧了手中的刀枪。
“砰!砰!砰!”
“砰!砰!砰!”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震耳的火铳发射声回响在城中的大街小巷,伴着声声高喊声:“投降者不杀!”
街道上,血腥味越来越浓,夜也越来越深。
这一夜对于某些人来说,过得很快;对于某些人来说,则是那么漫长。
当星月隐去,旭日再次升起时,这个日南城已经变天了。
一夜之间,日南城被大盛占领了!
城墙上、城门内的守兵也全数被火铳营的将士所顶替,那些投降的南怀士兵全数被关押起来,城中的一条条街道上一片廖寂冷清,战争的喧嚣似乎已经过去了,城墙上、地上随处可见残留的暗红色血渍,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陆倾之在清扫战场并清点完伤亡后,就匆匆地随罗其昉来到了城主府。
城主府还是那个城主府,但是坐在正厅上首的人却变成了封炎。
一夜没睡,无论是封炎,陆倾之,还是罗其昉,都没有一点睡意,皆是精神奕奕。
“公子,城内的战场已经大致清扫了一遍,尸体都拉去了城外的焚烧场,晚些统一焚烧。”
“属下暂时把那些俘虏都安置在城西的一处空宅子里。”
“城防也已经布置好了。”
陆倾之一一禀道。
封炎悠闲地沿饮着一杯温茶水,微微点头,吩咐道:“陆倾之,让火铳营休整一天,养精蓄锐。还有,派人渡过黑水沼泽把三万大军领过来。”
封炎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一双凤眸熠熠生辉。
“是,公子。”陆倾之抱拳领命,步履生风地退了下去。
外面的旭日越升越高,封炎透过窗户望着外面如洗的碧空,挑了挑眉。也不知道他的蓁蓁现在在干什么……
第645章 偷逃
好困!
端木绯无聊地坐在女学的课堂中,眼皮沉甸甸的,强撑着才没打哈欠。
她今天卯时过半就被亢奋的涵星从床上拖了起来,涵星是特意来这里和其他人分享那日在京兆府公堂的两三事,端木绯想着反正醒了,就半推半就地也来了,目的自然是为了看画。
早上的第一堂课是琴。
琴声铮铮,自那纤纤十指下流泻而出,如泉水似清风,清澈悦耳。
很快,琴弦又被十指按住,琴音戛然而止。
琴案后的钟钰收回手,抬眼看向了前方,课堂中的情况尽数收入眼内,她自然看出端木绯的心不在焉,心里只觉得一言难尽。
她就不明白了,这样一个懒散的丫头,就算天赋再好又怎么样,哎,也不知道戚妹妹为什么就这么喜欢她。
想到过去发生的那些事,钟钰始终有些意难平。
她的目光飞快地端木绯身上掠过,只当做没看到,温声问道:“我方才演示了《春江月》的第一段,谁想来试试?”
浣碧阁中,立刻有好几个姑娘举起了手,钟钰随意地点了一人演示。
很快,课堂里就又响起了方才那段钟钰弹奏过的曲调,悠扬舒缓。
待那位姑娘收手后,钟钰便点评了几句:“王姑娘,你方才那段有一处弹错了,来,看我再来演示一遍。”
之后,钟钰又挑了五六人也弹奏了一番,一边教,一边点评,陆陆续续地几乎把课堂上大半人都点了名,从头到尾端木绯都被无视了。
虽然钟钰从不曾对端木绯恶语相向,但是课堂里的这些女学生都心知肚明钟先生不太喜欢端木四姑娘,上课的时候总是刻意忽略她,从来不会点她弹琴,也不会与她说话。
端木绯当然也知道,不过她乐得轻松,托着下巴径自发着呆,一会儿看着窗外的残菊,一会儿想着下堂课就是书画课,可以看到韩昌的那幅《五马图》了,一会儿又琢磨着下午可以和涵星一起去“西洋街”那边逛逛。
时间在端木绯的闪神中过得飞快,周围的琴声断断续续,钟钰又演示了一段《春江月》,正要再点人来弹,一个十六七岁的青衣丫鬟突然步履匆匆地来了,形容之间难掩焦急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课堂里的众人也都认识这是钟钰的大丫鬟青碧,面面相觑。
青碧服侍钟钰好些年,自然是懂规矩的,知道钟钰现在在上课,这个时候贸然来打扰,肯定是有急事了。
钟钰抚了抚衣袖,站起身来,对着课堂上的那些女学生道:“你们先自己练习,我去去就回。”
“是,先生。”姑娘们连忙应声,自己摆弄起琴来。
涵星对弹琴什么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干脆就坐到了端木绯的身旁,与她头挨着头,咬起耳朵来。
钟钰带着青碧出了浣碧阁,问道:“青碧,怎么回事?”
青碧朝课堂里的方向望了一眼,确定没人靠近,才附耳凑在钟钰耳边,压低声音道:“先生,付姑娘来了。”
付姑娘当然指的是付盈萱。
闻言,钟钰原本从容优雅的脸色霎时就变了。
她这一生总共收过六个学生为亲传弟子,其中付盈萱是她最喜欢的学生,不仅有天赋,而且勤勉,得了她七八分的真传,当年付盈萱随父母来了京城,却没想到发生那么多事……后来更是被付家关了起来。
钟钰也曾亲自去付家给付盈萱求情,反而被付家拒之门外,付夫人恨上了自己,觉得若非是女儿跟着自己学琴,也不至于沦落到那个地步。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