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节(1 / 1)

这份迟来十六年的生辰礼物,阿炎可喜欢?

许景思说得漫不经心,而这话中的内容却是惊世骇俗。

可是,一旁的秋棠却是神色淡然,恍若未闻。

“姨母……我很喜欢。”封炎看着许景思的双眸正色道,笑得就像是一个得了糖果的大男孩一般。

许景思也笑了,笑得志得意满,似乎多年的郁结此刻一扫而空。

须臾,许景思止住了笑,对着秋棠吩咐道:“去把阿敛带来。”

秋棠屈膝领命,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带回一个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蓝色衣袍,小麦色的肌肤,还稚嫩的脸庞看着十分精致,比大盛人的五官要深刻些许,却又与蒲国人有着一种微妙的差别。

“王后。”少年阿敛恭敬地给许景思行了礼。

许景思吩咐道:“阿敛,你以后就跟着封公子。”

说着,她又望向了封炎,“阿炎,这是秋棠的儿子阿敛,是可靠的,你有事,尽管吩咐他。”顿了顿后,她又道,“等你回京时,也把阿敛一起带回去。”

封炎没有多问什么,起身应了下来。

等他和温无宸离开时,身边就多了这个叫阿敛的少年。

他们走后,殿内就静了下来,空气似乎一下子清冷了不少。

秋棠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郑重其事地对着许景思磕头道:“谢谢姑娘的恩典。”

这一刻,秋棠微微哽咽,眼眶也红了,忍不住改了称呼。

阿敛还不到八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现在又能为封公子做什么?!主子在这个时候把阿敛给封公子,就是为了等日后封公子带阿敛回大盛时,阿敛不至于太过陌生。

儿子能回归故国……对于秋棠而言,也死而无憾了。

许景思长叹了口气,绝美妩媚的面庞上怅然所失,声音中透着一丝苦涩,“当日是我没能护住你们……”

当年,她从大盛和亲蒲国,带来蒲国的侍卫丫鬟,第一年就死一半,而其他的人之后也死得七七八八了,直到她在这后宫渐渐有了立足之地,才终于能够护住他们。

秋棠也是其中之一,当年,在一次庆功宴上,朗日玛大宴群臣,酒池肉林。

酒过三巡后,那些蒲国男子丑态毕露,秋棠先是被酒醉的朗日玛拉上榻……后来又被赐给了一个武将。

自己意图阻止,然而彼时自己人言轻微,朗日玛酒醉后,脾性比平日还要暴戾粗莽,觉得自己挑战了他作为王上的尊严,雷霆震怒,直接一脚踹在了自己的心口上,踹得自己吐血晕了过去。

等许景思醒来时,就看到两个陪嫁丫鬟围着她哭得泪眼朦胧。

在这遥远的蒲国,她们只有彼此。

想要活下去,她就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

秋棠那一夜以后就怀了身孕,却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她哭过,犹豫过,最后还是把孩子生了下来。

她们在蒲国孤立无远,没有一个蒲人是绝对可信的,她的孩子体内也流着大盛人的血,至少对许景思会忠心耿耿,也是可用之人。

这个孩子从出生就是奴隶。

因为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许景思说,这孩子是大盛人,让他跟了她姓许,取名许敛。

小小的阿敛许是她们在异国他乡唯一的一抹光亮了。

阿敛一点点地长大了,她也在这里站稳了脚跟,她早知道像朗日玛这般酒色财气无一不好、身上又有不少旧伤留下的隐患,恐怕是命不长远,不过,他死得还是比她预期得要早了那么点……

她更没想到的是,封炎竟然因此前来出使蒲国。

看她的阿炎长得这般出色,让许景思一下子觉得她这些年所隐忍蛰伏的一切,都是有价值的。

她的和亲是有价值的!

这个蒲国,她一定会替阿炎拿下的。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许景思那妖艳的眸子里掠过一抹锐芒,此刻的她,就仿佛一朵开在黄泉彼岸的曼珠沙华,妖冶夺目而又致命。

可是,秋棠看着许景思的目光却是充满了憧憬,仿佛在看着自己的信仰一般。

在这里,许景思就是她们这些下人的信仰。

“秋棠……”

许景思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就有两个身穿霜色白袍的蒲国女奴来了。

许景思漫不经心地抚着衣袖,以蒲语下令道:“你们俩各自带上食盒分别去一趟大王子和二王子府,就说是我亲手做了些大盛的糕点,请二位王子尝尝。”

她红艳如火的嘴唇微翘,笑得妩媚动人,美得那么张扬夺目,令得两个女奴几乎无法直视,皆是恭声领命,匆匆而去。

在王后许景思的表率下,宰相、大元帅等蒲国重臣也开始去劝说二位王子,让他们各让一步。

但是,两位王子都拼到了这个地步,此时此刻,就算他们肯让,跟随他们的部族也不会肯的,谁都知道,一旦其中一个王子登基,等坐稳了这个王位以后,那就是清算旧账的时候了。

届时,另一个王子和他的追随者必是死无葬身之地,他们又怎么肯退让!

这已经注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局!

第342章 摄政

王后许景思的人以及蒲国几位重臣,还有各族族长前前后后地前往两个王子的府邸,几乎要将他们的门槛踏破。

这几日,都城上下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位王子的府邸上。

时间似乎过得尤为缓慢而煎熬,可是,一连几日,都没有结果。

两个王子都不愿退让!

就在众人焦头烂额之时,赫门族在这时反了,它勾结了十族中的结勒族、俱波族以及一些依附他们的偏远小族,一起反出了蒲国,并迅速集结兵力,打算攻打蒲国的北疆,举国震惊。

王位之争,终于带来了最坏的结果,令得蒲国如一盘散沙般,风一吹,就散了。

两位王子的私兵和几个拥护部族如甘松族、承巴族等在拼斗中皆是损失惨重,两方人马若再继续下去,怕无力阻挡反贼。

在这国家危难之时,蒲国的臣民都不禁想起了四十年前的事。

当时蒲国也发生了一场叛乱,导致先王朗日玛用了足足八年才平乱,之后又经过十几年的休养生息才让蒲国重临巅峰,甚至令得大盛都对他们蒲国俯首称臣,这才有了王后和亲蒲国。

彼时,朗日玛有叔父哈玛奥的力支持,方能度过危机,可是这一次,两位王子其心不一,如此下去,蒲国必会亡国。

此时此刻,就算两位王子不肯退都不行了,国难在前,他们若还为私利争斗,就不堪为王。

九月十五日,由王后许景思做主,把赤德如和牟奈两位王子召到了宫中,劝和。

这样的说和不是第一次了,却是最正式的一次。

当日,蒲国六族族长、王叔哈玛奥以及其他勋贵重臣都到齐了,其中以封炎为首的大盛使臣团也作为王后的母族出席了。

这算是继择君大典的比试之后,最正式的一次协商了,当然,三个已经反出蒲国的部族没有出席。

地点是在王宫中央的正殿。

巳时不到,其他人都准时抵达了,只有两位王子迟迟没有现身。

时间在沉寂中一点点地过去,众人起初还耐心,可是眼看着都一炷香功夫过去了,两位王子都没有出现,殿内的众人渐渐骚动了起来,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多是面露不耐之色。

坐在下首的王叔哈玛奥微微皱眉,正想问许景思是不是该派人去查看一番,就听殿内有人叫了一声:“来了。”

果然,殿外二三十丈外,两个男子正并肩朝这边走来,彼此之间保持着三尺的间隔,谁也不愿意靠近对方,谁也不愿意落后对方。

正是姗姗来迟的大王子赤德如和二王子牟奈。

哪怕这二人不言不语,这是这么大步走来,就能感受到二人之间火花四射,一种压抑的气氛弥漫在二人的四周。

随着二人渐行渐近,他们的形容也越来越清晰。

比之六月底的择君大典,相隔不到三月,这兄弟俩就已经判若两人。

兄弟俩都憔悴了不少,看赤德如走路的样子,显然之前大腿上的刀伤已经痊愈了,但是他的左耳畔到下巴的地方却是多了一些烧伤,那狰狞的伤疤微微凸起,连他的胡须都遮掩不住。

原本就体型清瘦的牟奈则变得愈发消瘦,神情疲惫,却又强撑着。

兄弟俩偶尔目光交集的一瞬,彼此眼中的恨意汹涌叫嚣着,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

但是二人总算还记得这是什么场合,勉强按捺住了心头的怒火,并肩跨入殿内,一直来到王后许景思跟前,行了礼。

“大王子,二王子,请坐下说话吧。”许景思含笑地伸手做请状。

许景思穿了一件火红色绣金丝朱雀的衣袍,头上戴着华丽的累丝嵌红宝石钗冠,衬得她绝艳芳华,冠绝天下。

两个王子看着坐于上方的许景思,目光近乎发直,心中皆是燃烧起熊熊的烈火。

如此美人就该是属于自己的!

而且,王后中意的是自己,有她站在自己这边,自己的胜算怎么也要大一成!

兄弟俩谢过许景思后,就在自己的席位上盘腿坐下了。

许景思环视众人,以蒲语开口道:“王位悬而未决,赫门族、结勒族和俱波族三族谋反,反军随时都会发动进攻,局势危急,今日我请各位相聚一堂便是为了共议此事。”

王叔哈玛奥对着许景思开口道:“王后,王位一直未定,甫族数百年来还从不曾如此过,不能再如此下去了!”

哈玛奥越说越是激动,朝两位王子扫了一眼,不满地斥道:“赤德如,牟奈,你二人为了一己之私,不顾蒲国利益,不择手段,才会使得人心动荡,各族分裂,更给了狼子野心的赫门族可乘之机!这一点,你们俩难逃其责!”

哈玛奥在蒲国德高望重,又是两位王子的叔祖父,兄弟俩被他训得皆是不敢吭声。

哈玛奥叹了口气,义正言辞地说道:“王后,无论如何,今天必须决定新王,才能稳定朝局,安定民心。”

“王叔所言甚是。这几日,想着赫门族他们的大军觊觎在侧,我也是寝食难安啊。”上首的许景思颔首附和道。

她眉头轻蹙,那张美艳的脸庞因此染上一分轻愁,望向两位王子道:“大王子,二王子,你们俩可有何打算?”

赤德如和牟奈下意识地彼此对视了一眼,二王子牟奈率先开口道:“王后,王叔祖,我是择君大典的胜出者,理应由我继位……”

“不行!你在比试中偷服五力散作弊,得位不正,此风可不长。要是以后的王族子弟都如你一般在比试中作弊,那择君大典又有什么意义?!”赤德如义愤填膺地反驳道。

兄弟俩争锋相对,互不相让,二人的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很快,甘松族、承巴族等几个部族也纷纷加入这场争论中。

“我甘松族还有吉洛族、克巴族决不认可二王子为国君,否则,我三族就与蒲国一刀两断。”

“王后,王叔,择君之事岂能由各族摆布,那岂不是王不王,臣不臣!况且,五力散一事分明是大王子联合甘松族陷害,并无实证,自当以二王子为君。”

“大王子派人于神庙刺杀二王子,与神灵不敬,不堪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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