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节(1 / 1)

表姐妹俩相视一笑,颇有一种“各怀鬼胎”的感觉。

“绯……哎呦!”

涵星才刚开口,就被小八哥不耐地在她手背上啄了一下,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仿佛在说,还有完没完了!

“小八!”端木绯不悦地皱了皱眉,小八哥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用翅膀指了指涵星,好似在为自己申辩。

涵星看得小家伙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都要化了,急忙道:“是本宫不好……小八,最乖了!”

小八哥在原地跳着脚,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好像在说,那是自然。

端木绯看着这一人一鸟,心底暗暗摇头:这只小八啊,真是被惯坏了。

涵星殷勤地给小八哥洒了一些细碎的小米,又陶醉痴迷地看着它“吧嗒吧嗒”啄小米的样子,好一会儿,她才又想起了端木绯,朝她望去,问道:“绯表妹,外祖父解了的禁足没?”

端木绯忙不迭点头,大眼亮晶晶的。

那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了。

那天封炎带她出去玩被端木宪逮了个正着后,她本来还担心会被端木宪训斥一顿,再延长她禁足的时间,没想到反而阴错阳差地又重获自由了。

端木宪意识到已经关不住端木绯了,想着这几个月京里的形势也好了,也就由着她去了,也就是端木珩每次一逮着她,就要唠叨上几句,让她别只顾着玩耍,荒废了学业云云。

端木绯“听话”极了,从那次送走了封炎后,大半个月了也没出过门。

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大概或许是因为天太热了吧,以致她懒洋洋的,每天跟小狐狸一样啥也不想干,直到今天涵星来访,才让她提起些劲来。

“绯表妹,那我们出去玩吧!”涵星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两人一鸟一拍即合,说走就走地出门了。

懒洋洋的小狐狸慵懒地望了她们一眼,大热天的,它除了吐舌头,完全不想动一下。

六月的空气仿佛被火炉烘烤过似的,天气又闷又热,直到钻进涵星的马车,端木绯才长舒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马车就载着二人一鸟离开了端木家,难得可以出门的小八哥龙心大悦,主动把头凑到涵星掌下,恩准她抚摸自己。

涵星喜不自胜,陪小八哥玩了一会儿后,才道:“绯表妹,今天钟先生应邀去露华阁参加凝露会,想来那里热闹得很。”一想到又有热闹可以看了,涵星的眸子就像是那发光的宝石一般,璀璨生辉,“我们去露华阁怎么样?”

端木绯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

她正在吃着一碗冰镇过的糖蒸酥酪,满足地眯起了大眼,觉得涵星真是会享受,这间马车布置豪华不说,还有冰盆和冷饮点心,就算出门游玩也不热。

唔,要不她也跟姐姐说说,给她改造一辆冬暖夏凉的马车?

“去露华阁!”涵星对着外面赶车的小內侍吩咐了一声,跟着又想到了什么,摸着小八哥的手指停了下来,“绯表妹,没收到凝露帖吗?”

端木绯又送了一勺糖蒸酥酪到口中,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

涵星有些惊讶地脱口道:“不会吧。”难道是露华阁不小心把端木绯给漏下了?

涵星随即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提醒道:“绯表妹,付家那个付盈萱是那位钟先生的徒弟,知道吧?”

付盈萱与端木纭姐妹俩之间的“龃龉”在去岁牡丹宴时发生在众目睽睽下,也算是众所周知了,钟钰是付盈萱的师傅,人难免有护短之心,也许会导致场面有些尴尬。

端木绯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她早听闻过这位钟大家的名字,去凝露会看看也不错。

她又美美地吃起她的糖蒸酥酪来,心道:这宫里的御厨就是不简单啊,一碗简简单单的糖蒸酥酪做得恰到好处,入口即化,奶香萦绕唇齿之间。

赶车的小內侍熟门熟路地把马车赶到了中盛街上的露华阁,涵星常来露华阁玩,这里待客的那些侍女基本上都认识她,一见她来了,也不查凝露帖,就迎她和端木绯进去,穿过一个庭院,一路来到了后头的凝露轩。

一楼四面的三交六菱花槅扇全数关上了,将烈日挡在外头,四个角落都放着冰盆,厅堂里的气温清凉如水,正正好。

今天的凝露轩比往常还要热闹,一片珠光宝气,不少贵女都收到凝露帖来了,其中也有一些姑娘是认识涵星的,纷纷上前问安。

“参见四公主殿下。”众女皆是屈膝给涵星行了礼。

在场的姑娘中也有不少认识端木绯的,有几位最近还曾与母亲一起拜访过端木家,也相携上来给端木绯见礼,其中一对十三岁的双胞胎少女最引人注目。

“端木四姑娘,涵芳园一别,别来无恙。”一模一样的两个少女落落大方地上前,对着端木绯福了福,声音整齐划一。

这两位姑娘正是路夫人的一双女儿路燕娇和路燕舒姐妹俩。

“路大姑娘,路二姑娘。”端木绯也笑着与这对姐妹回了礼。

端木绯每次看到她们俩都觉得有趣极了,不动声色地找着她们俩的差异,看来看去,也只注意到姐姐打了耳洞,妹妹的耳朵却是完好无损。

端木绯在看这对双胞胎,四周的其他人则在看她,一道道神色各异的目光投诸在了她身上,其中有羡慕,有恭敬,有嫉妒,有敬而远之,也有不以为然……

端木绯又不是睁眼瞎,自然也感觉到了,只觉得自己好像是成了被围观的藏品般,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她都两个多月没出门了,也没做什么惊世骇俗或者天怒人怨的事啊。

又或者……

端木绯转头看向自己的右肩,她们其实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小八哥?

“呱?”

觉得自己好像又一次蒙冤的小八哥委屈而疑惑地叫了一声。

“绯表妹,我们先坐下说话吧。”涵星神情亲昵地挽着端木绯往前走去。

凝露轩里,已经整整齐齐地摆好了一张张案几和坐席,原来坐在上位的姑娘是耿听莲,如今涵星来了,这个上位自然而然就要给涵星坐。

耿听莲识趣地主动让出了上位。

涵星今日来凝露会是临时起意,所以,露华阁并没有事先安排她的座次,以至于耿听莲退让后,只能让人在另一张案几后又加了一个座位,与一位相熟的闺中密友坐在了一起,其他姑娘也纷纷落座。

耿听莲面色微微一僵,深吸几口气后,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涵星身旁的端木绯。

耿听莲心里其实有点意外,没想到端木绯也来了今日的凝露会。

自从皇帝给端木绯下了那道赐婚圣旨后,也不知道端木绯是不是被家里人厌弃了,她已经两个多月没出来见人了,直到今日四公主与她一起来此。

联想到最近岑隐认端木绯为义妹的传言,耿听莲的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心道:看来端木绯与四公主涵星之间的关系也不过如此……

耿听莲慢慢地捧起粉彩珐琅茶盅,半垂眼帘,遮掩着眸底的讥诮。

有道是,不知者不罪。

她可以不跟端木绯计较她及笄礼的事。

可是,在涵芳园时,端木绯故意在众目睽睽下以泼墨弄污了自己的裙子,给予自己如此大的屈辱,这一笔账自己却决不会忘记,总要一报还一报的!

思绪间,厅堂里陆陆续续地来了越来越多的姑娘,一个个都是朝气蓬勃,年轻的小姑娘们也不用怎么打扮,都是婀娜多姿,神采焕发。

她们抵达后,都一个个给上位的涵星行了礼,其中也包括封从嫣。

封从嫣没有收到凝露帖,她是随三皇子的母家江家的三姑娘一起来的,当然也看到了坐在涵星身旁的端木绯。

犹豫了一下后,封从嫣朝端木绯走近了几步,福了福后,问道:“端木四姑娘,为何一直没来?”

她咬了咬下唇,楚楚可怜地说道:“祖母天天在等盼……明明与二婶母说好会去探望祖母的,却又不去,也不派人递个消息……”

端木绯放下手里的茶盅,随口把刚才搪塞涵星的借口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封姑娘,我身子娇弱得很,一向受不了暑热。”端木绯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呱!”小八哥心有戚戚焉地点了下鸟首,觉得自己这个主人实在是太娇气了。

涵星一听,口里的热茶差点没喷出去。

她急忙定了定神,把口里的茶水咽了下去,努力维持着一派雍容高贵的模样,心里闷笑不已:她的绯表妹啊,还是这么逗!

封从嫣俏脸顿时有些不太好看,乌黑的眸子隐约地泛着一层淡淡的水光,像是被人欺负了一般。

她白皙的素手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粉色丝帕,缓缓地问道:“端木四姑娘,那今天为什么就出门了?”

涵星皱了皱眉,她最不喜欢封从嫣这种好像人人都对不起她的性格,也不想想别人又不是她的母亲、姐妹,凭什么事事都要迁就她,配合她!

“封姑娘,是本宫叫绯表妹出来玩的,不行吗?”涵星的声音微冷,不客气地斥道,“要是有什么意见,让祖母来找本宫就是!退下吧!”

涵星平日里虽然娇气,但是为人一向还算亲和,不太摆公主的架子,不过,她骨子里终究是天家血脉,当神情冷峻下来时,自然而然地就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封从嫣委委屈屈地退下了,怎么也不敢与四公主争执什么。

端木绯对着涵星投以崇拜的眼神,连带她肩上的小八哥也乐了,拍拍翅膀,从端木绯的肩膀上飞到了涵星的肩膀上,一双爪子抓皱了涵星的肩头的衣裳,然而涵星毫不在意,甚至是有些受宠若惊。

不远处的耿听莲也把刚才的一幕幕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眸底闪过一丝异芒,手指漫不经心地在茶盅上摩挲了两下,并不意外端木绯敢这么对待她未来的婆家。

这个端木绯一向扒高踩低,封预之如今都“犯”了“癔症”,她又怎么会看得上封家呢!

而且,她还睚眦必报……

就在这时,一个露华阁的侍女匆匆跑了过来,对着阁内的众女禀道:“四公主殿下,各位姑娘,钟先生来了!”

众人皆是神色一凛,厅堂内,姑娘们的语笑喧阗声戛然而止。

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厅外,不远处,一个青衣侍女正领着一个四十来岁的蓝衣妇人不疾不徐地朝这边走来,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琴的小丫鬟。

耿听莲的目光也从端木绯身上移向了厅外的蓝衣妇人,眸子里闪动着饶有兴致的光芒。

去年,她一回京,就从京中闺秀的口中听闻了端木纭和付盈萱的那点恩怨,有些事别人看不出来,却瞒不过耿听莲,牡丹宴上,付盈萱会落得那么一个下场,怕是端木绯故意利用岑隐为她姐姐报仇。

这些事钟钰又知道多少呢?

据她所知,付盈萱可是钟钰最得意的弟子。

耿听莲的瞳孔中微微荡了荡,又恢复了平静。

须臾,钟钰就走到了厅外,身姿优雅。厅堂中,姑娘们纷纷站起身相迎,以示对这位琴艺大家的敬仰与尊重。

钟钰渐渐走近了,众人也就看清了她的容貌,只见她身形纤细如少女,白皙的面庞端庄清秀,乌黑浓密的头发整齐地梳了个圆髻,只戴了一支简单的翠绿竹簪,荆钗布裙,却掩不住她浑身那种从容、坦荡、优雅的气质。

不少姑娘皆是心里暗暗赞叹着:不愧是名扬大盛的琴艺大家,气度与凡俗女子确实不同。

露华阁的人已经预先为钟钰摆好了琴案和坐席,引着钟钰到厅堂中间的琴案边坐下。

紧接着,其他姑娘也都坐了下来,目光不禁都落在琴案上的那把琴上。

那是一把灵机式的古琴,栗壳色底上间着朱红漆,翠玉琴轸,琴身上布满了各种断纹,众人大都知道这把琴应该就是钟钰最珍爱的一把琴——

“独幽”。

这“独幽”可是十大名琴之一,堪称当世珍宝,千金难求,据闻钟钰爱之如命,无论去哪儿,都从不离身。在场的某些姑娘今日特意来此便是为了瞻仰这把名琴。

钟钰优雅地端坐在琴案后,环视着在座的众位姑娘,落落大方地含笑道:“今日我应露华阁之邀来此与各位姑娘切磋琴艺,我先弹一曲,请大家品鉴。”

耿听莲朗声应了一句“洗耳恭听”,其他姑娘们皆是目光灼灼。

钟钰、李妱和章大夫人打算在京城开女学的事,在京中各府都传遍了,这次,钟钰特意“应邀”来凝露会,名义上是为了指点闺秀们琴艺,实际上,也是为女学招生。

这一点,闺秀们也是心知肚明。

这些闺秀们来此当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本来能收到凝露帖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而这位钟先生也确实是个大家,向这样的大家讨教琴艺的机会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可遇而不可求的,也许还能成就一段佳话。

至于这女学,也有不少姑娘们想借机观望一番。

众人心思各异,相熟的姑娘们皆是暗暗交换着眼神,以此同时,一阵清澈空灵的琴声自钟钰指下流泻而出,如高歌,似风声,像流水,似鸟鸣……时而委婉,时而奔放,时而悲切,时而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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