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节(1 / 1)

他们不仅会有“下次”,还会有“下下次”,“下下下次”,以及之后的无数次……

封炎脸上的笑容更深,凤眸璀璨,点了点头朗声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奔霄,你放心,我以后会常常带飞翩去看你的……”端木绯一边又摸了摸奔霄修长的脖颈,一边继续往前走去。

她的步子才迈出,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悠扬悦耳的琵琶声,那琵琶声随着春风幽幽飘来,清澈婉约,却又透着一种浓浓的哀伤与沧桑,似乎包含着千言万语。

端木绯下意识地再次驻足,循声望去,就见左前方一块大大的招牌映入眼帘,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诗情画意的三个大字:

云韶府。

端木绯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却从别人的口耳相传以及书册、戏本中时常听到这三个字,云韶府在别人口中还有另一个名字,教坊司。

教坊司掌俳优杂技,教习俗乐,宫中宴享时助兴表演的女伎、倡优、伶人等都是出自教坊司,这些人中有家贫被父母家人卖了的,也有犯错的宫女,还有极大一部分人是罪臣的女眷被发配到了教坊司,从此跌落云端,一蹶不起。

端木绯眸光一闪,不由地想到了梁家,等梁家的儿郎问斩后,梁家的那些女眷怕是要被送到教坊司来了……

封炎一直看着端木绯,一看她此刻那若有所触的表情,就机灵地猜到了她十有八九是对梁家之事有所感触,忙安抚道:“蓁……我不会这样。”

什么?!端木绯有些懵了,眨了眨眼。

怎么封炎说的字她每个字都能听懂,连起来就不懂了呢?他们中原的文字果然高深莫测。

封炎睁着一双乌黑璀璨的凤眸,一本正经地继续表忠心道:“无论如何,我不会把我的家人和我最重视的人置于那种境地。”

胜者为王败者寇,所以,这条路哪怕再险,他也决不会败!

端木绯的眼神更迷茫了,眨巴眨巴,生怕说错话,干脆就不说,只是抿嘴浅笑,乌黑的眼眸如同那无暇的黑水晶一般。

封炎被她可爱的样子看得脑中一片空白,耳根渐渐地红了起来。

两人许久都没话,僵立在街边,两人之间一片寂静,他们俩的时间仿佛停住了一般,而他们俩的四周还是那般喧嚣热闹,街道上的路人来来去去,去去来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忽然,前方传来一个粗嘎的声音:“李老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热闹?……听说刚才梁大将军府的梁五公子去了京兆府的大门口敲了登闻鼓……”

那个声音说得大声,四周的不少路人也都听到了,一时哗然,议论纷纷。

端木绯登时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立刻就忘了她和封炎刚刚在说的事,急切地说道:“封公子,咱们去看看吧!”看来慕瑾凡终于出手了!

封炎只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给她讨美人一笑,自然是言听计从。

两人当下便往右转去,朝着京兆府的方向去了。

消息显然传得很快,这一路上,他们不时可以听到一些行人都在说梁家的事,一个个是说得是口沫横飞,仿佛是亲眼所见似的。

“那梁五公子突然冲到京兆府,拿起鼓槌时,那些衙差都没反应过来呢,直到他自己敲响登闻鼓,自报姓名,这才知道他就是那个潜逃了两个多月的梁家五公子。”

“那位梁五公子这都逃了两个月了,怎么就这么傻又回来了呢?”

“听说他是想与自己的家人共存亡呢!哎,他那副样子真的看得人真是有些于心不忍啊。”

“……”

越靠近京兆府,周围就越热闹嘈杂,不少百姓路人也跟端木绯、封炎一样朝着京兆府的方向走去,嘴里说着“梁五公子在敲登闻鼓,快去看热闹”云云的话。

走了两条街后,京兆府就出现在了前方,此刻京兆府的大门外,被那些看热闹的路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人头攒动。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踏踏踏”,十几个着大红色飞鱼服的骑士策马从另一个方向奔驰而来,马蹄飞扬,意气风发,那种凛然的气势不需要言语就能从那如闷雷般的马蹄声中释放出来。

街边不知道是谁激动地叫了一声:“锦衣卫!”

“是锦衣卫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路上的行人以及围在京兆府门口的人群顿时都骚动了起来,众人惊慌实测得赶忙往两边退去,避让到一边。

不一会儿,那隆隆的马蹄声就越来越响亮,以程训离为首的一众锦衣卫很快就来到了京兆府前,动作利落地纷纷下马,一个个面目森冷。

第276章 挖坑(八更)

“锦衣卫办事,还不速速让开!”几个锦衣卫扯着嗓门,没好气地驱赶着四周看热闹的人群。 留了几个锦衣卫在门口候着,程训离带着三四人匆匆进了京兆府,没一盏茶功夫,又匆匆地出来了,身后多了一辆囚车。

囚车中关着一个十三四岁的青衣少年,少年盘腿坐在囚车里,手足都被锦衣卫铐上了重重的镣铐,低垂的脸颊旁头发凌乱不堪,嘴角一片青紫,形容狼藉。

四周围观的百姓以及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端木绯的目光都落在了囚车中的这个少年身上,那些路人又是一阵交头接耳,只是惧于锦衣卫的威仪,不敢大声喧哗。

“果然是他。”端木绯无声地喃喃低语着。

这囚车里的少年分明就是年前她和舞阳、涵星她们在九思班见过的那个跟在慕瑾凡身侧的小厮,所以当日慕瑾凡才会故意去“还”玉佩。

“蓁蓁,你认识梁世矩?”封炎只顾着看端木绯,立刻从她的口型中看出她在说什么。

端木绯点了点头,大致把那天的事三四句地概括了一遍。

封炎含笑地看着她,他的蓁蓁果然聪明,慧眼如炬,根本就没什么事能瞒过她。

“我们走!”前方的程训离招呼了一声,那些锦衣卫就纷纷地上了马,马鞭高高扬起,又“啪”地甩下,一众人押送着囚车中的青衣少年呼啸而去,没一会儿,一行人马就消失在了前方拐角处。

那些围观的百姓见锦衣卫离开,皆是松了口气,接着又交头接耳地骚动了起来,议论纷纷:

“你们说,这梁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朝廷不是说梁家通敌叛国吗?怎么这梁五公子明明都逃走了,还回来自首呢?他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两位兄台,你们说梁家通敌之事,会不会另有冤屈啊?梁五公子其实是来申冤的?”

“说得有理!这要不是另有冤屈,梁五公子又何必自己回来自投罗网呢?梁家满门只逃了他这一个,怎么也会想着给家里留个香火是不是?”

“是啊是啊。才符合常理啊!”

“说来这梁家几代忠烈,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梁大将军的几个兄弟都是为了保疆卫国,战死沙场……”

四周的百姓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这戏本子里不是常说了,那些征战在外的大将军经常被朝中奸佞所陷害什么的。

说话间,那些百姓开始陆陆续续地散去,他们的议论声还在稀稀落落地随风传来……

端木绯和封炎还站在原处没有离去,端木绯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眼睛眯成了两条弯月般的弧度,嘴里喃喃地念着:“有趣!”

接下来,又会怎么发展呢?!

三月初三,京中的一干举子们联名上书皇帝,要求重审梁家案,举子们的折子很快就经过层层上交递到了御前。

朝堂上,为此也掀起了一片渲染大波,那些朝臣在金銮殿上各执一词地争论了起来。

有人说,既然举子们联名上书,不如暂缓执刑,派人再去南境查证一二,再行定罪不迟;

有人说,这些举子动不动就联名上书,此风不可长;

还有人说,梁思丞投敌叛国,罪证确凿,罪无可恕,梁家人皆是死有余辜……

连着吵了两日,也没吵出什么结论来。

端木绯虽然不在早朝上,也不能出门看热闹,却总能第一时间从端木宪那里听到一些最新的进展:

“皇上今早那又收到了一份举子上的联名折子,里面说梁家死有余辜,当立即行刑,还说不但梁家满门该杀,还应该诛九族,如此方能以儆效尤!”

“那折子上的言辞未免委实太过偏激……就算这梁家就算有罪,但梁大将军镇守昌旭城多年,梁家几代男丁战死沙场,也是于国有功,满门获罪已经够了,又何必牵连九族呢?”

“更何况,梁氏一族枝繁叶茂,除了梁思丞这一枝外,梁家各房都有子弟在军中,单单在南境为将的,就不止梁思丞一人。岂能因梁思丞一人之过,就诛连九族呢!”

“这件事不对劲!”

端木宪似是自语,似是分析地对着端木绯倾述了好一会儿,端木绯只当“听”热闹,不时地“嗯”、“哦”地应着,又或者适时地问一句:“祖父,那您打算怎么做?”

“我和游大人他们总觉得也许是有南怀人在背后搞鬼,意图挑唆一些举子扰乱朝局!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端木宪这么说了,也就这么办了,当下就挥洒自如地写好了一封上书给皇帝折子,请旨暂缓对梁家人执刑。

端木绯眼看着端木宪在折子上盖了印,心里唏嘘不已,脑海里不禁想起了前两日在茶楼时的情景,当时封炎说要再加一把火……唔,现在火真旺啊!

咳咳……她什么也不知道!

端木绯默默地又放空了脑袋,她的脑子还是用来想玩的事就好,今早涵星派人来递话,说明天要来找她玩。

这可是一个大好机会啊。端木绯贼兮兮地笑了。

上次她悄悄被封炎带出门没被人发现,把她的胆子又养大了些,次日午后,她借着涵星过来找她玩,就悄悄躲在涵星的马车里又出了门。

当马车驶出端木家的角门时,涵星紧张得几乎屏住了呼吸,感觉就像是那种戏文里的场景般,心脏砰砰乱跳。

马车沿着权舆街往前驶去,后方传来“吱嘎”的关门声,涵星总算松了一口气,兴奋地合掌道:“绯表妹,刚才可真刺激!本宫怎么没想过用这种方式溜出宫呢!”

外面赶车的小內侍也听到了涵星的声音,手里的马鞭差点没飞出去,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心道:四公主殿下出宫明明可以大大方方的,为什么要学端木四姑娘躲躲藏藏的?!

两个小姑娘在马车里发出清脆而愉悦的笑声,傻乐地抱作一团,一起做了“坏事”后,彼此之间仿佛更亲密了。

端木绯殷勤地给涵星倒了热茶,眨着眼问道:“涵星表姐,你说我们去哪儿好?”

虽然她费尽心机地想溜出门,但其实她也没思考过要去哪儿。

从前她还是楚青辞的时候,她大多数的时间就待在宣国公府里,从来没想过要不要出门玩,她的身体更是不允许她出门。但是现在,许是这两年“随性惯了”,就有些“关”不住了。

涵星笑眯眯地接过了茶,歪着小脸,想了想后道:“可惜大皇姐今后陪母后去了,否则我们可以去她那里玩……唔,现在春光正好,要不我们出城去踏青吧?”

端木绯毫无异议地连连点头,小脸上容光焕发,“我们去踏青放纸鸢!”

在涵星的指示下,马车很快就右转而去,在规律的车轱辘声中尽情地飞驰着。

涵星慢悠悠地把茶杯凑到了唇畔,又停住了,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兴致勃勃地说道:“绯表妹,你放心,过几天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门了。”涵星说着眨了眨眼,语调意味深长。

端木绯正咬着一块山药枣泥糕,满足地眯了眯眼,“涵星表姐,你说的是皇后娘娘的赏花宴吗?我昨儿已经收到赏花帖了。”

“这赏花宴其实就是母后不死心,要给大皇姐招驸马呢。”涵星神秘兮兮地说道。

端木绯随口应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又咬了口点心。她虽然想要出门玩,但是宫里规矩多,有些不太想去。

“其实啊,”涵星挪了挪臀部,朝端木绯又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凑在她耳边咬耳朵,“母妃跟本宫说,赏花宴时,她会替本宫也看看……绯表妹,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去,给本宫参详一下。”

端木绯毫不犹豫地脆声应道:“涵星表姐,你放心,我一定去。”

她说着心里还有颇有一种岁月荏苒的唏嘘,这才眨眼间,连涵星表姐都快十四岁了,马上也是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涵星看着端木绯红润的唇角勾了勾,抿出一个狡黠的浅笑,又道:“绯表妹,上次你在猎宫不是问本宫,要是轻薄了别人,后来又‘罪加一等’了,该怎么办……”

涵星说得委婉,其实她心里真正想问得是,她的绯表妹可打算以身相许?

“咳咳……”可怜的端木绯差点没被嘴里的糕点给噎到,狼狈地咳了好几声,赶忙灌了好几口茶才缓过来。

她的大眼顿时湿漉漉的,可怜得好似那山林间的小鹿般,心情沉重:现在何止是“罪加一等”啊!早就罪加三等了!

涵星看着却是眸子一亮,心道:呀,有好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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