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姑娘,得罪了。”两个內侍说得客气,可是手下却一点也不客气,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付盈萱,架得她的双脚脱离了地面。
这两个內侍看着瘦削,显然是练家子,付盈萱的那一点挣扎在他们跟前就像是一只柔弱的白兔般,徒劳无功。
“父亲,父亲……唔!”
付盈萱还想叫,但她的嘴很快就被人捂上了,渐行渐远。
“父亲,妹妹她……”付思恭一时看看远去的付盈萱,又一时看看付崇之,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还想为妹妹求情,却又慑于父亲的威仪,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
付崇之拍了拍付思恭的肩膀,冷声道:“你以后就当没有这个妹妹!……否则,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付崇之再也待不下去了,快步如飞地离去了,近乎是落荒而逃。今日他们付家差点就毁在这对兄妹的手里了!
“父亲……”付思恭直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追着付崇之去了。
好戏散场了,四周的众人却还有几分意犹未尽,还在三三两两地议论纷纷。
端木宪看着付家父子离去的背影,心里还有几分惊疑不定。
他也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这里显然不太合适,正犹豫间,就看到端木绯向他眨了眨眼,那眼神意味深长。
端木宪对这个四孙女也很有几分了解了,一下子就福至心灵,大步流星地朝端木纭和端木绯她们走了过来,状似疑惑地问道:“纭姐儿,四丫头,你们与岑督主相识?”
“是啊,祖父。”端木绯一脸娇憨地歪着螓首说道,“上次我和姐姐去绣庄时,正好遇到了付家的马车碰伤了人……”
端木绯就半真半假地说起了那天的事,说端木纭当时被冲撞,帕子掉了,正好岑隐路过,顺手捡起了端木纭的帕子。
“……许是这样,付姑娘这才误会了。”端木绯唏嘘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付姑娘也真是的,岂能因为一叶障目而胡言乱语,凭白惹恼了岑督主!”
端木宪不由想起去年皇帝被毒蛇咬伤的那次,就是岑隐送她们姐妹俩回府的,之后岑隐还亲自来府里替皇帝赏赐了姐妹俩,说来也算是相识。估计是岑隐在路上看到了姐妹俩,恰逢心情不错,就上前问候了姐妹俩几句,没想到竟被付家姑娘看到了,还不知轻重地胡乱传起流言来……
也难怪岑隐怒了,没准查抄付家的布庄也是对付家的一个警告,谁知道付盈萱如此愚钝,一错再错!
付盈萱落到现在这个结局,那也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端木宪捋着胡须,叹道:“原来如此。”
端木宪再次忍不住庆幸,所幸与付家的亲事没成,不然现在会被牵连不说,难道还真要履行婚约去让长孙娶一个进过疯人院的姑娘回来?!
想到这里,饶是端木宪也忍不住一阵后怕。
周围的其他人装着不经意的样子,却是一个个都竖起耳朵听着,此刻终于是恍然大悟。
认识岑隐的人都知道,岑隐这个人喜怒无常,心狠手辣,也是那付家姑娘无知者无畏,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胆敢随意编排岑隐,还指着他的鼻子说他与端木家的姑娘私相授受,真真是不知死活!
皇帝走了,岑隐也走了,戏也散场了,其他人终于渐渐地散开了,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距离晚上的牡丹宴还有些时候,我回去可得喝碗定惊茶定定惊!”
“是啊,我看岑督主刚才是真动怒了……付崇之这次能捡回一条命也算是运气好了!”
“这位岑督主到底是谁啊?”
“不该问的就少问。今日之事千万别在外头随便乱说,免得像那个付盈萱一样给家里惹祸……”
“……”
想着刚才的一幕幕,有的人觉得意犹未尽,有的人还是一头雾水,更多的人则是惊魂未定,众人渐行渐远。
端木宪心里犹有几分唏嘘,不过,他毕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心绪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对着三个孙辈道:“纭姐儿,珩哥儿,四丫头,你们自己去玩吧。难得的牡丹宴,别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坏了心情。”
看着三个孩子,端木宪的眼底浮现浓浓的笑意,付崇之虽然能干,可惜没把儿女教好,这一子一女都是坑爹的。
相比下,自家的三个孩子就乖多了,尤其是四丫头聪慧机敏……而且,和岑隐结个善缘肯定是好事!别人想攀都攀不上呢!
端木宪满意地捋了捋胡须,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祖父,那我们玩去了。”端木绯笑眯眯地说道。
不远处,舞阳笑吟吟地对着端木纭和端木绯招了招手,“阿纭,绯妹妹,我们一起去游湖吧!”
“本宫已经让人备好游船了。”涵星眉飞色舞地接口道。
端木绯笑吟吟地应下了,挽着端木纭一起朝舞阳、涵星、君凌汐、君然他们走去。
端木宪微微皱眉,视线落在了君然身旁的封炎身上,目光微凝,但最终也没说什么,自家四孙女一向是最知分寸的。
端木绯、封炎、舞阳、涵星一行人一起去了崇明湖玩耍,游游船,赏赏湖,钓钓鱼,好不悠闲。
等他们游完湖后,太阳已经渐渐西斜。
众人才刚下船,就见皇后身旁的大宫女兰卉快步迎了上来,福了福身道:“大公主殿下,皇后娘娘令奴婢来请殿下过去……”
舞阳挑了挑眉,随口抛下一句她去去就回,便跟着兰卉离去了。
看着舞阳渐行渐远,涵星凑在端木绯耳边,压低声音悄悄道:“大皇姐这是要去相看呢。难得这个机会,母后一定挑了好几个人让大皇姐慢慢看……绯表妹,我们自己去玩吧。”涵星的语气中透着一丝调侃。
她这话才刚说完,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朝她们走来,端木贵妃身旁的程嬷嬷来了,笑眯眯地说道:“四公主殿下,贵妃娘娘令奴婢来请殿下还有两位端木姑娘过去说话。”
涵星呆呆地眨了眨眼,心里觉得程嬷嬷这话怎么听怎么耳熟,樱唇动了动,用只有端木绯能听到的声音咕哝道:“母妃不会也想给本宫相看吧?”
端木绯怔了怔,捂着小嘴,差点没笑出声来。
三个表姐妹跟封炎、君然他们告辞后,就一起去了端木贵妃暂住的毓秀阁。
毓秀阁里,空荡荡的,只有端木贵妃一人在宴息间里。
涵星本来还对“相看”有些好奇,没想到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涵星,纭姐儿,绯姐儿,快坐下吧。”端木贵妃的心情看来不错,对着三个小姑娘招了招手,“来试试这白牡丹茶。”
涵星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打开了茶盖,却是傻眼了。
清澈橙黄的茶汤里,一片片碧绿的叶子漂浮其上,夹以银白毫心,看来恬淡高雅。
她眨了眨眼,脱口而出道:“这不是花茶啊!”
白牡丹茶虽然叫“白牡丹”,其实根本就没有花,只是因为茶叶冲泡后,宛如牡丹蓓蕾初绽,绚丽秀美,才有此雅名。
端木贵妃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唇,轻斥了一句:“你这丫头老是一惊一乍的,也不怕被人笑话。”
涵星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反正这里又没外人。”
端木贵妃又是无语,又是好笑,忍不住朝端木纭和端木绯姐妹俩看去,相比于这对姐妹花,自己的女儿委实是娇气。俗语说,没娘的孩子早当家。确实是这么回事。
第204章 决定(二更合一)
端木贵妃轻啜了一口热茶,眸光一闪,笑着又道:“涵星,看看你纭表姐,性子沉稳,行事有度,你该跟她好好学学才是。”说着,端木贵妃看向了端木纭,慈爱地说道,“纭姐儿,本宫听涵星说,你如今在家里管着内务,每天忙得很,你也别太勉强自己,免得累着了。”
端木纭放下了手里的白瓷浮文茶盅,落落大方地说道:“多谢贵妃姑母关心,纭儿之前初接手中馈,因此有些手忙脚乱,现在府中事务已经渐渐上了轨道……”
听端木纭对答如流,端木贵妃眸中的笑意渐浓。
上次,她私下和长子说了想为他聘端木纭为皇子妃,长子前不久羞答答地过来表示一切听她的安排,显然是对门婚事还颇为心悦。
现在,端木贵妃看着端木纭,是越看越满意,打算过些日子和端木宪提一下这桩婚事。
虽说端木纭是丧妇长女,但看她把妹妹端木绯养的这么好,年纪轻轻又把尚书府的内务管理得井井有条,就知道她的教养绝对没有问题,而且比普通的姑娘家还要更为出色。
端木贵妃勾了勾唇,又道:“纭姐儿,你既然来了千雅园,就别想家里的事,出门就要好好玩。上次你和绯姐儿来这里时,也没能好好玩……”上次的迎春宴因为肃王、孙明鹰逼宫以致败兴而归。
“这千雅园中,四季各有美景,也算是个‘小江南’,你们明日得空,可以好好地四处走走……”
端木纭还没说话,涵星已经笑眯眯地说道:“母妃,你就放心吧。儿臣和大皇姐一定带纭表姐和绯表妹好好玩。”
看着女儿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端木贵妃不禁就心生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随即又对自己说,左右女儿是公主,这一辈子注定尊荣一生,有皇帝、自己和大皇子护着,吃不了亏。
四人在屋子里喝喝茶,话话家常,很是惬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青衣宫女忽然进来了,快步走端木贵妃身旁,在她耳边附耳说了句话,端木贵妃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母妃……”涵星看端木贵妃的表情有些不对,便轻唤了一声。
端木贵妃犹豫了一下,环视屋子里的三个小姑娘一圈,想着都是自己人,就道:“今天皇后给舞阳相看,刚刚舞阳不知怎么的,发了很大一通脾气,然后就跑了……涵星,皇后让你去看看你大皇姐。”
顿了一下后,端木贵妃想起涵星好像提过端木绯与舞阳关系不错,就又道:“绯姐儿,你也一起去吧。”
两个小姑娘互看了一眼,一起站起身来,福身应道:
“是,母妃。”
“是,贵妃姑母。”
那青衣宫女就在前头为涵星和端木绯领路,一边走,一边说道:“大公主殿下好像去了清漪舫。”
清漪舫就在沁香园的西边,倚湖而建,一眼望去,偌大的舫身探出湖面,如同一艘石船漂浮在湖上。
此时是黄昏,夕阳已经落下了一半,夕阳的余晖给那石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舞阳就在舫首随意地凭栏而坐,手里抓着一把把鱼食往湖里撒着,不仅引来了湖里的鱼儿,还引来了四周的飞鸟,有的雀鸟直接胆大地展翅飞了过来,精准地叼起湖面上和半空中的鱼食……
湖边的风有些大,吹得舞阳的头发和裙角都飞了起来,四周一片振翅乱飞的雀鸟,显得生机勃勃。
只是这么看着,端木绯和涵星就放下心来,步子也随之放缓。
舞阳的心情看来还不错……
仿佛在验证她们的猜测般,舞阳转头朝她们俩看了过来,笑着招了招手,“涵星,绯妹妹。”
待表姐妹俩走到近前,舞阳就指着放在一旁的一匣子鱼食说:“我们一起喂鱼吧!”
端木绯从善如流地在舞阳身旁坐下了,也兴致勃勃地也抓了一把鱼食,正要撒下,眼前一道黑影嗖地飞过,一只黑白相间的鸟儿嚣张地直接从她的胖爪子里一口夺走了鱼食,展翅飞走了……
这一幕实在发生得太快,端木绯看着空荡荡的右手,傻眼了。
舞阳和涵星眨了眨眼,然后噗嗤一声大笑出声,笑得是前俯后仰。
连端木绯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姑娘们清亮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为这原本宁静的黄昏平添了几分活力。
姑娘们的笑声被一片此起彼伏的鸟鸣声打断,那略显尖锐的声音仿佛是在催促着什么。
“绯表妹,你看,它又来了!”涵星指着其中一只黑白相间的鸟,嫌弃地说道,“这只鸟还真是臭不要脸!”
那只大鸟正是刚才从端木绯手里抢了鱼食的“鸟盗”。
舞阳先是朗声大笑,跟着又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止住了笑,眉头微蹙。
静了片刻后,舞阳忽然开口道:“涵星,绯妹妹,母后给本宫挑的人家……都是上次跑了的那几户……”
舞阳盯着那只盘旋不去的鸟儿,眸中一片幽邃,嘴角紧抿。
她才不想嫁那等耳目不明、趋炎附势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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