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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姐,你说错了。”端木绯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还要去小佛堂罚跪,抄写女诫女训,我们明天比不了。”

“你!”端木绮一阵恼愤,她跺了跺脚,抛下一句,“那就三天后!“你最好别‘病’了!我的四妹妹!”

端木绮头也不回地走了。

端木纭拉住妹妹的手,然后看向贺氏说道:“祖母,我和妹妹先回去了。”她嘴角翘了翘,意有所指地说道,“一会儿,我会让人去瞧瞧二妹妹的。”

贺氏和小贺氏皆是心口一堵,端木纭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怕她们偏坦,要去看看端木绮是不是真的在受罚!

端木纭完全不在意她们俩的脸色有多难看,屈膝福了福,就带着妹妹回了位于西北角的湛清院。

湛清院是一个三进的院子,是当年端木朗成亲后在京城的住处,自从姐妹俩三年前来投靠祖父后,就住在这里的厢房,而正房一直空着。

一般来说,就像男孩到了八岁会搬到外院住一样,女孩到了八岁也会有自己独立的院子。

然而在这端木府,也不知是因为两姐妹之前在守孝,还是府中人对她们都漠不关心,端木纭都十三岁了,还没有自己院子。

“蓁蓁,你先去睡一会儿吧。”端木纭说着,抬手摸了摸端木绯的额头,还好不烫。

今天的事实在让她心有余悸,刚刚又是一路车马劳顿的回来,她生怕妹妹会生病。

看出端木纭眼中的担忧,端木绯乖巧地应了。

端木绯带着绿萝一起回了她的闺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黄花梨六柱架子床、百宝格、双门衣柜……窗边的案几上摆着一盘兰草,因为端木绯才刚刚除服,房间里的摆设素净简洁。

“姑娘,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绿萝上前请示道。

端木绯随口应了一声,不一会儿,绿萝和另一个丫鬟蔓菁就在净室内备好了热水。

绿萝和蔓菁是端木绯的贴身丫鬟,按照端木府的规矩,每个嫡出姑娘都有两个一等,四个二等和四个三等丫鬟,和一个管事嬷嬷。

洗漱更衣,又绞干了头发,端木绯打着哈欠躺到了床上。

她确实很累了,但是又睡不着,这短短的一日,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

辗转反侧间,楚青辞和端木绯的记忆不断的在脑海中回放,一遍又一遍,又慢慢交融在了一起。

渐渐的,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楚青辞,还是端木绯。

“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端木绯迷迷糊糊的觉得口渴难耐,口中发出了低低的呻吟。

但是,没有人回应她。

“水……”端木绯又唤了一遍,“翠……”

翠生这个名字刚出口,她就猛地惊醒了过来。

端木绯坐起身,茫然的打量着四周,这一刻,她仿佛成了庄周,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又过了几息,端木绯才渐渐回过神,唤道:“孙嬷嬷。”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今天应当是孙嬷嬷值夜。

这是被怠慢了?

端木绯眨了眨眼睛,唇角向上翘了翘。

原主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的,大多数的时候还有些模糊。

这些模糊的记忆告诉端木绯,她身边的丫鬟们只有绿萝是从北境带回来的,而其他人,包括这位孙嬷嬷都是回了京城后,小贺氏给的。

端木绯的乳娘没有随她回京,她的一应事宜,都由这孙嬷嬷料理着。

孙嬷嬷仗着是小贺氏的人,就没有拿原主当过主子。

私下里,对着原主动不动就是大呼小叫,要不是有姐姐端木纭在,这孙嬷嬷怕是早就奴大欺主了。

像这样值夜时叫不到人,就经常发生。

端木绯从床上起身,赤着双玉足,自个儿去了八仙桌那里倒水。

一连喝了三杯,她舔舔嘴唇,把茶盅往桌上一放,然后又顺手轻轻一扫,茶盅顺势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响亮的“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又怎么了?!”

伴随着一声不耐烦的轻斥,门帘被大力掀了起来,孙嬷嬷从外间走了进来。

她看到地上四分五裂的茶盅碎片,想到一会儿自己还要收拾,一下子就恼了,心想:这四姑娘大半夜的不睡觉,尽会给她惹麻烦!

“二姑娘。”孙嬷嬷拉长了老脸,阴阳怪气地说道,“这大半夜的,您在忙活什么呢。恕奴婢多嘴,像您这样半夜不睡觉瞎折腾,难怪都九岁了,还像个傻子一样蠢笨呆愚!”

“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上床去!”

“看到您这副蠢样就心烦!”

……

端木绯似乎被吓懵了,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孙嬷嬷嘲讽地笑着,心道:傻子就是傻子!

“四……”

孙嬷嬷还想再说,却见端木绯突然动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光着脚就冲了出去。

孙嬷嬷愣住了,从前不管自己对端木绯怎么斥责谩骂,这小傻子就连告状都不会,今天这是怎么了?!

眼看着端木绯就要跑远了,她赶紧追上去……

第7章 掌嘴

“姐姐。”

端木绯一路小跑着到了端木纭的闺房。

端木纭对这唯一的胞妹宠爱之极,端木绯进她房里从来不需要通报。

正坐在美人榻上看书的端木纭看到妹妹只穿了中衣,又光着脚向自己跑来,赶紧搂住了她,心疼不已地说道:“蓁蓁,你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吩咐紫藤拿来斗篷,把端木绯裹了起来。

端木绯把头靠在她的怀里,委屈巴巴地说道:“姐姐,孙嬷嬷骂我。”

正追着端木绯跑来的孙嬷嬷刚一进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她赶紧为自己辩驳道:“大姑娘,您别听四姑娘胡说,奴婢……”

“放肆!”端木纭猛地一拍身下的美人榻,眉尾一挑,恼道,“蓁蓁会胡说来冤枉你?”

孙嬷嬷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和傻里傻气的四姑娘不同,这位大姑娘可厉害着呢。

三年前端木纭和端木绯刚回府,她们一众奴婢被小贺氏送来的时候,自然没把这对姐妹放在眼里,少不了一些怠慢,后来端木纭恼了,直接打了一个端冷水给四姑娘洗漱的小丫鬟一顿板子。那之后,湛清院里的奴婢才安分了下来,。

孙嬷嬷也是如此,她在端木绯这里敢大呼小叫,百般怠慢,只是因为端木绯太傻了,连告状都不会。但也只是怠慢和辱骂,不敢有太过份的行为,就怕被端木纭发现端倪。

想到这次自己多半会被这个傻子连累受罚,孙嬷嬷急了,脑门子一热,脱口而出道:“四姑娘就是个傻的,她的话怎么能信……”

话音未落,就见端木纭的脸上仿佛笼上了一层冰雾,孙嬷嬷的心里暗道一声不妙,

端木纭的唇畔泛出一抹冷笑,不客气地接着道:“奴大欺主,按府里的规矩,掌嘴五十,再到外面跪一晚上,好好想想,到底谁是主,谁是奴!”

孙嬷嬷呆了半晌,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在了冷硬的地面上,求饶道:“大姑娘,四姑娘,奴婢知道错了,就饶过奴婢这一回吧。”

都怪那个傻子突然就不按常理出牌了,害自己乱了方寸,这才会失言。

这才二月,在外面的寒风里跪上一晚,非冻得够呛不可,更何况,还要被掌嘴五十……

自己好歹也是个管事嬷嬷,被当众掌嘴,以后还怎么服众?!

“来人。”端木纭丝毫没有动容,紫藤见状,立刻从外面唤了粗使婆子进来,示意她们把人拖下去。

“姑娘,您不能这样!”孙嬷嬷瞳孔猛缩,“奴婢是二……”

端木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得孙嬷嬷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她在湛清院也三年了,自然知道这位大姑娘的脾性,自己要是敢抬出二夫人来压她,大姑娘必会把自己赶出湛清院!

她可不能就这么回了二夫人那里!

于是,孙嬷嬷勉强收住了声,从齿缝里挤出,“奴婢领罚……”

她恨恨地斜了一眼端木绯,暗道:这小傻子总有犯到她手里的日子,到时候,她必要报今日之仇。

孙嬷嬷被两个婆子拖到了廊下,跟着就是那板子甩在皮肉上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啪啪啪!”

然后就是孙嬷嬷一声声的呼痛和哀嚎。

端木纭示意紫藤把门关上,把这些恼人的声响隔绝在了门外。

端木纭心疼的把妹妹搂在怀里,自责道:“都怪姐姐不好,居然没有发现孙嬷嬷敢这么待你。”

爹爹娘亲把妹妹交在她的手里,她没能好好照顾妹妹,让妹妹受了这么多的委屈,自己真是太应该了!

端木绯把头靠在她的肩上。

她知道这并不是端木纭的错,两姐妹在这府里无依无靠,端木纭也不过才十三岁,既要打理湛清院,又要照顾妹妹起居,教妹妹读书习字。原主不懂得告状和诉苦,孙嬷嬷又素来狡猾,端木纭没有发现也不足为奇。

但是自己不一样!

自己可不会闷声不吭的让人欺负。

尽管她还不能表现的太出格,以免惹人怀疑,但至少可以告状呀。

端木绯眼神灵动,嘴里翘起了一个可爱的弧度。

这时,紫藤进来禀道:“姑娘,孙嬷嬷已经跪在外面了。”

端木纭点了点头,亲自给端木绯穿上了睡鞋。

紫藤迟疑了一下,又道:“二夫人那里……”

“不必管她。”端木纭随口回了一句,又柔声说道,“给我倒杯热水来。”

太夫人素来对她们姐妹不喜,二夫人也全然与太夫人一样,这些,端木纭自然知道。

只是这三年来,她们要守孝,很多事也顾不上,但这并不代表自己是包子,可以任人拿捏!

端木纭一边哄着妹妹喝口热水驱驱寒气,一边笑吟吟地说道:“这大半夜的,咱们院子怕是又要‘热闹’一番了……”

端木绯也是深以为然,那些二夫人安插在湛清院的人,必会把孙嬷嬷受罚的事给传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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