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自责?”陆西白似乎看出了陆浣晨的心事,嘴角的弧度不着痕迹地上扬一二,“当年若不是你留下我,我恐怕早就身首异处。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陆西白很少提起过去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对陆浣晨说这样的话。
陆浣晨却环抱着双膝,下巴支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从车板上捡到的落叶。他如果知道她当初怀有的心思,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走着走着,马匹突然受惊了似得抬起前蹄,马车的颠簸让陆浣晨险些从车板上摔下去,幸好陆西白抢先一步将她护在怀里。
陆西白下去查看,却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正惊恐地盯着差点踩到他的马匹,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怎么了?”陆浣晨见陆西白停下了脚步,也跟着下车去查看。
“别碰他。”陆西白拦了一下陆浣晨,不让她靠近这个小孩子。
陆浣晨略有些疑惑地看向陆西白。
“这里是相阳山。”陆西白语气平淡,未起丝毫波澜,“他恐怕是从相阳山偷跑出来的人。”
陆浣晨微蹙着眉头,神色复杂地瞥向地上的那个孩子。
相阳山的“炼狱”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小的孩子却比饥荒年间的难民还要瘦小,不蔽体的衣衫露出累累伤痕,一些伤口已经溃烂不成样子。
这些孩子都在承受着大人都承受不了的灾难,偏偏造成这种状况,和她的那位教主爹爹密不可分。
魔教之所以叫做魔教,并非江湖人士因为其种种恶行而冠上的诨名,是因为建教之初,便叫做魔教。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历任教主就靠着血腥残忍的手段延续着魔教的曙光。这种坏到骨子里的恶毒,可是与《倚天屠龙记》中仗着一个张无忌洗白的明教大为不同。
第003章 14
不管陆西白对这个孩子抱有几分警惕,那个孩子同样也对他们怀着戒备。
“你先去车厢你休息,我一会儿就来。”陆西白对着陆浣晨说道。
陆浣晨很明白他是想要把她支开,因为这种情况下,女人往往会对受伤的小孩子更具有同情心,从而很可能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来。她同样也知道她再在这里待下去,说不定真的会将这个孩子带走。
但这是不合魔教规矩的。未经相阳山考研的孩子,在魔教是不受祝福的。
陆浣晨又看了那个孩子几眼,最终狠下心回到了车里。
没过一会儿,陆西白也回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一位脸上有疤的大汉,而那个孩子则被带着铁链牵制在大汉手中。可能因为链子比较短,大汉又走得急,小男孩踉跄着差点摔了一交。
“大小姐,大阁主。”大汉是相阳山的看守人,显然他知道他们的身份,很恭敬地行礼后,便牵着那个孩子让开了路。
临走前,陆浣晨没忍住,偷偷牵起帘子,却正好和小男孩对视。那种漠然,空洞,还有彻底失去希望的绝望,与记忆中的那双眼睛不谋而合。
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曾经在系统的强制性下,在梦境中进入过沈西泽和唐川白的记忆深处,幼时备受折磨的他们,也是有着这样的一双眼睛。
陆浣晨心一惊,电石火光间,身体却比头脑更快做出反应:“停车——”
陆西白依言停了下来。
陆浣晨撩起帘子,看着陆西白好看的面容,忽然有一个念头闪过。
系统只说会有命定之人延续黑化线,却并没有说那个人长着一张与沈西泽唐川白一模一样的脸。现在这个突然出现在陆浣晨眼前的小男孩,眼中的情绪,身上的气质感觉,都比陆西白更像她心目中的陆西白。
陆浣晨又想起第一次见到陆西白的时候,同样是从相阳山出来的孩子,同样备受折磨,但是他却目光清澈,和善腼腆,这样的性格与沈西泽唐川白小时候的绝望阴郁截然不同,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如系统所说,开启副本的黑化线?
对她的想法一无所知的陆西白只静静地看着陆浣晨,等待着她下一步的指示。
陆浣晨敛了敛自己的心思,不让陆西白看出她的异常。她轻声道:“那个孩子……”
陆西白仍是沉默着注视着她,没有打断,也没有接话。
“我可以……带走他吗?”陆浣晨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尽管她也知道这个做法很不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