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仍旧让人难以放心。
白若出手不留情,直接断了穆容沉的手筋脚筋,一道掌力重击丹田,废了他多年的修为。
此时此刻的穆容沉,真是比南云城皇宫里面被囚禁的穆容渊还狼狈,只能失魂落魄的跪在原地,等待命运的抉择。
“穆容沉,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莫寻冷冷的问道。
穆容沉想冷笑一下,可是一开口便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
穆容沉咳了好久才稳住气息,冷笑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杀了我吧。”
“杀了他!”穆家族老从城墙上飞落下来,站在穆容渊面前开口道:“穆九爷,我等有眼无珠,误信了这个奸诈小人,九爷杀了他,我等自当奉你为主!”
穆容渊抬头看了看那些族老和各个家族举足轻重的人物,勾唇哂笑一声:“我不稀罕!”
族老脸色瞬间尴尬的僵住了。
冥楼见状上前一步开口道:“所有事情都是穆容沉一手策划,碧落和九州的冲突,也全都因此人而起,今日既然真相大白,你们还要继续打下去么?”
群龙无首的碧落人连连告罪,一场兵戈止于此。
“穆容渊,杀了他吧,时辰不早了你不能再耽搁了。”莫寻担忧的说道。
穆容渊看看云卿浅,云卿浅开口问道:“我的孩子呢?”
穆容沉冷笑一声:“雀儿抱着孩子跑了,难道不是你的手笔?如今来问我,是在羞辱我么?”
云卿浅疑惑不解,她根本不知道什么雀儿。
就在此时穆容渊开口道:“元柒你进城去看看。”
游笑天接话道:“我带你去!”游笑天拎着元柒的后领便飞了起来。往返于灵域城内外,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而这一盏茶过后,游笑天果然带回了一个少女,和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正是云卿浅的小女儿,穆无忧。
“宝宝!”云卿浅激动的上前把孩子接过来。
雀儿没有阻拦,只是孩子离开她手上之后,雀儿显得有些紧张和害怕。
云卿浅高兴不已,抬头看向穆容渊:“你怎么知道孩子被掉包的?”
穆容渊开口道:“其实,我也只是猜想。”
他确实是猜想,而且他连自己的计划能不能成功也不确定,可事实证明,他还是有一点运气的,亦或是说,游笑天的魅力确实很大。
因为他只是让元柒去给雀儿带了一句话。
告诉她,只要端阳节带着孩子偷跑到九渊阁藏起来,她就可以再见到那个扶她起身的紫衣公子。然后便是派了两个人暗中盯着雀儿。
没想到,雀儿真的为了游笑天,背叛了穆容沉。
得知真相的众人,都忍不住把视线头像游笑天。
游笑天一脸笑意的任由众人打量。
众人心中忍不住喟叹,这个男人,确实有迷惑人心的本事。
“咳咳!”莫寻轻咳的两声,把众人的注意力从游笑天身上拉了回来。
“穆容渊,你不能再耽误时辰了,赶快解决了穆容沉,你该走了!”莫寻看向天色,已经日落西山,只留下一道夕阳的余晖了。
莫寻的话让穆容渊和云卿浅心里一紧,二人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倒是那穆容沉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九,你赢不了我,你终究是赢不了我,就算你有这么多人帮你,可你最后还是输了!你永远得不到你爱的人,跟我一样!跟我一样!”
不等穆容渊开口回答,云卿浅便将小无忧交到穆容渊手上,然后上前一步站在穆容沉面前,开口道:“穆容沉,你口中的输赢,到底是什么?”
穆容沉抬头看向云卿浅,发现那一双眼睛再次变得通透而清明,仿佛一眼便能看穿人的心思。
在这样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肿,穆容沉感觉自己的狼狈,自己的不堪,自己的失败和自己的不想承认的悔不当初,都显得那么无所遁形。
穆容沉垂下眼眸,没有开口回话。
云卿浅也不在意,淡淡开口道:“权掌天下是赢?偏居一隅是输?坐拥天下美人是赢,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是输?受万千敬仰是赢,淡泊明志是输?”
穆容沉淡淡回道:“难道不是么,天下人趋之若鹜的,自然就是赢。”
云卿浅嗤笑一声,开口道:“穆容沉,不可否认,你很优秀,无论是出身门第,还是容貌长相,亦或是武功能力,都不在子衿之下。可是你却永远都赢不了他,你可知为何?”
穆容沉确实很想知道为何,便抬头看向云卿浅。
云卿浅淡淡开口道:“天下人都要去争个输赢,唯有我的子衿,他只想争个对错!”
只有对的,才是赢,如果做错了,就算是赢了,那也是输!
云卿浅说完便转身离去了,她没有杀穆容沉,她不屑,这样一个费心竭力,到头来一无所有的失败者,不配让她双手染血。
“子衿,我送你……”云卿浅微笑着依偎进穆容渊的怀抱中。
云卿浅口中的我送你,是如此平淡而温柔,仿佛只是像过去几个月里,她每日清晨送穆容渊离开平南王府一般。
根本不像生离死别。
穆容渊回头看了一眼穆容沉,如今穆容沉已经是个废人了,他忽然就不想杀他了,死,只会一了百了,失去一切的活着,才是恕罪。
穆容渊低头在云卿浅额头上轻轻一吻,柔声道:“好!”
“子衿!”穆容壑上前一步,用手胡乱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汗,伸手拍了拍穆容渊的肩膀,开口道:“大哥送你!”
“二哥,我去送你!”白丹青也眼眶泛红的上前一步。
“穆小侯爷,我也去送你!”风玉泽收了手上的长剑。
穆容渊笑了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云卿浅,朝远处走去。
九州陆五军退兵了,灵域城的兵将也纷纷退下的城墙。
一众人等都跟着穆容渊离去了,只剩下白若和百里挑一,站在穆容沉面前。
穆容沉知道自己能从穆容渊和云卿浅手下逃过一死,不代表能从白家姐弟手下躲过一死,可是他也不甚在乎,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或许他唯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那一点不甘吧。
“云卿浅!”穆容沉大喊道。
穆容渊脚步微微一顿,可云卿浅却没有停下,拉着穆容渊继续往前走,她与穆容沉恩怨,到此为止了,痛打落水狗这种事,她不屑去做,而且,就算看在念念的份儿上,她也不愿去做。
穆容沉见云卿浅没有停下脚步,忽然慌了,因为他知道经此一别,无论他是生是死,他都再也见不到云卿浅了。
他手脚筋尽断,无法追过去,只能趴在满是血水的地面上,用手肘用力朝着云卿浅趴过去。
“云卿浅,别走,你别走!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
云卿浅没有理会。
穆容沉继续爬,脸上的不明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抵在地面的血水中,也不知是他的汗水还是泪水。
“云卿浅,告诉我!告诉我!如果没有子衿,你会不会爱上我,哪怕只有一日!你会不会?会不会!如果我没伤害你,你会不会爱上我!哪怕只有一点!”穆容沉歇斯底里的喊着。
曾经叱咤风云,野心勃勃的穆家五爷,此时此刻,却想乞求一点怜爱,哪怕是假的,他也可以死的瞑目了。
然而云卿浅完全不屑去回答他的问题,在他绝望的眼神中,渐行渐远。
百里挑一走上前,用力踩在了穆容沉的被隔断手筋的手腕上,疼的穆容沉忍不住大喊出声:“啊——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白若一道水刃逼向穆容沉的脖颈,却被百里挑一挡了回去。
白若疑惑的看向百里挑一,百里挑一开口道:“我的好姐姐,去和穆容渊道个别吧,这里……交给我可好?”百里挑一的笑容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狰狞。
白若想了想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穆容沉抬头看向百里挑一,眼光中迸发的愤怒恨不能将百里挑一吞没,可百里挑一却缓缓蹲下身,在穆容沉耳畔低声说道:“你以为我要杀你么?不不不,我没兴趣杀人。”
穆容沉疑惑的蹙眉。
百里挑一狞笑道:“我只想诛心!”
百里挑一起身看向那些打扫战场的士兵,还有城墙上善后的穆家族老,开口说道:“只要三日内有人救你,我就不杀你,让我们看看,穆家五爷,到底还有没有那一呼百应的厉害。”
百里挑一说完就转身离去了,似乎真的不想杀穆容沉。,只是在看到穆容清和风韦茹的时候微微停了停脚步。
百里挑一有些诧异的笑道:“竟然没死?”
穆容清和风韦茹一同坠落,只是风韦茹在下,穆容清在上,所以穆容清没有死,只是受了伤,也没有被地上的粉末腐蚀,只有双手看起来有些疤痕。
百里挑一笑了笑,走上前将穆容清带走了。
而这一幕并没有落在穆容沉的眼中,因为他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会有人来救他吗?
他也忍不住想问自己一句,会有人……来救他么?
——
夜更深,星已疏。
打扫战场的士兵纷纷退去,那些没死的被同僚救走,那些死了的也有同伴收尸,就连风韦茹残破不堪的尸体,都被风家人带走了。
所有的人忽然全部走光了,只剩下穆容沉一个人,趴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他试图坐起身子,却感觉全身都在剧痛,他本能的想向周围求助,却发现根本没有人理睬他。
没有人再看他一眼,没有责备,没有辱骂,甚至都没有报复。
云卿浅就这样走了,争斗了一辈子的穆容渊也这样走了,就连仇深似海的白家兄妹,都走了。
他们就让他像一条野狗一般趴在这里。甚至那些被腐蚀的尸体都被抬走了,却独留他一人。
这个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可一世的穆家五爷,现在竟然真的已经变得如此无足轻重。夜风吹在他身上,竟让他感觉刺骨的寒冷。
穆容沉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百里挑一的狠毒。
杀人诛心。
原来让他亲眼看着自己被世界遗弃,变成一条无主的丧家之犬,是这么痛苦。
无论他是死是活,都已经再也没有人放在心上,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也不过如此……
——
在穆容沉自食恶果的时候,云卿浅和穆容渊也抵达了东南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