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一日
美国康涅狄格州纽黑文市
经历过期末考的摧残，盛杳熬了几个大夜才把leo教授交代的大作业精修完成，整个人几乎瘦了半圈
迎来寒假的第二日
窝在小洋房一楼的沙发里，少女眉头紧皱的看着手机里助理阿常发来的消息
【阿常：阿杳，你之前给王一博老师拍摄的那组照片被夹在参奖作品里一并提交了】
【阿常：大赛组委会发来的获奖提名是你给王一博老师拍摄的那组照片】
盛杳面无表情的看完内容，平静的内心微微掀起波澜
‘未经本人同意，照片就莫名参赛还被提名了，她会不会被告侵犯肖像权’
头疼的呼出一口长气
盛杳鼓着腮帮子，身子往后仰，整个瘫坐在沙发里，杏眸紧闭不知道在想什么
*
三天后
北京机场
前一晚刚下过一场大雪
整个北京城的大部分建筑换了一层雪白的外墙，将这座生活节奏极快的残酷城市装扮成极度浪漫的雪城
周临久坐在驾驶位，单手支在车窗边沿，痞气十足的盯着机场出口
轻微的翻页声在耳畔骤响
周临久回头瞥了一眼专注于手里文件的年轻男人，舌头顶了顶腮帮子，看上去和盛杳偶尔露出的桀骜不羁神态相似：
“你说你这么忙，等我接了阿杳再去事务所找你不行吗？”
宁衡左手扶着文件夹底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a4纸的边沿
隐于金丝框眼镜后的桃花眼不带丝毫情绪，垂眸扫过文件上的每一行字句：
“我是过错方，理应来接她以表道歉的诚意”
周临久无语的挪开视线
对宁衡那冷静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温润嗓音早已经生出免疫：
“你明知道阿杳在拍摄方面说一不二的性格，怎么就没忍住跟她争执为什么用伯父送她的那台短镜拍人像？”
宁衡紧紧抿着唇
捏着纸张边沿的手指很用力，用力到指节泛白
须臾
就在周临久以为宁衡不会回答的时候，年轻男人终于败下阵来般合上手里的文件，扭头认真的盯着周临久的侧脸：
“因为在乎”
周临久错愕的回头看着他：
“？”
“阿杳曾经说，我的眼睛是她在镜头里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眼，可她也没有为了我破戒”
“那台短镜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我一度以为阿杳迟早有一天会用那台短镜拍我，我会成为那台短镜拍摄的第一个人物”
冷静的温润男声缓缓阐述理由，和他以往每一次为自己的当事人辩解一样的口吻、语气
要不是话里的在意过分明显，这段话说是宁衡的辩护词也毫不为过
周临久收起脸上僵住的表情
似是回忆起什么一般，下意识的挪开和宁衡对视的目光：
“这很重要吗？”
宁衡勾唇轻笑了声，从喉间吟出的男声低哑得有些勾人
抬眸的视野里看见远处缓缓走进的纤瘦身影
少女拖着偌大的行李箱，单肩背着她那只看着就很沉重的摄影包
在周临久推开车门的那一刻
耳畔响起宁衡佯装漫不经心的呢喃：
“当然很重要”
“如果不是惊艳到撼动她的心，就不会有资格成为那台短镜里出现的第一个人”
“而现实里，第一个人往往也会成为最后一个人”
*
安静的车厢内
周临久小心翼翼的从车内镜打量着后座自上车后就始终默不作声的盛杳，心底暗骂宁衡把自己拖进这趟浑水里
后座的少女右手搭在她极为重视的摄影包上，绷着一张小脸
似乎是对宁衡的出现感到不悦
‘显然气性还没消’
心底默默定下这个结论
周临久给副驾的宁衡递过去一个‘多保重’的同情眼神，在确定他接收到自己的同情后，佯装无事的转头盯着正前方的路况
机智的选择在此刻明哲保身，绝不主动开口点炸后座的那颗□□
“送我去工作室”
故作生硬的清冷女声听上去又软又凶
周临久惯性的应了声，手里熟练的打着方向盘往盛杳工作室的方向驶去
宁衡侧身探向后座
金丝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略略掩住那双泛情的桃花眼：
“我道歉”
“不该因为短镜的事和你起争执”
盛杳抬眸瞥了他一眼，扭头看向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雪景，冷冷的哼了声
“对不起”
“是我越界了”
诚恳且郑重的道歉才让盛杳正视副驾的宁衡
年轻男人神色平静，藏在眼镜后的桃花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和局促，平日里冷静得丝毫不含情绪的温润男声竟然有些刻板和生硬
显然宁衡对道歉这件事并不拿手，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生疏
盛杳的指尖抵着摄影包外层的布料，再度扭头盯着窗外完全不为所动
宁衡睨着盛杳的侧颜看了一会儿，无奈的转身背脊靠着副驾的椅背
虽然早就听闻过少女的气性不是一般的大，但真正直面她的冷若冰霜，还是让宁衡心乱如麻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很轻的一声叹息在车厢里响起
盛杳盯着车窗外的浅褐色瞳孔不露痕迹的颤了颤，红唇紧抿，坚守心底那份执拗，不为这声轻叹所心软动摇
*
车子稳稳停在盛杳的摄影工作棚楼下
周临久推开驾驶位的车门，看着盛杳把他好不容易塞进后备箱的两只大行李箱搬下车
年轻男人的浓密的剑眉眉形英气十足，此刻眉头微挑，配着那双看上去就很凶的眼眸，显得更加凶恶不善
偏面相这么凶的人，从骨子里开始就往外透着一股痞气，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
“真不用我帮你把行李先送回去？”
盛杳拖着行李箱站定在摄影棚的台阶前，扭头看着周临久，余光扫过车副驾的位置，唇边弯起的笑容要多牵强就有多牵强：
“把你带来的麻烦赶紧带走”
周临久没吱声，抬眸看向盛杳的那一眼里却透出一丝她看不太懂的认真：
“阿杳”
“你看过《东邪西毒》吗？王家卫导演执导的那部”
盛杳：“？”
“如果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
边说着话，周临久边转身往车的方向走，高挑的身影，脚下的步伐又恢复成一贯的吊儿郎当、漫不经心
盛杳盯着他的背影，面露疑惑
但很快，那丁点儿疑惑就被完全抛到脑后，丝毫没被当回事
右脚迈上最后一层台阶
吃力的把两只行李箱办上台阶，单肩背着摄影包的少女累得双手扶着行李箱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直到气息慢慢恢复平稳
盛杳才重新迈开步子，拖着行李箱往右手边最尽头的那间摄影工作棚走去
*
‘嘎吱’
木门被轻轻推开，还是闹出不小的动静
工作区域在门边附近的青年闻声抬眸看过去，在看见盛杳那一刻，一双跟二哈像了七分的眼睛里一开始涌出错愕，随即反应过来后就变成了嫌弃
见惯了阿常这幅模样，盛杳丝毫没有跟他计较那点嫌弃的一丝，反而笑弯一双杏眼，极愉悦的朝他挥了挥手：
“surprise！”
阿常木讷着一张娃娃脸，看上去有些少年感的呆滞：
“相信我，是惊吓”
盛杳：“……”
这盆冷水泼得就很无情
没在意的撇了撇嘴，用力将身前的行李箱推到不挡道的角落
盛杳环视了工作棚一圈，思及自己一下飞机就直奔工作棚的原因，素净的小脸眉头微蹙，皱着鼻头看上去十分苦恼：
“阿常你把获奖提名的通知函给我”
设计雅致的通知函很快就出现在盛杳眼前
视线落在内容中‘无主题’这三个字上，思绪自然而然的忆起几个月前的拍摄全过程
最为清晰的，是镜头里因缘际会出现的、那些效果完美的偶然和王一博那张无可挑剔的面容
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心脏，随着想起那个人而开始变速、加快
在镜头里直面王一博毫不收敛、收放自如的张力，迎面扑来的那股震慑和惊艳，哪怕时隔这么久的时间，仍旧强烈
‘他是真正镜头里的尤物’
这个结论在拍摄结束后，常常出现
即便是期末考期间，明明每天为了复习已经耗尽脑力和精力，却还是会因为想到他、想到那场拍摄而分神
不管是无意间看到那组照片，还是偶然想起那两天的拍摄
心脏都会不受控的变速加快跳动，宛如偶像剧里遇见爱情的少女，耳边会听见心动的敲钟声
每每这种心跳加速的时候，盛杳都会忍不住深究自己这样异常的缘由
直至接到宁衡打来的那通电话
听他在话筒那头质问，那道从未起伏过的温润男声，染着不易察觉的轻颤，甚至于那句话里每一个字的尾音都没能压住
盛杳那一刻才后知后觉的触碰那层薄如蝉翼的窗纸
才明白自己也许并不是单纯为了追求拍摄专业的完美而打破那条始终执着的底线、原则，也许这个决定本就蕴含着她的点点私心
藏在这个举动之后的深意让人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丢盔卸甲、放弃抵抗，坦然又认真的正视、承认
他碰到了她的戒，跨过了那道原则线
她没有丁点的排斥，反而对这种陌生的接受生出理所当然的平淡
思绪逐渐回笼
盛杳扭头看向工作室窗外，阳光下的雪景让她有些迷了眼
‘北京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好了一些’
*
北京王府井某酒店
盛杳苦恼的眉头紧蹙，环顾左右后犹豫的叹出一口长气，最终索性倚靠着酒店走廊贴着米黄色墙纸的新墙
大概是新开张的缘故，酒店走廊铺着绣着大气图案的红色地毯
寂静得只有盛杳的呼吸声
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尹正发了个消息过去
【老伙计的梦想：找不到你说的那个包厢，也没遇到工作人员】
【老伙计的梦想：正哥你让阿原或者久久出来接我？】
消息发送出去近十来分钟
一阵渐近的脚步声在耳畔骤响
原本垂眸专注看着手机屏幕里某策略游戏的盛杳顺势抬眸看过去
视野里最先出现的，是一双黑白配色的nike经典款
随着上移的视线，清晰的看见穿着宽松运动裤的长腿、设计成假两件的t恤
再往上
是弧度极佳的喉结、凌厉的下颚线、高挺的鼻梁
最终望进那双狭长的眼眸，猝不及防的同他对视
走廊白亮的灯色落进他眼底，她甚至能看清他浅褐色的瞳孔
在脑海里时常想起的人突然真的出现在眼前，盛杳目光一晃
不过是短短失神的几秒
步伐本就不小的王一博已然站定在她身前：
“盛摄影师，阿尼gi让我来接你”
平缓的清冷男声把她拉回了神
不再懒散的倚靠着墙，站直的盛杳只觉得自己170cm的身高似乎还是矮他不少，稍稍仰头睨着王一博线条凌厉的下颚线
盛杳弯唇翘出上扬的弧度，一如她第一次在市郊摄影棚见到他时所绽放的笑容：
“好久不见，王老师”
睨着盛杳脸上那抹刻意渲染狡黠的笑容，王一博弧度极小的勾了勾唇角，眼底笑意渐深：
“清醒王老师，喝醉小古板”
“盛摄影师，如果半醉半醒迷离之际，你要叫我什么？”
※※※※※※※※※※※※※※※※※※※※
盛杳：叫王一博？
王一博：你再好好想清楚
——
来惹来惹
这是补年前差的更新
年初五左右恢复一周至少三更的频率，争取之后可以开始日更
老规矩，前五评论送个红包补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