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私通(一)(1 / 1)

不消一盏茶工夫,一名缁衣女子已进入殿内,她合十行礼,垂着眼帘道,“许久不见,柔顺仪还记得故人么?”

她抬头,甄嬛嘴边已含了一抹冷笑,“静白师傅,能劳动大驾进宫,想必是口舌更灵活了。”

“阿弥陀佛。贫尼只是照实说话罢了。”

“但愿如此。”

祺婕妤道,“柔顺仪还要叙旧么?”说罢看静白,“师傅有什么话赶紧回了,也不耽误师傅清修。”

静白向玄凌与皇后行过礼,道,“小主初来甘露寺时心绪不佳,总是日夜含悲,也不与寺中其他姑子来往。寺中众尼想着小主是宫里出来的贵人,又见她素不理睬众人,只得敬而远之。初时还好,渐渐地,便总有一位年轻男子常来看望小主,嘘寒问暖,倒也殷勤。甘露寺是群尼所住之地,常有男子往来,时日一长,甘露寺中流言不少。贫尼总想着小主是贵人,虽然出宫修行,想来也是皇上牵挂小主才托人来照看的,且日常也只安排小主和随身侍女独居一院。谁知后来有几次贫尼经过,见白日里小主房门有时也掩着,侍女守在外头洗衣操持。贫尼当时看着深觉不妥,想要劝几句反被小主身边的流朱姑娘骂了回去。后来为避寺中流言,小主称病搬离了甘露寺,独自携了侍女住在凌云峰。凑巧有一次贫尼命寺中姑子去送些吃食给小主,谁知竟看见小主身边的侍女如在寺中之时一般,在门外守着,房门紧闭,而寺中小尼也被赶到远处等着,过了许久,才见到一男子出来。之后贫尼便不曾让人再去送过东西,从此是否还有往来,贫尼也不得而知了。”

静白说完,玄凌脸上已隐有怒色,胡蕴蓉在一旁软语劝了两句。祺婕妤将玄凌神色尽收眼底,含笑向静白道,“我还有几处不明白,想细问师傅,还请师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静白双手合十,“小主尽管问就是。”

“在甘露寺时柔顺仪独住一个院落,并不与你们同住是么?那么也就是说有人什么时候来来往往你们也不清楚了。”

“是。”

“那么凌云峰的住所是怎样一处地方?”

静白与祺婕妤对视一眼,“远离甘露寺,杳无人烟,只有小主带了侍女同住。”

“哦——”祺婕妤拉长了语调,“如师傅所说,那是一处比甘露寺更得天独厚的所在了。”她停一停,环顾四周,“那么师傅所说的男子,此刻可在殿中?”

静白念了一句佛,指着阿晋道,“便是眼前这一位了。”

祺婕妤故作追问,“师傅不会认错人吧?”

静白摇头道,“甘露寺少有男子来往,这位……”静白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频频出入,贫尼也撞见过几回,断不会认错。曾有一次在寺后山的河边,贫尼亦看到过他与柔顺仪二人并肩而立。”

祺婕妤望着玄凌道,“嫔妾敢问皇上,阿晋频频探访甘露寺是否皇上授意清河王指派去的?若是皇上授意,那么此事倒也情有可原了。”

皇后亦道,“若是这样,倒也合理。清河王的生母舒贵太妃如今也居于甘露寺,若是皇上授意,清河王去看太妃时,便亦可让阿晋去探望柔顺仪了。”

玄凌的目光落在甄嬛身上,眼中满是失望与气怒,轻轻摇了摇头。甄嬛此时已经不知该如何解释了,静白所说的应是她与玄清,只是阿晋身高与身材皆于玄清相仿,且玄凌素日很是照顾阿晋,阿晋平日吃穿亦是上佳,因而只看背影,便认为是阿晋。只是如今该想法子让她与阿晋都洗脱嫌疑,否则迟早都会连累到玄清,到那时才是真正的末日。她的目光落在同样焦急的阿晋身上,阿晋急道,“柔顺仪所居之地的确偏僻,但奴才去探望柔顺仪实是受了舒贵太妃的吩咐,柔顺仪曾于舒贵太妃同住在甘露寺,只因舒贵太妃不便出修行的院落看望柔顺仪,又感念同样都是宫中出去的,便命奴才代为探望。且有流朱为奴才作证,流朱如今亦为奴才的妻子,奴才又怎能与小主有苟且之事呢?”

祺婕妤笑着抖了抖手中的松花绢子,“阿晋当咱们都是傻子么?谁不知流朱她陪嫁丫头,她的心腹,如今又是你的妻子,自然是你们怎么说,她便怎么说了,她的证词怎可作数!”

崔槿汐出列深深拜倒,“奴婢在宫中服侍数十年,柔顺仪并非奴婢服侍的第一个主子,也并非服侍得最长的主子,实在无需偏私。奴婢平心静气说一句公道话,小主与阿晋确无私情。”

玄凌缓缓走到甄嬛身前,声音低沉道,“你有没有……”

甄嬛缓缓跪下,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平静道,“嫔妾没有。”

胡蕴蓉见势,瞟一眼皇后轻笑道,“表姐也是的,这件事能有多难断,祺婕妤素来看不惯柔顺仪,找人来串供闹些文章罢了。阿晋方才也说了,他去探望柔顺仪是舒贵太妃授意的,若是这样都要被人说闲话了,那咱们姐妹往后可不敢再见六表哥了,免得六表哥身旁带着阿晋,连咱们也要被人捕风捉影了。”

玄凌眼中仍有疑惑,却思索良久后仍说道,“罢了,阿晋是六弟的随从,朕相信六弟,自然也相信他□□出的下人,这件事到此为止。”甄嬛的脸色霎时僵住,玄凌只说相信阿晋,并没有说相信她,也就是说,即使她再争辩,玄凌也根本就不信她。

皇后并不理会胡蕴蓉,只看着玄凌说道,“皇上若真要还柔顺仪与阿晋一个清白,就该彻查此事,以免日后再有闲话。”

眼见此事便要作罢,祥容华连忙也假意劝道,“柔顺仪生育七皇子,又细心服侍太后许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皇上一定要彻查此事,免得也连累了皇上与太后的清誉。”

胡蕴蓉闲闲说道,“这人证也不少了,一人一篇话听得人脑仁疼,表姐若再无主意,这时辰也不早了,咱们便散了吧。”说罢冷笑,“今日也够热闹了,先是扯上我,再是柔顺仪,这般三堂会审的架势,知道的人呢说宫里的人会找乐子,不知道的以为宫里尽是些鸡鸣狗盗、欺上瞒下之事,那才更连累了皇上英名。”

祺婕妤不理会胡蕴蓉,继续说道,“听闻流朱姑娘在甘露寺期间就被柔顺仪嫁与阿晋了,且听说在柔顺仪尚未回宫之时,流朱便已有了身孕,而柔顺仪自回宫后身子一向虚弱,那么流朱姑娘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生的也未可知啊!”

阿晋气极,“祺婕妤怎能如此乱说,是不是奴才的孩子,奴才还不知道么?”

“是你的孩子不错,只是孩子的母亲是谁便不好说了吧?焉知不是你与甄嬛苟且生下的孩子,只是白让流朱担了个名头罢了。”

甄嬛听罢冷笑一声,“我倒还真是佩服祺婕妤你的想象力,说的就仿佛你看见了一般。”复又看向玄凌道,“嫔妾回宫前两个月便已在太后身边伺候,嫔妾当时并无身孕,这点太后与孙姑姑皆可证明,彼时流朱尚在孕中,而孩子则是在嫔妾回宫之后近三月方才出生,想必此事除了阿晋与流朱,亦有其他人可证明。”

阿晋道,“确实如此。皇上,当日流朱生产之时人在清凉台,因清凉台皆是年轻女眷,奴才还特意命人去王府请王爷寻了位年长的嬷嬷,这点王爷亦可证实。”

玄凌闭目点点头,这样的事随便一查就知道。甄嬛像看傻子一般看着祺婕妤,“我知道祺婕妤从没有怀过孕,亦没有生过孩子,许多事并不明白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这前后近五个月的时间差,便是稍微有点脑子也该知道流朱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是我生的。”

这般说到,许多嫔妃皆捂着嘴小声笑起来,祺婕妤脸色通红,也是尴尬不已。皇后亦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祺婕妤犹不死心,被甄嬛这番话气到便是什么都不顾了,又道,“即便宫外的孩子不是贱人所生,那么七皇子也未必就是皇上的亲子!”

一句话说的众人皆看向皇后,如今七皇子可是皇后抚养着的。只是皇后面不改色,仿佛根本没听见祺婕妤说了什么一般。

玄凌亦睁开眼睛,直视祺婕妤,想听听她到底想说些什么。

“正如金容华所言,甄嬛自选秀进宫到被废出宫共在宫中待了四年有余,期间只有过一次身孕,而甄嬛回宫至今才两年,除去刚回宫那一年,皇上并未宠幸,再除去十月怀胎的时间,实际上不过三四月间,便有孕了,而且我记得甄嬛回宫后,皇上召幸的次数根本就是屈指可数,你如何就那么幸运便有了孩子呢?”祺婕妤挑衅般看着甄嬛,仿佛已经认定了七皇子并非帝裔。

皇后肃然斥道,“祺婕妤不得信口雌黄!你们素日就爱人云亦云,皇嗣之事怎可拿来乱嚼舌根!”

一旁祥容华道,“皇后娘娘息怒。其实嫔妾也是纳闷,宫中妃嫔有孕生产,鲜少有早产之人,便是早产,也不过十天半月,且生出的皇子帝姬皆是十分康健。而柔顺仪若在宫外未有生育过,且一向身子无碍,怎得偏偏生下七皇子竟这般孱弱?莫不是未足月而生所致?”

此话一说,满座哗然。宫中之人皆知晓玄凌不甚喜爱甄嬛,自甄嬛有孕后,甚至从未去启祥宫探望过。若七皇子真如祥容华揣测是早产,那么也就说是七皇子该是在甄嬛诊断出身孕之后几个月才真正怀上的,那这个孩子便就真不是皇上的血脉了。

玄凌脱口道,“怎会?连孙姑姑都说涵儿与朕小时面容相仿。”

祥容华道,“其实孩子还小,定要说相貌似谁也未必一定。”

祺婕妤扬着脸道,“皇后乃六宫之主,敢问皇后,妃嫔私通,罪当如何?”

皇后心里很是痛快,只是面上仍作不忍之状,“皇上,请体念柔顺仪是予涵生母,还请从宽处治。”

祺婕妤一笑,“皇后宽仁,柔顺仪是七皇子生母不错,可生父是谁还未可知。”她转脸看着崔槿汐,“甄嬛一向视崔槿汐为心腹,且崔槿汐又是甄嬛有孕前亲自向皇上从冷宫里要出来的,那么甄嬛到底何时有孕她当是再清楚不过。为今之计,唯有重刑拷打崔槿汐。再不然,只得也委屈柔顺仪与阿晋了。”

祥容华道,“是了,人是贱皮贱肉,不用刑如何肯招!若真能把慎刑司七十二道刑罚一一受过还不改口,那就有几分可信了!”

甄嬛冷冷看着祥容华道,“把慎刑司七十二道刑罚一一受遍,不死也已成残废,即便还人清白又有何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祥容华为何不自己身受一遍再来说话!”

崔槿汐亦急切的看向李长,期望李长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替她说句话,若是真的要去慎刑司受罚,倒不如还在冷宫里,至少不必担心丢了性命。

李长也望见崔槿汐求救的眼神,他虽是如今对崔槿汐没有从前那般情谊,到底看在同乡的面子上也不忍心看着崔槿汐就真的这般死了。只是他在皇上身边当差,只能效忠皇上,也不好直接开口为崔槿汐求情,便道,“皇上,若是旁人也罢了,只阿晋说到底是清河王身边的人,此事尚未有确凿的证据,若是直接对阿晋动了刑,只怕会惊动了王爷与各位宗亲。此事尚未定论,不宜外扬啊!”

话音刚落,便自殿外走进一人,“不宜外扬么?臣弟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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