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归来(1 / 1)

自太后带了甄嬛一同回宫,无论是妃嫔觐见或是玄凌日常请安,太后皆把甄嬛带在身边以表重视。众人也都明白太后的心思,只是曾经与甄嬛同在宫中相处过的嫔妃,大都不甚在意,最不济就是甄嬛重新为妃,原来母家诸多功劳之时,尚且不得圣宠,如今身份只不过是个宫女,难道还能上天不成?而未与甄嬛相处过的新妃,则更多的是嫉妒与不甘,尤其是昌贵嫔,原本初入宫时属她最得太后青眼,如今太后不过出宫祈福了一段时间,最得青眼的竟变成了曾经为废妃的甄嬛,昌贵嫔只觉得若是妃嫔倒还有得一争,只是甄嬛还偏偏是个宫女,这让她觉得极为丢脸,因而从一开始昌贵嫔对甄嬛就没有好脸色。

玄凌亦是知晓太后的用意,只是太后不挑明他也故作不知。素日去颐宁宫请安,太后都让甄嬛陪侍在身旁,只是玄凌见到了甄嬛就仿佛没看见一般,甄嬛上的茶,玄凌也从来不喝。直气得太后实在是没了耐性,她带甄嬛回来就是为了让甄嬛早日重获宠爱,生下个皇子,记在皇后名下,毕竟比起宫中的新妃,还是甄嬛如今没有母家的依靠更容易让太后掌握在手里。只是无论太后如何暗示,皇帝均不接招,皇帝有三宫六院,且今年又值选秀之年,再有新妃进宫,就更没甄嬛什么事了,太后实在是等不起这样与皇帝耗下去了。

又过两日,玄凌下朝后照例来给太后请安。

“皇帝前朝政事多,后宫诸事皆交由贵妃已是颇为劳累,如今又有三个孩子在身边,更是让她百上加斤,不如将予瀚放在哀家宫中,由哀家抚养,这样贵妃也能清闲些。皇帝觉得如何?”

玄凌一听这话,顿时心中气恼不已,这是因为他不肯封甄嬛为妃嫔,借故给他施加压力,逼他就范,但他已不再是少年的他了,他如今已是而立之年的男人,他有能力保护他爱的人和孩子,他知道孩子对于阿昔来说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予瀚如今才刚满月不久,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无论是记养在皇后名下,还是单纯养在太后宫里,都如同剜她的肉一般。且不说阿昔如今已是贵妃,便只是个贵人,他也不容许旁人来抚养她的孩子,在他心里,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抚养阿昔的孩子。

因此玄凌毅然拒绝道,“母后多虑了,予瀚与明曦皆有乳母与宫人们照料,不需要阿昔操什么心,且予湛如今已然进学了,也是十分懂事,宫务若真是繁忙,还有贤妃德妃帮助阿昔一同处理,况且若没有人无端生事,后宫也确实清闲得很。”

太后没想到玄凌竟这般直接的回绝了她,“皇帝这是何意?”

“儿子是何意母后应当清楚,母后年纪大了,在后宫好好颐养天年就是,阿昔的孩子还是让她自己去养吧。儿子前朝还有事,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说罢深深看了立在一旁的甄嬛一眼,转身出了颐宁宫。甄嬛被玄凌吓的瑟缩在一旁,只怕玄凌要把这笔账记在她身上了。太后与她说这个计划时,她本意也是不赞成,谁不知道贵妃就是皇上的命根子,太后想明着抢贵妃的孩子,皇上不生气才怪呢。

而太后直接被玄凌气得晕了过去,竹息连忙在一旁掐人中,喂水,又给太后吃了保心丹,这才让太后缓了过来。竹息这些年也是时常劝诫太后莫要与皇上置气,毕竟是亲生母子,和和气气的多好,只是太后充耳不闻,一意孤行,只能是与皇上越走越远。

玄凌出了颐宁宫并未回仪元殿,而是去往季欣然宫中,他急需将这件事告诉季欣然。让她早做防范,又命李长去调了一队护卫,镇守未央宫,在他看来,太后现在已然神志不清了,若是趁他不备,抢走予瀚,也不是做不出来。

季欣然听完玄凌说的,只觉得太后真的是疯了,她这些年虽然管理后宫,但是对于皇后可谓是没有任何不恭之处,日常请安也是一次不落,吃穿用度从无越矩,就连每月的初一十五她都提醒玄凌去往凤仪宫,即便是这样,太后依旧不满意,当年生予湛时便指使人暗害,如今还想要抢走予瀚,季欣然只觉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玄凌也知道季欣然心中不痛快,便只说不要委屈自己,其余的她想怎样做都可以。而季欣然觉得兴许是自己太好性子了,只让旁人都觉得自己好欺负,看来往后对于那些拿她当软柿子的人,她也不必再手软。

之后一段时间,太后用了各种办法逼玄凌就范,传召过季欣然,但是季欣然每次都是只身前去,即便太后明确告诉她要带予瀚去,她也只是用予瀚身体不舒服等各种理由搪塞太后,逼得太后实在无法,只好亲自去到未央宫,只是未央宫早被玄凌派去的侍卫守护起来,太后与皇后皆不放行,太后便是再用身份压下来,面对岿然不动的侍卫也是没办法,后宫走不通,太后又动用了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向玄凌施压,每日上朝皆提及皇后膝下如今无嗣,而眼下宫中皇嗣最多的当属熙贵妃季氏,贵妃生有二子一女,可将一子记在皇后名下作为嫡子,对双方皆有好处。玄凌只是回道,皇后即便需要过继子嗣,历朝历代也没有听说将贵妃之子过继的,且皇后多年无子,本当属皇后不贤,若放在民间,属犯了七出之条,早该休弃出门,不知放在皇家是否需要废后啊?一语既出,直说的上奏之人哑口无言,再不敢提。

五月,依旧去往行宫避暑,太后如今对于玄凌是用尽全力也无法,近段时间虽是不再大肆折腾了,但此次许是为了甄嬛,竟也难得随众人一同前往行宫,而以往太后几乎是从不到行宫避暑的。

到了行宫没几日,苏芳仪便查出有孕两月,玄凌下旨晋苏芳仪为苏容华,又赏赐了一番。而太后则认为,来行宫的人本就不多,新妃更是少之又少,如今又多了一个有孕的,甄嬛兴许这段时间更有机会。便时时派人打听着玄凌的行踪,带着甄嬛在玄凌必经的路上散步赏花。因此玄凌在行宫的日子里见的最多的就是太后与甄嬛,无论从哪来到哪去,路上必有太后,直让玄凌哭笑不得。只是玄凌心中有自己的章程,便只作不觉,见到太后只依礼请安,旁的话绝不多说一个字,请了安立马就走,太后是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

而行宫期间承幸最多的还是季欣然,季欣然此次带了三个孩子一同到行宫,而玄凌也将驻守未央宫的侍卫带到了行宫,继续驻守季欣然的住处宜芙馆。不得不说,这次行宫避暑,算是季欣然觉得最有趣的一次,她若想出门走走,便悄悄到湖边或是园子里看看太后是如何带着甄嬛“偶遇”皇上的,若是不想出门,便逗着三个孩子玩,或是邀请交好的妃嫔一起聊聊天,反正太后便是再着急也不能冲进她宜芙馆来。日子优哉游哉的过着,转眼到了八月,在行宫的日子即将结束,苏容华却在此时落水了。

苏容华如今已有孕近五个月了,身子本就沉重,偏她又不会凫水,在水中挣扎几下腿脚便抽筋了,待到侍卫将她救上来时,人已然没有呼吸了。太医连忙施针救治,却也无力回天。玄凌本就被太后与甄嬛之事弄得不厌其烦,听闻此事,即刻命李长带人去查,然而李长查了整整一日,却毫无所获,各种迹象都表明苏容华是失足落水。

季欣然觉得这件事若不是苏容华真的不小心自己落水,便只能是皇后下手了。太后当初害她不过是因为她能威胁到皇后的地位,其他人谈不上,所以也不至于去害自己的亲孙子。不过此事已经发生这么多天了,证据铁定是寻不着了,多半也只能是不了了之。翌日玄凌下旨将苏容华的灵柩先行送回紫奥城,待停灵期满后葬于妃陵,又对苏家加以抚慰,这件事便算是了结了。

*****************

八月中,御驾回銮。中秋夜宴后,便开始了三年一度的选秀。依照惯例,玄凌本欲带着季欣然一起,只是眼下予瀚与和乐正是黏人的时候,平日里又是季欣然照顾的最多,如今更是一刻都离不了,季欣然只得留在宫里照看两个小家伙。而太后如今在宫里最是活跃,此次便主动告知玄凌当日要与他一同至云意殿甄选秀女,玄凌听了只是心下冷笑,却也同意了太后的要求。

本届秀女并没有太过拔尖之人,玄凌从一开始便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太后一面想着能进些新人分分贵妃的宠,又怕进的新妃过于出众,甄嬛就更没机会了。因而在玄凌看哪个都想撂牌子的态度下,便主动替玄凌选了几个资质中上,但家世一般的秀女,而选到尾声之际,有一傅氏,长相与甄嬛极为相似,玄凌看了看太后,太后面色僵硬,匆忙将这一组都撂了牌子,几人才欲退下,玄凌便开口留下了傅氏。太后顿时阴沉了脸小声道,“皇帝怎得留下了傅氏?”

“母后觉得不好么?今次不是为朕选秀么?怎么朕有觉得好的,母后还不想留?若是这般,那今后大可不必再选秀!”

太后怕旁人听见失了脸面,故而小声与玄凌讨论,然而玄凌却没给她这个面子,声音洪亮得直怕人听不见,说完便起身走了。太后气得面色铁青,也没有心思再继续看了,便将剩下的秀女都撂了牌子,此次选秀便这样草草结束了。

此次入选的秀女共五位,傅氏为贵人,居景阳宫;萧氏为美人,居钟粹宫;钱氏为美人,居长杨宫;王氏为常在,居玉照宫;刘氏为采女,居长丽宫。傅氏家世不高,原本初封到不了贵人位,只是玄凌此举无非是与太后打擂台,因而刻意抬高了傅氏的位分,季欣然知晓此事,也明白玄凌的心思,倒也不在意。

九月十五,新妃入宫。各自到了分配的宫室安顿下来,又接了无数的赏赐后,皆开始幻想自己在这宫中是圣宠优渥或者默默一生。三日后,新妃于凤仪宫觐见皇后与诸妃。

皇后端坐在正位上,看中间分两排站立的年轻女子,忽然眼睛一眯,“那位着碧衣的是哪位妹妹啊?”

傅如吟上前几步施了一礼,“嫔妾贵人傅氏拜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傅如吟缓缓抬头,诸妃皆是一片哗然。她们这几日虽有听闻这位傅氏与甄嬛长相相似,但乍一见竟不知这傅氏的容貌,几乎是与甄嬛如出一辙。

“这……”祺容华几乎要坐不住了,还是皇后瞪了她一眼,才又重新坐好。

皇后笑吟吟道,“新妹妹们个个都是花容月貌,当真是人比花娇。”

季欣然可懒得理会旁人心中怎么想,甄嬛也好,傅如吟也罢,不过都是皇上与太后斗法的棋子罢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新妃的拜谒就算是过了。侍寝当晚,玄凌依旧是毫无悬念的到了漪澜殿,在漪澜殿留宿了两日,第三日才开始翻了新人的牌子。而新人中,当属傅如吟为最得宠的一个,侍寝后被封为傅小仪,月余又晋为嫔,赐号婉。

季欣然笑问玄凌,“为何要称婉嫔?”

玄凌笑道,“傅氏温婉动人,得一个婉字做封号有何不可?”

季欣然白了他一眼,“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无非就是以此膈应太后罢了。”

傅氏要比甄嬛更像庶人朱氏,而朱氏小字便叫宛宛,“婉”与“宛”虽是字同音不同,但再加上七八分像的容貌,到底也能恶心太后一把。

“我若是不这般,母后倒以为朕还是当年的孩子一般,可以任由她随意摆布。”玄凌像贴树皮一般赖在季欣然身上。

季欣然看看他又看看予瀚,“你现在也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