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二年十一月。
“太后,该喝药了。”季欣然端着药碗来到太后榻边,缓缓吹动药汤,一勺一勺慢慢喂予太后喝下。
“以后这些事让你孙姑姑做就是了。”
“儿臣愿意服侍太后,太后莫不是嫌弃儿臣,不喜欢儿臣在旁伺候?”
服侍了太后漱口,又调皮的拿了一枚金桔蜜饯快速塞进太后嘴里。“太后,甜么?
“你这丫头,还像小时候一般顽皮,记得那会儿你刚来哀家身边,那时哀家刚刚失去惠宁,看着你就好像自己的女儿一样,你聪明伶俐,虽然年纪小却懂得时常逗哀家开心,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后握着季欣然的手,满目温柔,“哀家哪里是嫌弃你伺候的不好,只是再过两年你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哪里还能成日待在哀家身边呢?”
季欣然晃着太后的手撒娇,“儿臣才不呢,儿臣要一直陪在太后身边。”
太后笑着点了点季欣然的鼻尖,“哀家的阿昔自是孝顺懂事的,只怕是到时候皇上等不及朝哀家来要人呢。”
说罢季欣然小脸一红,“四哥最是孝敬太后了。”
太后身边的孙姑姑也在一旁陪笑。
说笑了一阵,太后觉得乏了,季欣然便服侍了太后小憩,悄悄退出殿外。
孙竹息陪着季欣然一同走到殿外,“郡主伺候太后想必也累了,太后这里有奴婢伺候着,您早些回去歇着吧。”
“不过是服侍太后吃药罢了,哪里就能累着我,倒是姑姑伺候了太后这许多年,也该好好注意身子才是。”
竹息忙称不敢,“郡主自小便是如此,小小年纪便懂得关心旁人,这宫里不知道多少宫人受过小主恩惠了。”
“哪里有这般夸张,姑姑言重了。既如此,我先出去逛逛,姑姑快回去吧。天气越发凉下来了,还请姑姑记得为太后加衣。”
“是,奴婢记下了,郡主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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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苑。
“听说娴妃姐姐的嫡姐进宫了?”
“回小姐话,三日前便进宫了,现住在娴妃娘娘的栖梧宫中。说是因着娴妃娘娘有孕,来照顾娴妃娘娘的。”身旁的宫女月晴与星露与季欣然所住的致芳殿中的云舒、彩梦皆是入宫便带进来的。
“朱家大小姐还是未嫁之身,如何懂得怎样照顾有孕之人?”
“大概是太后念及娴妃娘娘入宫两年都未见过家人,所以特意让朱大小姐进宫陪伴吧……”
星露未说完,月晴便暗地里碰了下她手臂,小姐自入宫后也再未见过家人,也……再没有家人了。
星露也知道自己嘴快惹了祸,“小姐恕罪,奴婢失言了。”
“有家人陪着真好。”季欣然想到自己自幼入宫,儿时的玩伴都已记不清长什么样子了。
季家祖籍江南,祖辈皆是习武之人,季欣然的祖父季寻更是先帝在时的镇西大将军,封季国公,威名赫赫。到了季欣然父亲季卓恩这一辈,纵然比不得自家父亲的英勇盖世,但也未逊色几分,先帝封其为安阳侯,娶的是其父亲帐下副将之女袁氏。安阳侯与袁氏婚后夫妻恩爱,不曾纳妾,季欣然又是安阳侯唯一的孩子,自是百般娇宠。
然月满则亏,季欣然五岁那年,赫赫举兵来犯,镇西将军奋勇御敌,战死沙场。之后不久,摄政王微服下江南遇袭,安阳侯夫妻二人为护摄政王双双殒命,只留下年幼的季欣然。摄政王感季家大义,收季欣然为义女,将其带回京城。摄政王无女,更将季欣然视为亲女一般对待,上书请封其为郡主。帝允,是为永安郡主,身份更不可同日而语。
后三年摄政王旧疾复发薨逝,太后便将季欣然接进宫中教养,到如今4年过去了,季欣然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诗书礼乐无一不精的大家闺秀。
“小姐可是想念王爷了?”月晴、星露、云舒、彩梦四人在王府时就跟着季欣然了,对季欣然自是忠心耿耿。
“我想念义父也想念自己的亲生父母,我5岁时父母便不在了,他们的模样我都有些模糊了,我只记得父亲待母亲极好,母亲总是温柔的笑着。义父待我恩重如山,父母不在了之后,便是义父一手教导我,他带我骑马打猎,教我下棋作画,可天不遂人愿,只有短短三年就……”
“小姐别伤心,虽然王爷不在了,但月晴相信他在天上也会保佑小姐平安喜乐的,而且小姐还有太后和皇上啊,太后对小姐就如亲生女儿一般,皇上更是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想着小姐……”
“不错,”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季欣然转过头,看见玄凌带着一群内侍走过来,“这丫头说的不错啊,朕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们阿昔嘛。”
“给四哥请安,四哥就是爱欺负阿昔,看见人家也不赶紧出来,倒把人家吓了一跳。”季欣然边说边扯了玄凌腰间挂着的玉佩络子。
玄凌低头看着腰间被季欣然扯的越发凌乱的络子,无奈一笑,伸手点了点季欣然的额头,“你这丫头,在朕面前一向没规矩惯了的,倒不似初见朕时那般拘谨了,既是吓着了我们阿昔,那朕便给阿昔赔罪可好?”
说着握上了季欣然的手,“怎的这般凉?若是染了风寒,吃药的时候可不许闹脾气。”
“哪有,”季欣然见玄凌身后的李长和小太监们都偷偷笑,一时也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李长,取朕的大氅来。”
“嗻。”
李长恭敬的递上大氅,玄凌温柔的披在季欣然身上,牵过她的手。
“这样可好了?走吧,朕陪我们阿昔逛逛。”
季欣然笑得很甜,扬起一脸明媚,满眼只容得下玄凌一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