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缩在沙发角落,挣扎在一份看不见的凄苦和无助里,“如果敌人知道孩子是我们的,一定会想办法加害他们,我不能让他们的身世曝光。” 这个理由并没有让他信服,也没有缓解他的愤怒。
他的脸色更加灰败,眼神更加阴鸷。他抿了下唇,然后,像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从嘴里迸出了几个字来:“这跟告诉我真相有关系吗?你把我当什么?难道直到今天,我在你的心里还是个不可靠的外人?”
她垂下了眸子,浓密的长睫毛在眼睑划开一道悲哀的阴影,“你会跟我争夺抚养权,把孩子们从我身边抢走。”她的声音很很低,很微弱,像呼吸一般。
他扶住了额头,有点哭笑不得,难怪之前一直跟他讨论所谓的抚养权问题,抛出一堆稀奇古怪的观点,坚持孩子要跟着妈咪,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连你都是我的,何况他们!”他一个字一个字霸道而蛮横的说。
“我不是,我们离婚了。”她极为小声的嘟哝道,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他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不想失去抚养权,你就只能回到我的身边。”他的声音很冷,带着可怕的威胁,她激灵灵的打了个寒噤,但她没有怯缩,而是直起了身体,不怕死的跟他对抗,在孩子们的问题上,她是绝对不会让步的,“我有自由,有选择权。孩子是我的,我也有抚养权。”
“现在没有了,你的下半生都要赎罪。你让我错过了他们出生、成长、学说话、学走路,你剥夺了我作为父亲的权利,你让另外一个男人来代替我,害得他们排斥我,不认我,把我当成外人,当成家庭的第三者。这些都是你的错!你罪无可恕,别指望可以逃避!”
他凌厉的眼神,咄咄逼人的语气,兴师问罪的表情,让她不禁产生了错觉,仿佛自己真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了。
“我……我其实不比你好受多少。我一直背负着红杏出墙的罪名。我明明守身如玉,却被你认为是水性杨花的档妇,还被你各种鄙视、各种厌恶,我比窦娥还冤。”她吸了吸鼻子,委屈不已的说。
她的每个字像是从灭火器里喷洒出来的二氧化碳泡沫,让他的怒火微微平息了一些,“你真的为我守身如玉?”
“我是个保守的女人。”她嘟哝的说。
他脸上暴风骤雨的气息逐渐变得平和了,或许这是唯一能让他庆幸的。
她还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但这不代表,他就可以原谅她。
“景晓萌,我告诉你,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原谅你,你也没有资格获得我的原谅,你能做的只有赎罪!”
“那我用我的后半生向你赎罪好了,反正我也只能活三年了。”她赌气一般的说。
这话就像一个塞子,塞住了他的出气孔,纵容他有满腔的怒气,也无法发泄出来了。
“雅雅和晗晗都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咬着牙问道。
她点点头。
他郁闷的要命,两个小人精,明明知道他才是亲爹,竟然还找他谈判,要他离开笨蛋萌,完全没有把他这个亲爹当回事!
“太爷爷和太奶奶是不是也知道?”他额头上的青筋在跳动。
她微微颔首。
“爹地呢,爹地也知道?”他深黑的冰眸闪着冷冽的寒光。
“嗯。”她低低的应了声,把枕头抱得更紧了。
陆皓阳感觉五雷轰顶,从牙缝里深深吸着气。
“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不知道,你们都合起伙来瞒着我?”
之前,他就觉得奇怪,太奶奶和太爷爷怎么会大度的接受笨蛋萌和别人的孩子,还对他们宠溺至极,当成亲重孙子一样。
原来大家都知道真相,只有他这个傻瓜被蒙在鼓里。
“是我求他们不要说的,你不知道真相,跟孩子们保持距离,才不会让人怀疑。”她怯生生的解释道。
陆皓阳攥紧拳头,一拳砸在了茶几上,“景晓萌,你够狠!”
书房外,陆启铭没有让佣人进来帮忙,而是亲自拿浴巾把晗晗包好,又给他戴上口罩之后,才抱了出来。
这件事,儿子知道就够了,其他人并没有必要知道,包括上官念依。
上官念依先去厨房吩咐佣人熬了生姜汤才过来,她并不是真的关心晗晗,而是要在陆启铭面前表现自己的慈爱。
去到浴室,她恰好看见陆启铭抱着孩子出来。
他的脸色平静如水,没有一点愤怒和气恼。
这让她十分的困惑。
他肯定已经看到孩子的脸了,怎么没有一点猜疑呢?
他应该想到孩子是秦俊然的呀?
“有没有给孩子熬生姜汤?”陆启铭问道。
她狠狠的咽了下口水,平复心绪,然后点点头,“熬了,很快就好,小晗晗没事吧?”
“还好,没有呛水。”陆启铭说道。
雅雅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爷爷,妈咪和陆爹地进去好久了都没出来,他们会不会吵架?”
“别担心,他们都是大人了,能处理好的。”陆启铭安慰道。
儿子暴烈的心情,他能够理解,这种事,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平静的面对。
听到雅雅的话,上官念依心头一喜。
看来儿子是知道真相了,这会一定在里面对景晓萌兴师问罪呢。
他们俩闹得越凶越好,景晓萌再也没脸进陆家大门了。
“他们怎么了,为什么要吵架?”她故意装傻,露出一副担忧的表情。
“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我们就不要管了。”陆启铭轻描淡写的说。
上官念依叹了口气,假装出一副惋惜的模样,“其实,我还挺希望他们复合的,那个马雪婷真是让人失望,伤风败俗,把皓阳和我们陆家的脸都丢尽了。还是晓萌好,从来都没做过对不起皓阳和陆家的事。”
她是故意这么说得,这是句反话。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瞅着陆启铭,观察他的反应。
陆皓阳知道真相,他肯定也知道,估计是当着孩子的面,没有表现出来。
“你当初要能这么开明就好了。”陆启铭淡淡的扫她一眼。
“这人啊,有时候就是会犯糊涂,钻进一个牛角尖里出不来,就像是被猪油蒙蔽了心,等到清醒的时候,为时已晚了。”上官念依沉重的叹了口气,露出满脸的悔恨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