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倾煮好粥端过来的时候,连叙已经走了。
他那会儿在厨房确实听到一声关门声,心里已经猜到,但这时回到卧室还是顺口问了句:“那小金毛呢?”
“我让他先回去了……”余生的姿势改为平躺,聂倾走过去小心地扶起他,把他圈在自己怀里。
“现在还有点烫,要不等稍凉一点再喝?”聂倾拿勺子先从碗里舀了半勺,放到嘴边试了下温度,然后又把勺子放了回去,碗放到床头柜上。
余生倚在他怀中不禁偷笑,“嫌烫你还这么急着端过来,饿坏了吧?”
“怕你饿坏了,不是已经忍不住想吃了么?”
“阿倾……”
……
在过程中,余生始终都睁着眼睛。
因为只有在离得这么近的时候,他才能把聂倾的样子看得清楚些。
……
就这样,等两个人相互“照顾”着、又去卫生间相互清理完之后,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
因为余生的伤口不能沾水,所以聂倾就先用盆接了热水帮他洗头,然后又拿毛巾小心地帮他擦试身上其他地方,等最后彻底收拾完他自己又出了一身汗,于是就把余生打发出浴室,自己快速冲了个澡,裹好浴巾出来就看见余生已经坐在餐桌边上,正津津有味地吃着他刚才煮好的粥。
“你倒是自觉。”聂倾嘴上这样说着,但其实看到余生这会儿精神的样子他感到放心不少。
“我好饿啊。”余生看着他走近又迅速咽下一大口,接着便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阿倾,你跟谁学的水泡米饭?还挺好吃的。”
“……这叫白粥。”聂倾忍住笑,单手捏在他后颈上,像抓小猫那样来回顺了顺,“委屈你了,家里没别的吃的,菜也好久没买了,只剩下不到两缸米,我实在做不出什么花样来。”
“你该不会之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老这么将就吧?饿了就回来煮碗稀饭?”余生扭头看着他。
聂倾略微想了两秒,摇摇头,“一个人的时候连稀饭都懒得煮,直接在外面跟大家一起凑合着吃了。”
“噫……总在外面吃多不健康。”余生叹了口气,“我好怀念初高中的时候,每天都能吃到你给我做的饭的日子。”
聂倾听见他这话不禁微微一怔,旋即俯身在他头顶上轻轻吻了一下,说道:“这有什么好怀念的,你要是想吃我以后可以继续给你做。等这个案子破了,我能陪你的时间就多了。”
“真的?”余生仿佛十分欣喜似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那我可得盼着这个案子快点破,不要占用太多我跟你谈恋爱的时间。”
“嗯,快了。”聂倾说完就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怎么,听你的语气像是已经有头绪了?”余生好奇地问。
聂倾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吃,“这两天查到不少东西,等会儿吃完慢慢跟你说。”
“好!”余生答应一声后就仰头迅速把碗里的粥喝得一干二净。
聂倾也很快喝完,又把碗勺都洗好放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阿生?”聂倾从厨房里出来时,发现余生正抱着个靠枕在沙发上缩成一团,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不禁心疼又担心地悄声走了过去,准备抱他回床上。
然而余生察觉到他接近却忽然睁开眼睛,抬头笑着问:“你偷偷摸摸地想对我做什么?”
“我想对你做什么还需要偷偷摸摸?”聂倾无奈地叹了口气,依旧弯下身子将他拦腰抱了起来,边往卧室走边道:“你还是好好在床上躺着吧,自己身上有伤,还发着烧,就不知道都有哪些注意事项?”
“可我不想躺着,我想被你抱着。”余生说完便耍赖似的勾住聂倾的脖子,冲他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阿倾,你就这么抱着我给我讲案情进展吧,我当成睡前故事来听。”
“……这样的睡前故事听完绝对会做噩梦吧。”聂倾好笑地看看他,但是并未拒绝这一提议。
他抱着余生在床上坐下后,仍然像刚才那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然后又拉起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两只手牢牢地圈住他。
“那我就这么讲了?”聂倾低头看了眼在自己胸口上靠得十分惬意的余生。
余生点点头,“讲吧,我可以闭着眼睛听吗?”
“嗯,困了就安心睡吧。”聂倾轻轻亲吻着他的额头,感觉那里的温度不是很高,让人还算踏实。
而他此刻抱着余生,也不再像昨天半夜那会儿仿佛抱着一个人形火炉。聂倾觉得余生的身体状况应该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了,不由长长地舒了口气。
“阿倾,快讲吧。”余生这时又仰了仰头,用自己毛茸茸的头发蹭着聂倾的下巴,人也往他怀里缩了缩,好像祈求爱抚的小动物一样,让聂倾不由自主地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好,那我就把这两天查到的情况、以及我自己的分析判断都告诉你。”聂倾压低声音说道。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要靠自己一个人来查清这起案件的准备。
可是果然,如果有余生在的话,他还是更愿意与他分享自己的想法,也更倾向于和他一起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种种。
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早已习惯两个人。
哪怕中间被迫中断了三年半,这个习惯也始终没有改变。
聂倾内心感慨于自己对余生的这种依恋,手臂紧紧地拥着他,稍稍走神片刻才开口,将从昨天傍晚二人分开后所发生的一切都细细地讲给了他。
余生从头到尾都全神贯注地听着,虽然他合着眼睛,可精神却一直高度集中,大脑也在飞速运转着,紧紧跟随着聂倾的节奏。
等到聂倾终于讲完,余生已经完全理解并且也认同了他的所有猜想。
“阿倾,这样看来,现在最值得怀疑的就是那个人吧。”余生听完后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聂倾微微点头,“目前看起来这个可能性最大。可是,如果这一可能性成立的话,那么另一名凶手的人选……”
“嫌疑最大的就是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的那位,对吗?”余生睁开眼问。
“对。”聂倾的语气变得格外慎重起来,“除非他能提供百分之百的不在场证明,否则,这事他恐怕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诶?”余生开玩笑似的扬了扬声调,“我以为你会希望他就是凶手。”
“不。”聂倾认真地摇了摇头,“我的确怀疑他,可我打心底里希望不会是他。”
“因为小苏纪?”余生问。
“不全是为了书记。”聂倾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如果像他那样的人都会为了某个目的而选择去杀人,实在是很可悲的一件事。”
余生听了轻轻点头,也跟着叹息道:“谁说不是呢……这样的选择,一定是在身处绝境的情况下,才会不得已而为之吧。比如,杀父之仇什么的……”
“阿生?”聂倾从余生刚才的话中隐约察觉到一丝令人不安的气息,不禁低头看他,“你在想什么?”
“嗯?没什么……”余生忽然回神,咧嘴笑了笑,“这个话题太沉重,让人反应变慢……”
“那就先不说了。”聂倾看出余生脸上的疲惫,便抱着他躺下来,“快睡吧,剩下的事可以等明天起来再讨论。”
“好……”余生确实也有些撑不住,精神高度集中之后,再放松下来人就好像从内而外都被掏空了一样。
更何况他今天本来就过得很不好受。
“阿倾……我可以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么?”余生在困得意识模糊之际忽然又小声地说了一句。
“你说。”聂倾比他要清醒得多,贴在他耳畔轻声道。
余生似乎下意识地点了下头,然后才仿佛梦呓般地说:“其实昨晚……你赶我走的时候……我虽然不怪你……但是……心里真的……真的有一点难过……可能不是‘一点’……是很多很多‘点’……我特别难过……差点就哭了……”
“阿生……”
聂倾收紧手臂,让他的后背紧紧贴在自己胸前,让两个人的呼吸渐渐趋于同步。
“对不起……”
聂倾隔了好一会儿,又问:“原谅我好么?”
余生没有回答他。
余生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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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文内时间】:20161008 晚上十一点左右
已河蟹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