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妹贺芸不客气的问话,贺娟微微皱了下眉。
隔了这么久不见,以为小妹脾气能收敛些,怎么竟还是老样子。
“这些东西都是我和你姐夫去沪市出差时买的,家里人人都有份。当然也有你的,不仅有你的,还有妹夫和秀花的。”
说着,贺娟就去带回来的行李袋里,把给贺芸一家三口的礼物拿了出来。
贺芸有再多不是,到底是她的小妹,贺娟总归还是惦记着她。
但对这个妹妹,她实在是心寒了。原本这趟回来并不打算见她,想着把东西留在家里,让贺明有空时给捎过去。
哪想到贺芸竟然自己跑过来了。
“给我带的什么呀?我大嫂可有呢子大衣穿,我的不能比大嫂的差。”
贺芸歪着嘴走进屋里,像在自己家里似的,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大大咧咧坐下来,看都没看蒋宏宣一眼。
上次她去县城时,蒋宏宣就见过她,也知道贺娟这个小妹大概是什么人,今日再见,他对贺芸的印象更差了。
姐妹两个,性情南辕北辙。一个温柔善良,善解人意。一个飞扬跋扈,蛮横无礼。
贺芸怎么对他,蒋宏宣并不在乎。但如果牵涉到贺娟,他就绝对不会置之不理了。
贺娟静静地看着贺芸:“大家都是一样的,一人一件呢子大衣。你和你大嫂的是同款,只是颜色不一样。”
她将手里的米色呢子大衣递了过去。
贺芸一把将大衣抢在手里,眼里透着喜色翻来覆去的看。
猛地,她抬头看向贺娟:“大姐,你给我买的是米色,那大嫂呢?给她买的是什么颜色?”
听出她话中的意思,郭凤珍赶忙将自己那件墨绿色的大衣拿在手里,生怕下一秒就被贺芸给抢跑了。
她这小姑子任性惯了,脾气上来可是啥事都能做出来的。
好在贺芸只扫了她的大衣一眼,就嫌弃颜色太暗,没有自己的米色光鲜,看了一眼就没再看过去。
“那我家秀花和连贵,你都给带的啥东西?”
贺芸毫不客气地问。
“我给秀花带了条裙子,另外这条羊绒围巾是给妹夫的。”
贺芸听完,当即不高兴了。
“凭什么你给大哥带的是呢子大衣,给我家连贵带的就是围巾?你这是区别对待,看不起我家连贵是不是?”
贺娟觉得有些头疼。
这不带不行,带了还是不行。
她怎么可能知道许连贵的衣服尺寸,再说就算知道,给妹夫带衣服也不合适啊。
这条羊绒围巾也不便宜呢,不比呢子大衣便宜多少,还需要很多的工业券。
可这些话,现在贺娟一个字都不想说。
自家小妹自打进屋后,提的问的全是关于给她带了什么东西。
至于贺娟结婚这事,在她那里就仿佛不存在似的。
既没有说一句新婚快乐,也没有道一声白头偕老,贺芸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手下的那件衣服上。
等把羊绒围巾和漂亮的印花连衣裙拿在手里,贺芸的双眼更是黏在那些东西上移不开眼。
她边抚摸着边在心里暗自叹道:不愧是沪市啊,有这么多好东西卖。不像他们县城里,买双手套都找不到地方。再说,这些东西可要花不少工业券呢。
贺娟见她只顾着看衣服裙子什么的,一点感激的意思都没有,赶紧提醒她:“这次回来,带回来的礼物是我挑的,钱却是你姐夫花的,这些是他给咱家人的见面礼。”
“姐夫?”贺芸不屑地望了蒋宏宣一眼,“他哪儿来的钱?不是说是个坏分子,一个月只能拿几块钱工资吗?”
贺芸话说得不客气,也丝毫没有避讳蒋宏宣的意思。
“贺芸!”贺娟禁不住叫了一声,“你姐夫已经平反了,也补发了工资,这些东西就是他用补发的工资买的。”
还能给成分不好的坏分子补发工资?
还有啥平反?那是什么意思?
贺芸惊讶得一双眼睛瞪老大。
苏云叶看出她的疑惑,特别‘好心’地在一旁给她科普。
“平反的意思,就是说我蒋叔叔现在不用再背着不好的成分了,他重新恢复了燕市大学教授的职务。至于家里,更不用说,有补发的工资,还有现在节节升高的工资奖金,买几件衣服的钱和券,他还是不会在乎的。”
这回,贺芸眼睛瞪得更大了。
啥?这些都是真的?
蒋宏宣竟然是燕市大学的教授?还有补发的工资,蒋宏宣都多久没上班了,得给补多少钱啊?
这就是个土财主啊。
其实对于教授这种概念,没怎么念过书的贺芸完全不理解,只知道是社会地位很高,很受人尊敬的一批人。
她原本通过自我建设已经达到平衡的小心脏,这会儿又突突狂跳起来。
大姐怎么这么好命?随便找个男人竟然都是燕市大学的教授。
贺芸看向蒋宏宣的眼神,立时变得恭敬羡慕起来。
她心思飞快盘旋着。
大姐能找到蒋宏宣这样的城里人,她贺芸哪点都不比大姐差,是不是也能找个……
咳……咳!
贺芸干咳了几声。
她和许连贵过得好着呢,再说要是许连贵知道她有外心,还不得打死她啊。
可贺芸心里还是酸溜溜的,跟打翻了个醋瓶子似的。
一向什么都不如她的大姐,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教授夫人,过上好日子,贺芸心里一百个不服气。
堂屋里的气氛,因为贺芸的到来显得有些凝重。
忽地院子里传来贺晓英的声音,她拼命挥动着小短手,招呼苏云叶过去。
苏云叶看看四周,见大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贺芸身上,没人留意到她的举动,便几步走到了院子里。
“云叶姐,不好了,村子里有关于大姑妈和姑父不好的传言呢。”
小丫头冷不防这么一句,苏云叶当即就愣住了。
“怎么回事,你赶紧说。”
贺晓英这才耸拉着小脸,道:“他们在说姑父的坏话,似乎是姑父成分不好之类的。”
顿时,苏云叶就明白过来了。
同时,她也想到了这些闲话的始作俑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