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叶让贺娟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推，不过看样子，她妈根本没听她的话。
既然贺芸直接问到她头上，那事情就好办了。
苏云叶微微一笑：“我妈什么也没说，是我自己听见的，关于刘老五，关于你想让她改嫁。”
贺芸瞪了贺娟一眼。
苏云叶立马上前一步，挡在了贺娟身前，也隔住了贺芸的视线。
“有什么，你冲着我来，瞪我妈也没用。”
她淡淡道。
苏云叶语气虽不重，可声音中却充满了警告意味。
明明瘦弱的身板，一副严重营养不良的模样，可贺芸却不知怎地，竟从自己这外甥女身上看出了点不怒自威的样子。
她连忙眨了几下眼，是自己瞧花眼了吧？
贺芸定定神，打起精神道：“云叶，你今年也十五岁了，眼看就要嫁人，等嫁到婆家，家里事情你没法再管。你妈又没个儿子，不趁着现在年轻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后半辈子可咋办？”
贺芸话说得好听，可惜苏云叶不吃她这一套。
苏云叶定定望向她，语气和缓道：“我才十五岁，嫁人还早着呢！再说，不论我将来嫁不嫁人，我妈我都是要管的。至于她将来的养老问题，自然有我们做女儿的操心。”
碰了一个软钉子，贺芸脸色明显不好起来。
“你这孩子，说的啥话？哪个婆家能容忍你往娘家倒贴？难不成你想和你妈一样闹个离婚收场？”
贺芸一着急，不小心刺中了贺娟的痛处。
就算没往身后看，苏云叶也能想象到贺娟现在是什么表情。
离婚这事对于贺娟来说，就是心头一根刺，她不愿提及，也不想别人当面提起。
苏云叶是真生气了，对方无所顾忌，那她也没什么好再顾虑的。
“不是谁都能十六岁不领证，就嫁人的。”
苏云叶唇边依然带着笑，可眼底却带着讥诮。
眼看贺芸脸色慢慢涨红，苏云叶明白自己猜对了，这绝对是贺芸心里最不愿触及的事。
“姐，你都和云叶说啥了？”贺芸脸色涨得通红，怒气冲冲地朝贺娟吼道，“你把当年的事都告诉她了？”
“哪有……我说那个干啥？”
面对怒火冲天的妹妹，贺娟明明没做错什么，可气势却不知不觉低了几分。
苏云叶真想掰开她的脑子看看，到底里面什么构造，才能让她在面对任何人的无理指责时，都挺不直腰板。
一个人能懦弱到这程度，也算叹为观止了。
这毛病绝对得给她板过来。
“妈，把身体站直。”
苏云叶一掌拍在贺娟后背上，把她弯成弓形的背脊给拍直。
贺娟有些无措地看着她。
苏云叶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别看我，往我小姨那边看。”
说着，她一抬手，利落地将贺娟的头转到贺芸那边。
姐妹俩四目相对，贺芸有些无语，心里没来由觉得慌乱。
大外甥女，这是要干啥？
“妈，你是大姐，兄弟姐妹之间，本来就该年幼的尊敬年长的，没理由你反而害怕我小姨。”
苏云叶贴在贺娟耳边，轻声说道。
被女儿毫不留情地指出来，贺娟又下意识地想低头。
才刚要把头低下，旁边传来苏云叶小声的咳嗽声。
“咳！”
这一声，虽然很小，可听在贺娟耳中却让她猛地感到心脏跳了一跳。
想起刚才女儿的话，贺娟一咬嘴唇，将后背挺了起来，目光也直视向贺芸。
贺芸一向没拿老实巴交的大姐当做一回事，这会儿仍然不以为意。
当年的事，最窝囊的是贺娟，料她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给女儿，那样只会丢她自己的脸。
贺芸扬起眉毛：“姐，我真是为了你好，你可别不识好人心。现在赶快走，擦黑还能赶到吉台村，再晚可来不及了。”
说罢，她背在后面的手狠狠拧在许秀花的胳膊上。
这一下力道十足，许秀花眼泪差点没出来。
“还不快劝劝你大姨！”
贺芸大声道。
一直看热闹的许秀花，这才想起自己妈昨晚睡觉前，嘱咐给她的那些话。
“大，大姨。”许秀花疼得舌头有点不利索，“我奶奶还病在家里，等着我妈赶回去照顾。真……真是不能再耽搁了。”
贺芸跟着说：“姐，我巴巴的跑来找你，家里还一堆事等着呢。我是真心为你好，要不我早走了。”
母女俩两双眼睛一齐盯着贺娟看，贺娟被看得到了嘴边的拒绝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妈，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这是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
站在贺娟身后，苏云叶压低声音道。
贺芸看出来苏云叶在说什么，却听不清，心里一急她把火气全撒在了外甥女身上。
“云叶，你怎么回事？小姨知道你不愿意你妈改嫁，可你妈还年轻，难道后半辈子就要为着你们一个人孤零零的过？没见哪家姑娘有像你这样自私自利的！”
“我是不是自私自利，用不着你操心。你是否有私心，倒有待商榷！”
苏云叶冷笑一声说。
“你敢这么跟长辈说话？果然是老苏家的种，没一个好东西，跟你那死爹一个样……”
“够了！”
贺娟猛地抬起头，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两只手垂在身侧紧紧攥在一起。
“小妹，你回去吧，吉台村的那个人，我不会去见的。这事跟云叶没关系，是我自己不愿意。”
突然爆发的贺娟，把贺芸给吓了一大跳。
她好半晌没说话，之后才讷讷地说：“你……”
才说了一个字，院门咣当一声响，贺明同郭凤珍从地里回来了。
贺芸见两人回来，一下闭紧了嘴巴，后面的话没再往下说。
郭凤珍拿着两人的农具去放在后院，贺明先进了屋。
一进屋，他就感觉到了屋里紧张的气氛。
看来媳妇说得对，贺芸这次回来的确没安好心。
再联想到多年前的那件事，他更加坚定了这种想法。
这么一想，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他们爹身体弱，家里全靠大姐帮着他们妈撑着，照顾他还有小妹贺芸，没成想最后养出来个白眼狼。
当年要不是大姐让着小妹，她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过吗？